獸與人族的邊界,是食腐動物都不想靠近的地方。飢餓的獸人搜尋着能下鍋的一切食物,蠍子,毒蛇,乃至禿鷲與屍體,雪地下埋葬着的只有無盡枯骨,等開春也不會有什麼草植能生長,獸人的血脈之中,流動着惡魔的血液。
冬季的日常活動,是獸族的劫掠,無數獸族部落會撞開那高大的城門,瘋狂劫掠人族豐饒的村落,卻也不是每次都能成功,也就幾十年能撞開那麼一次,這是血肉磨盤,獸人依靠着奇形怪狀的工程器械,爬上高大的城樓,一狼牙棒子下去,就能錘死三四五個人,掃出一片空地,然後只要他反應夠快,就能衝進人羣裡大肆殺戮,人族的長槍在他看來實在缺乏威懾力,但是人族的弓弩手們總能在人羣中找到他們的目標,嗖嗖幾支箭讓獸人化作一具屍體。
城頭的投石車也調整好角度,一顆顆巨石砸在攻城車上,鐵質的還好些,木質的紛紛破碎開來,器械上的地精與獸人紛紛落入護城河中,河中早已佈滿垂直的特質刀槍,藏於水草之中,地精較輕,獸人則是整塊沉入水中,偶爾有倒黴的地精被重物帶入水中,也再無露頭的跡象,但是這些屍體會被水草吞噬,這種水草也是特殊品種,在數百年前沒有獸人的時候,他們的食物,則是惡魔。
無數地精蜂擁而上,更簡陋的攻城器械頂上,這些地精隨便一個槍兵一槍都能打死兩三個,他們被強壯的獸人驅趕着衝上城頭,宛如一羣老鼠亂竄着,竟然有打亂人族的防禦體系,猶如精密的齒輪被調皮的孩子撒了一把沙子,原本運轉流暢的機械開始有些不靈光,弓弩手們不得不掏出短匕擊殺靠近的地精們,而獸人失去了弓箭的威脅,又有重新站穩城頭的趨勢。
“卡斯帕是一名偉大的醫者,他能夠治癒世上最嚴重的傷病。隨着對生死奧秘研究的日益深入,卡斯帕進行了一次有很大風險的試驗,結果試驗失敗了……他也被帶到了死亡領域。雖然現在率領着一支亡靈軍隊,但他對解剖學的瞭解以及治療創傷的能力仍無人可以匹敵.”一個酒館內,一個蒼老的獸人說着一個亡靈的故事,“就算現在,他還在人類與我們的戰場上游蕩,治癒生者的生命,收集死者的屍體。”
“一個有趣的老亡靈,我見過他。”酒館深處,一個黃袍人緩緩用中性的聲音說道“想不到還有人也見過他,也不知道你是多少年前見到他的。”
“我是三十多年前,那時候我還是個好小夥子,我起碼幹掉了幾百個人類士兵。”
“用人類的話說,好漢不提當年勇,你現在應該接近六十歲了,按照獸人的歲數也該入土了,不如幫我一個忙?”
“什麼?”老獸人一驚,手瞬間搭在腰間的刀上,動作全然不似一個老人模樣。
“把你的頭顱給我,這顆頭顱可是懸賞一千枚金幣啊,多麼值錢的頭顱啊,不死者,賽莎思。你的老朋友要見見你,但只需要那顆頭顱去見他,其餘部分,我想他應該需要付出更多的金幣。”
“你,年輕的肉體,你不是純獸人,混血兒?該死的賞金獵人。”賽莎思聳聳鼻子,黃袍人也不得不鼓掌,“真不知道你是獸人還是亡靈,居然有那麼靈敏的鼻子,亡靈的鼻子不是裝飾品嗎?”
“初次見面,也是最後一次了,我叫戎蒼,是一個傭兵頭子。不過奉勸你別反抗了,我手中這張卷軸可不是玩鬧的。”
“該死,光明聖言,你怎麼可能有這種卷軸!”
“你的老朋友送給我的,他說他應該要對你負責,又擔心我打不過,就給了我這個卷軸。”俏皮的露出容貌,在酒館中所有獸人奪門而逃的時候,戎蒼在酒館的桌面上,丟下兩枚銀幣,“你說,束手就擒多好,如果要反抗,你會,嘭的一聲燒成飛灰的。”
“那可是,連渣都不剩了。”戎蒼在卷軸上輕輕撫摸,卷軸上的文字輕輕釋放着金色光線,還有一絲絲火焰纏繞在指尖,“你說,一個活了幾百年的老亡靈,居然會帶着一張光明系的魔法,還真是神奇。”
“好吧,我投降,你帶我去見他吧。”
“可是他只要我帶你的頭顱回去呢,那個摳門的老亡靈不會支付多餘的費用吧。”
“那個老混蛋,帶我的頭顱回去!”賽莎思來回走動着,“好吧,不就是一顆頭顱。”說着,肉身和頭部直接分開來,身體彷彿失去了支撐的沙雕一般,化作一地黃沙,“小姑娘別驚訝,我早就是亡靈了,而且是三十多年前碰到他的時候,就是了,只不過,就剩一顆腦袋的感覺,很難受。”
“特殊亡靈?”
