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9書 麻煩源頭
晴空鎮是一個有些蕭條的鎮子,之所以說她蕭條,因爲她曾經繁榮過。在前方順城有着發達海運功能的時候,這座小鎮經常會作爲客商們的中轉處,會迎來相當多的外地人。
外地人帶來了消費和物資,最重要的是資本。那些海運商人願意在晴空鎮設立商行,以這裡作爲據點將生意覆蓋向其他城市。小商人也願意在這裡安家落戶,蓋些房子找個情人,置辦一個新的家庭。
現在晴空鎮空留下各種各樣的建築,周書本來還以爲這小鎮很破敗呢,結果黃泥房子只不過存在於鎮子外圍,越往中心區域走,城市中那樣的高層建築越多。雖說也就是三五層的樣子。
順着鎮民指出的路,周書一行人來到了鎮子上唯一堅持營業的馬車行,將車馬存下,然後去了旅店。這裡的旅店已經不提供存車業務了,一沒停車場,也就是馬棚,二沒草料補充。
“我去補充一下食物,周書,拿錢來。”
鷗娜要錢的時候相當理直氣壯,彷彿在催促身前男人還錢。周書給錢倒是也比較痛快,丟給了她兩枚金幣。
“又是金子?你就不能換成我們的統一貨幣嗎?”
周書攤手,“你們的貨幣不吉利,總是弄丟。”
鷗娜無言以對,她是在把金子換成銀幣後被偷得傾家蕩產的,“好吧,希望你的幸運幣足夠。我去買東西了,你們休息吧。”
“補充糧食嗎?我也來幫忙吧!”
身懷有孕卻有腹肌的翠絲卡剛剛在幫忙整理旅途中積攢的髒衣服,全都交給旅店中的小妹去洗,有很多小孩子會靠着幫客人洗衣服來賺零用錢。這會翠絲卡聽說又有工作可以做,立刻興奮的跑來自告奮勇。
“好吧,帶你一個。跟我來。”鷗娜大手一揮,將這個小妹妹一樣的傢伙給抓走了。
周書跟雀西雙雙站在旅店門口,互相忘了一眼,覺得有些不自在。
周書不太懂得如何應付這個傢伙,雀西雖說已經不會再提防周書,不把他當壞人。不過想要和他熟絡起來還需要一段時間。
“好了,殿下,我們現在做什麼?我準備去洗個澡,你呢?”
“這樣啊,那我就不陪你了。”雀西難得的開了個玩笑,抱着自己的行李跑去了房間。
周大老爺一直就不是什麼特別愛乾淨的人,可也不能總這麼在荒郊野外的臭着。作爲男性,他好像髒得比女生三人組快一些,這好像有些不公平。
旅店的熱水需要燒一段時間。而且價格相當可怕。周書付了錢,扛着浴桶去了自己的房間,掏出本書看着,打發無聊的時間。
四人組住在旅店一樓,旅店本身是類似四合院結構的建築,木製結構,比四合院規模大一點,其中一‘合’有三層高。另外兩排房屋供人住宿。
隔壁是女生房間,之前從小流氓身上繳獲的錢袋已經有些空了。不夠支付四個房間的,而且女生住在一起也安全一些。這會雀西正在房間內張開畫架,看着空無一物的牆壁在那裡塗塗抹抹。
牆壁是粉刷了一層油漆的木板,刷漆主要是爲了防蟲,油漆的顏色相當不好看。
雀西看着牆壁,想到了蟲。看到這難看的房間顏色。想到了五顏六色的繽紛蟲類,於是她畫了一隻特別生動的白蟻,白衣身上像是被彩繪藝術家施工過一樣,到處都是豔麗的條紋。與此同時,作畫的她也在胳膊和手掌上留下了同樣豔麗的顏料。
由於不是什麼正經的繪畫。只是休閒,雀西很快就將化作完成,兩隻手髒兮兮的從行李中找出吃剩的最後一點肉乾咀嚼起來。用空閒的一隻指頭,用東之國的文字爲畫命名爲‘木頭牆壁’。
搞定之後她突然想起自己送給鷗娜的畫需要進一步晾乾,於是找到畫桶將其抽出,鋪在牀上有陽光投過來的地方,晾曬着。
油畫這東西全乾需要小半年,要不然遇到潮溼天氣是會受到影響的。如果是窩在不通風的畫桶裡,這個時間還要長上一些。
雖說只是遊戲畫作,卻也讓雀西打發了整整一個小時的時間。她聽到門外走廊有沉重的腳步聲,聽起來是周書的,於是就開門看了一眼,正看見周書提着滿滿的兩桶熱水路過。
“水燒好了?”她問了句廢話。
