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江心月

火紅駿馬在林木中穿行,由趙明的兩個貼身侍衛在前面探路,遊雲飛伴在駿馬旁邊照看着永安公主。綠萼緊隨其後,趙明和另三個貼身侍衛斷後。

大家都很有默契,悄然的疾速前進,連有靈性的火紅駿馬都不發出一點聲響。

遠處斷斷續續傳來一些慘叫聲,看來多少有些人被追趕上殺害。馬背上的永安身體微顫。

半夜的時候,原本有些陰霾的天氣轉晴,初夏的月光露出來,照在林木之間,能見度增加不少。

一路上,草叢中蟲子都睡去,鳴叫停止,顯得非常的安靜。只偶爾間,遠處不時傳野狼夜嚎,還有一些不知名的野獸低吼。越來越清晰的,是衆人急速的呼吸聲。此時,除了遊雲飛,所有的人都累得近乎虛脫。

“此處往北半里有流水聲,大家先到那裡休息,吃些東西。”遊雲飛忽然輕輕的說,衆人無不聽得真切,見他如此安排,心中都暗暗舒了一口氣。

趙明此時根本無法拿下主意,心中早已把一切交給遊雲飛定奪,若他不說休息,自己是絕對不會提出的。這是因爲心中早就認定他是更強大的,他說可以休息,自然是安全的。衆人心中都如是想,而身體上,卻早已渴望休息。此時聽他吩咐下來,無一心中一喜。

黑暗中躍過一條小河,衆人終於如釋重負的癱坐在河邊的草地上。

休息片刻,才感覺到又渴又餓,顧不上其他,掬起河水就喝。綠萼摘了一片葉子捧些給永安公主。

遊雲飛用神識觀察了片刻,他們這樣趕了半夜的路,竟然在山林之間走出了三十餘里,神識探去,黑衣軍早已散去,並無人刻意往這邊追趕,遊雲飛暗中鬆了口氣。

“你們都閉目休息一下,有任何情況我會叫醒你們。”

趙明點頭,他自然明白遊雲飛做爲修真者,可以不休息的。便也不客氣,對永安公主說;“公主殿下,讓綠萼伺候你休息吧,明天還要趕路的。”永安點點頭,綠萼這時已提劍用暗中運力切了些樹枝回來,在地上鋪好。讓永安睡下,自己也累得不行,在旁邊的草地上就躺下。

幾個侍衛分散三五丈處,找了個隱蔽的地方或坐或握,抱着武器閉目而眠。

遊雲飛坐在江邊一顆石頭上打坐。

一輪明月灑在江心,一片開闊的江面,緩緩流動的江水微波粼粼,搖動着那銀色的月亮。月色中,輕薄的水霧濛濛,遊雲飛神識感覺有一雙眼睛在看着自己。

遊雲飛無法打坐,牟然打開眼,眼中精芒一閃,那眼睛立時緊緊閉上。

站起身來轉身看着江面,那眼睛又張開。嘆了一口氣,遊雲飛輕聲問道;“爲什麼還不睡?”

背後窸窸窣窣一陣輕響,一個嬌小的人影輕輕的走來,立在他側邊,輕聲的問;“你怎麼知道我沒有睡着?”

長久的沉寂,遊雲飛並沒有回答。

那聲音再次響起;“你很喜歡看水裡的月亮嗎?”

“嗯!”

“爲什麼呢?”

遊雲飛道;“這會讓我想起一個人。”

“想起誰?告訴永安好嗎?”

又是長久的沉寂,側邊那較小的身影走前了一步,也學他怔怔的看着水裡的月亮。口中低喃道;“我也想我父皇了,還有母后,還有我哥哥。他們都很疼永安的。永安很久沒有見到他們了呢……唉!”

一聲輕輕的嘆息,那較小的身影繼續低聲說;“我知道,你想的人,一定也是疼愛你的人吧,她的名字中,是否有個月字呢?”

遊雲飛心中驚訝她的聰慧,看着她點了點頭。

“我覺得她好幸福哦,還有遊哥哥這麼掛念她……”聲音中有些歡愉,似乎很開心猜對了,但說到這裡忽然心中暗暗惱怒自己說得太快,旋即又笑着問;“那你可否和我說說她的事呢?永安很想聽。好嗎?”