“有見識的小姑娘,我還以爲你會嚇昏過去,畢竟,獸族對亡靈的恐懼,還遠遠高於人類。”
“玷污屍體,是對信仰的玷污,但是我們傭兵,沒有信仰,不是還有亡靈傭兵嘛!前幾年還碰到一個吸血鬼傭兵,大家鬧得很不愉快。”戎蒼聳聳肩,一腳將地上的頭顱踢出門外,咕嚕達早就等在門口,一把接住了這顆頭顱。
“粗魯的小姑娘,哦,我一定是今天踩着狗屎了,看看我看見了什麼,一隻四階的地精巫醫?哦該死,按照人類的說法,這叫!唔唔唔...”
戎蒼把一個硬的堪比石頭的麪包塞在賽莎思的嘴裡,兩手食指輕輕揉着太陽穴,“你這唸叨的功夫可不比地精巫醫們差!咕嚕達,看住他,必要的時候你可以幹掉他。”咕嚕達轉了轉手中的頭顱,笑嘻嘻的說道“大人,幹掉他很簡單,只需要...”
“安靜,我需要想想下面應該怎麼走?去戰場找到那個該死的亡靈還是去他的家等他。”比一個碎碎念更惹人的,就是兩個碎碎念,如何更惹人嫌棄,那就多加幾個碎碎念。
而在戰場之上,夜深人靜的時候,一支龐大的亡靈軍團藉着皎潔的月色正在緩緩前行在銀白的沙地之上,月光滋潤着亡靈,讓他們更加殘暴的摧毀着阻擋在他們身前的夜間食腐動物們,血肉都被銀白色的沙漠吞噬着。“卡斯帕,亡靈的叛徒!”“殺了他,掠奪他的魔力,囚禁他的靈魂!”
“隔着幾裡外,我都能聞到這些兇暴的亡靈的味道,他們已經追殺我太久了,兩百年,還是三百年!這些小骷髏頭們與臃腫的喪屍們根本攔不住那些精銳的黑暗軍團!”卡斯帕盯着自己的手,感受着死亡魔力在體內流淌,“這些愚蠢的獸人與人類,那麼大一支亡靈軍團在距離他們不到幾百米的地方前行,他們居然絲毫沒有察覺。這麼大的月亮讓他們更像睜眼瞎!”
“我愚蠢的部下們,攔下他們!”卡斯帕一揮手,無數骷髏兵與喪屍從銀白的沙地中鑽出,對着另一隻亡靈軍團發動襲擊,“該死,是卡斯帕的軍隊。”骷髏兵面對黑暗騎士們的利刃,紛紛破碎開來,而他們的身軀,攔不住奔跑的亡靈戰馬,他們殘破的刀劍與弓箭,甚至連個劃傷都做不到。
“希望你對我的禮物感到一些驚喜,一份小禮物。”卡斯帕在崖頂俯瞰遠方狼哭鬼號的戰場。
“第一階段,亡靈復生!”破碎的骷髏架子們勉勉強強的粘在一起,繼續發揮他們的作用,而已經陷入骷髏海的黑暗騎士們,也發揮不了任何機動性。
“第二階段,幻象軍團!”一張奇怪的卷軸被激活,本來就多的骷髏架子一陣模糊,無數幻象骷髏鑽出,與真骷髏一般無二,原本骷髏海,現在應該被稱呼爲骷髏頭海,真真假假難以分別,真骷髏也是一刀假骷髏也是一刀,但是對於黑暗騎士們而言,清理的效率大大降低。
“第三階段,破滅彈!”一陣巨響,骷髏海中央,一團火焰風暴如一朵蘑菇雲般綻放開來,嚇得人族與獸族軍團趕忙起來戒備,然而,除了雙方對視着,他們之中,再無什麼第三者存在,或者說,這些黑暗騎士同骷髏海們都被炸成骷髏渣滓,宛如銀色沙子一般。
“或許黑暗騎士是我們黑暗一族的精銳部隊,但是,我們亡靈出名的是難纏的骷髏海,而不是你們這些精銳,只要捨棄足夠的雜兵與魔力,你們也只能化作一地銀沙,或許天明的時候你們黑色的渣滓會讓人懷疑些什麼,但是獸人的腦袋,他們的**子,還不足以思考出什麼結論。”
“沒了今年的小尾巴,該去見見我們的小朋友了,她應該把那個該死的話癆帶回來了,那個愚蠢沒有**子又愛喝酒誤事的賽莎思,如果不是他,我不會暴露成這個這樣,他們都已經找到離我不足二十里的地方了。爲什麼沉默寡言的亡靈裡,會出這麼一個話癆。”卡斯帕一邊唸叨着,一邊拄着一根木杖,在骷髏架子的攙扶下,緩緩遁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