周書看了眼雀西髒兮兮的手,以及手上抓着的半條肉乾,也是無奈的笑了一下。
“你去洗個澡吧,肉乾扔了,把顏料吃進去是會病倒的,會拖慢旅行進度。”雀西看了自己一眼,似乎真的需要洗一下。“那是你的水,我之後再洗好了。”
“沒關係,你洗的時候我繼續燒,不耽誤事兒的。你的顏料一會幹掉,就不容易清理了。”
雀西其實是擔心周書跑來偷看,她知道這不可能,卻又不由自主的亂擔心。她覺得自己這種杞人憂天是多餘的,需要剔除,於是咬了咬牙接受了好意。
周大老爺在雀西殿下去洗澡的時候又付了另外一份熱水錢,店家開始做水,他則是在隔壁女生房間中坐下,準備繼續看書,卻被雀西畫的古怪螞蟻給吸引了注意力。
藝術這種東西周書不懂,他非常喜歡那種‘人肉照相機’一般的畫作,不過那東西並不藝術,屬於匠人之作。畫匠同畫家還是有區別的。
藝術類畫作說白了就是創作者本身的一種展示,同唱歌跳舞一樣,只不過更加隱晦,沒有那麼直接。正是因爲如此,國外的畫作拍賣上,經常會出現一些亂七八糟的畫卻賣出天價的狀況。
雖說其中也不乏魚目混珠,搞些莫名其妙的畫洗黑錢或者蓄意炒作以便賣給蠢貨的情況,不過大多數畫作是有着自己的表現的。在不知道畫作創作者與其創作背景的情況下,其實是很難欣賞這些東西的,無法正確解讀,自然感受不到作者所展現的內容。
至於繪畫技巧這種東西。純粹就是吹出來的,這個東西是很少被考究的,並不是重點。外行人面對另外一個外行有關‘這幅畫好在哪裡’這樣的提問無法解答,只好吹噓技巧。而繪畫的‘精美’程度同樣也是外行人最爲在乎的內容,時至今日,已經很難將繪畫技巧從藝術類畫作的價值中剔除了。這是一種藝術上的倒退。
以周書的藝術素養,他只是覺得雀西的畫很‘漂亮’,匠人形式的那種‘漂亮’,這是技巧上和構圖上的讚美。至於其中是否有更多的東西,那就不清楚了。
雀西洗澡洗得很快,周書對着那副螞蟻發呆了一段功夫,王妃殿下就披着溼漉漉的頭髮回來了。看她胳膊和手上的顏色,完全沒有洗乾淨。雀西已經習慣了胳膊和手上髒兮兮的樣子,不覺得有什麼問題。是可以湊合的範疇。
“換你去洗了,水還是熱的。”
周書聽到這話稍微尷尬了一下,一瞬間就反應了過來,這個國家的女孩子好像並不會因爲與男人共用同一桶洗澡水的事情而感到尷尬。神經之粗讓他不禁感嘆。
既然人家小姑娘不介意,周書也很有興趣體驗一下這份情趣,於是新燒的水也不要了,鑽到剛剛泡過一隻王妃殿下的桶中,水裡還漂浮着片片油料。
雀西是個好女孩。這一點周書很認同。共同旅行了這麼幾天,他開始胡思亂想。有些擔心國王死後她的歸屬。這個國家倒是不需要妃子陪葬,跟着國王一起死,這讓周書很是煩惱。如果妃子需要陪葬,那麼周書會在雀西正式成爲王妃之前弄死國王,不讓她去死。現在有了另外一個選擇,反倒有些讓人無從應付。
如果讓雀西順利成爲王妃再殺國王。那麼她會在王宮中終老,至少周書不覺得自己可以很快速的拿下東之國的統治權,雀西必然會在宮殿中孤單寂寞的生活許多時間。如果在那之前殺死國王,雀西的王妃夢也就沒了,她家還指望着依靠她這個王妃重整旗鼓呢。
關於這件事兒的思考。倒是不怎麼急。想要找到國王,按照目前的速度,最少需要兩個月。這一路上,有大把時間可以考慮相關情況。
安安靜靜老老實實的洗完澡,用人家小姑娘洗澡水的周書沒有感覺到任何值得興奮的地方,“難道要喝下去才能興奮得起來?”他想起了一些比較變-態的情節,不過並不認爲那些事情值得嘗試。
搞定之後,周書穿好衣服去敲雀西的門。
“那兩個神經病買東西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我們先去吃個飯吧。”
雀西之前已經餓得啃肉乾了,畢竟這幾日嚴重缺少糧食,就算是麻雀飯量的雀西也是會餓的。
“不等她們,真的好嗎?”雀西還是很講義氣的,想等人齊了再一起吃。