又看了一眼那水中的月亮,他微微笑道;“公主殿下要聽,那我就告訴你……”

“等等,你可以叫我名字嗎。雲飛?”

“啊!?”遊雲飛一愣,隨即呵呵笑道;“你喜歡叫名字啊?”

那身影很認真的點點頭,道;“我喜歡你叫我名字。”

遊雲飛微微笑道,並沒有往深處去想,開口便說;“那我就講給永安聽吧,月兒是我的姐姐……”

上流的淙淙流水聲中,遊雲飛從超越之後見到月兒開始一直講去。直講到月兒給水靈老姆帶走。

那身影聽完,感動的說;“月兒姐姐真的對你很好呢,那你不去找她嗎?”

“天大地大,我又能去哪裡找她呢?”遊雲飛悠悠的說道;“鏡花水月,可能對我來說,那份曾經的關愛猶如現在這水中之月一樣,可望而不可及了吧……”

“鏡花水月……”那人影喃喃念道,心中更涌起一絲傷感。最後搖搖頭,似乎想把這惱人的傷感搖去,強顏嬉笑道;“我們不要聊月亮了,你看,星星也很美呢。”

遊雲飛莞爾一笑,問;“永安你喜歡星星啊?”

“嗯,你看,它們一閃一閃的多可愛,好像眼睛。”她似乎很喜歡這個比喻,更是開心的說;“我從小都沒有注意過看星星,原來星星真的很可愛。以前在皇宮裡賞月自然是隻看月亮,從來就沒有好好注意過這些可愛的小星星……”

“其實,它們不小呢……”遊雲飛也頗有興致的擡頭看道;“有些星星,其實比月亮更大,只是離我們太遠,所以我們看起來比較小……”

“哦?”那身影疑惑的看着遊雲飛,她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說法。

“你看!”遊雲飛指着天上一條白帶(別多想,認真看書哈)似的銀河說;“那就是銀河,據說是天上的河流,很大很大的,而其實,就是銀河星系而已……”遊雲飛聽自己說得都啞然,和她說什麼星系,她能懂嗎?

接着他指着銀河兩邊的兩個星星,道;“那就是牛郎織女星,他們的故事,好動人的……”說到此,忽然想起藥王聖地裡,和某個人相依在星空下,講着牛郎織女的故事,眼眶升起朦空薄霧。

“你知道嗎?那兩顆星其實都離我們好遠好遠,以光的速度,也要十六年才能穿到這裡……也就是說,我們此刻看到的這個牛郎星的光芒,卻是十六年前從那星星中傳出的……”遊雲飛仰望那顆牛郎星,繼續說;“十六年,多少故事都過去了……”

那人影對這個說法卻很感興趣,絲毫沒有注意到他語氣中的失落和無奈。興奮的說;“那麼,雲飛……此刻那星星發出的光芒,是否也要十六年之後才能看見呢?”

“嗯!”遊雲飛怔怔的看着天空應道。那人影此時也呆呆的仰着頭觀望,絲毫不覺露水侵溼了羅裙。雖是夏天,卻也微涼。

遊雲飛發現她微顫了一下,猶豫片刻,聽得所有人都熟睡,便輕輕伸手抱住她的肩膀,那身影再次顫抖,卻也不掙扎。依偎近遊雲飛的懷抱。

遊雲飛暗中運轉靈氣,緩緩的輸入她的體內。然後輕輕推開,說;“永安,去睡吧,天亮了還要趕路。”

那身影自覺全身暖融融的,被推開似乎不捨,卻也沒有說話,輕輕邁着腳步回到枝葉鋪好的草地上,甜甜的躺下。

遠處的山巒翻起了魚肚白,遊雲飛輕喝一聲,衆人只覺得耳邊一陣清鳴,驚醒過來。

在河邊洗了洗臉,大家再次東北方向出發。

白天趕路的速度自然要比晚上快了許多,這裡每個人都不比常人,連最差的永安公主也是練氣初期。兩個時辰過去,大概又行得近三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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