“有什麼好不好的,那兩個傢伙哪有那麼見外。”周書對她揮揮手,示意她跟上自己,“想吃什麼跟我說,什麼都行,只要這裡有得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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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周書和雀西有過一個爭論,有關於國王究竟是不是一個好國王的話題。
周書倒是不覺得人家國王有什麼不好的地方,只不過是客觀的指出了一些問題,認爲那國王沒有雀西這丫頭吹得那麼厲害。
吹噓自己的男人,這是女人的通病。雖說雀西吹噓的動機和大部分女人都不太一樣就是了。周書相信,東之國的國王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雖說沒有證據,不過從兩國戰爭問題上就看得出,這國王似乎相當的好大喜功,之前侵入西之國的時候將戰線在一瞬間拉得極長,一副想要在過年之前滅了敵國的模樣。
要知道東西兩國的狀況跟森之國和白月國一樣,都是互相掐了幾百年的節奏。在這樣的歷史薰陶下,白月國和森之國的戰爭特別的溫吞,總是一城一城的佔,長期的拉鋸拼鬥,比的是國立。兩國樂於將全部國力丟到邊疆,只要能搶下一城。立刻休養生息專心經營。
反觀東之國,要不是周書出手相救,估計也就被人家給得逞了。在戰事扭轉之後,西之國這邊軍隊上下,就沒有想要進一步進攻的,除了完全不懂政務軍務的蒂德萊姆。
這種想要結束數百年紛爭的心情。周書也能理解,卻也看得出來這個東之國的傢伙相當急躁。
戰爭結束之後,劍刃平原被趕過來的那些流民也可以側面證明這國王的不靠譜。雖說將平民當做武器噁心敵國也不是什麼少見的事情,不拿平民性命當回事兒,並且毫不掩飾的領導人近代也出現過,但作爲其中一員,東之國的這個領導絕對無法贏得周書的喜歡。厭惡感十足。
和雀西吃了頓午飯,還沒見着那兩個出門購物的傢伙回來。
“換個銀幣,買一口袋糧食……用得着兩個小時嗎?”周書抱怨着。坐在旅館內吃着飯後零食等着。
“要不我們去找一下她們吧?我有些擔心。”
“沒事兒的。”周書揮手,“她們倆能保護自己。再說,要是真的出事兒了,你去找不是添亂麼。”
周書有一隻甲蟲在鷗娜的手裡,這鎮子上沒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有那個一隻足以保護他們。
雀西覺得周書說得在理,於是老老實實的也守在前廳。兩人無聊,一句話不說又有些尷尬。於是將話題拐到了之前有關國王的問題上。
雀西記得自己之前曾經打過賭,“我們可以問一問其他人第三者的看法。應該比我這個王妃、你這個外域海客來得客觀。”
周書其實對這個話題已經沒什麼興趣了,他確定自己很難說服這個傢伙。現在沒什麼事兒幹,倒是可以陪她聊一下。
於是乎,兩人溜達着帶着和善的笑容走到了正在用餐的一個路人身邊。
周書讓客店夥計給他加了個菜,然後同雀西一起與這人攀談起來。
莫名其妙的跑去問路人,‘你覺得你的國王是個什麼樣的人’這種問題。估計會被當成神經病。不過周書不在乎被當做神經病,於是他開口問了。
路人方面有了加餐,倒是不介意陪着說說話,他還以爲周書是拉皮-條的,雀西是妓-女。以爲兩人將他當做了潛在客戶。
關於國王,那路人非常痛快的拽出了一大堆的溢美之詞。東之國好像算不上那種罵國王一句就會惹禍上身的國家,周書也看得出這個路人對國王的讚美是發自真心的。
雀西笑着看着周書,一副獲得勝利的模樣。周大老爺不甘心,繼續追問,“你曾經受過國王陛下的恩惠嗎?該不會你見過國王吧?”
“我怎麼可能見過陛下。這位先生您是海客,可能不清楚我們國王的仁德,在下倒是真的蒙受過大恩。”
那路人表示,兩年前附近鬧過大規模的蟲災,有部分地區絕收,此處便是其一。當時糧食價格飆漲,讓許多黑商人趁火打劫。國王的使者非常及時的從其他地區調動糧食過來,讓整座鎮子全員安然無恙。
“不過即使陛下再厲害,總是鬥不過災難。當年的蟲災,附近的一座鎮子受災頗重,又沒能堅持到救援,整個鎮子男女老少全部餓死。”
男人之前路過過那做廢棄的鎮子,見到過那裡的慘狀,自然也就更加感激國王的恩澤了。
“最近這邊又在鬧瘟疫,雖說還沒有波及到我們這裡,不過我聽說,已經有一些城鎮得到了控制災情急需的藥物,都是國王個人出資。”
雀西本來聽着男人說的話還是笑盈盈的,結果聽到他舉的兩個例子,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兩人同這路人道別,湊到角落裡說話。“因爲蟲災,餓死一整個鎮子。這種事情你信?反正我是不信。”周書將自己的看法說了出來,他也沒點明,他不想同雀西爭論太多。
餓肚子就逃亡遷徙,對於動物而言,這是必然會出現的情況。整個鎮子全部餓死,如果沒有什麼人攔着,阻止逃亡行爲,那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不管糧食再稀少,總有一些家中有屯糧的人。屯糧的商家總是有的,好歹也能有那麼一兩個人活下來吧?
周書都懶得說這裡面的貓膩了,看到雀西在那邊沉吟,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他也懶得多說,讓她自己去想去。
就在兩人沉默的這段時候。鷗娜和翠絲卡回來了。兩人顯得特別狼狽,好像剛同什麼野獸搏鬥過一樣,不過好像沒誰受傷的樣子。
“怎麼了你們兩個?!”周書和雀西被她們的樣子嚇到了,同時關心發問。
“別提了。”鷗娜一甩手,扯過一邊的翠絲卡,“我真懷疑這傢伙腦袋是不是有問題。你們自己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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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絲卡跟在鷗娜身邊,陪她一起去換金子,買糧食。
金幣的檢驗過程有些長,因爲是沒見過的金幣。其中含金量不能準確確定,只能按照估值給前。鷗娜一點都不肯吃虧,所以在這個地方耽擱了一段時間。
拿着好不容易換到的錢,兩人去了糧行。鷗娜爲了多搞到一些糧食,拿到個優惠價錢,搖晃着屁股往人家男老闆的大腿上蹭。這種事情她幹得多了,經驗十足,分辨得出什麼樣的男人可以用這一招。什麼樣的男人不能用。
有一些人腦袋不好使,以爲稍微給點優惠就能做摸屁股以外的事情。要是對這樣的人瞎勾搭很容易惹火上身。
然而這一次翠絲卡失誤了。她發-騷的對象倒是選得很好,人家老闆很滿足的答應給個八折。結果她忘了身邊的翠絲卡。
翠絲卡見到人家老闆這麼大方,想要幫忙再多要一些折扣,於是撲到人家老闆懷裡,指着自己的下面說:“這裡你可以用,不過請給我們更多的優惠!”
周書和雀西聽到這裡。非常默契的一巴掌拍在自己腦門上,以示無奈。他們倆完全忘記了鷗娜和翠絲卡那該死的臭毛病。
本來翠絲卡犯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鷗娜抓着她把她帶走,結果卻被糧行裡的麻煩人物看到了那一幕。
“那傢伙是個軍官,帶了一隊兵好像剛執行完什麼任務。他以爲我和翠絲卡是妓-女。要我們陪他們幾天。”鷗娜嘆了口氣,露出一副遺憾的表情,“他們人太多了,要是少上十個,我倒是願意賺這個錢,二十二人我是真的應付不來。”
‘啪’,周書和雀西抄起手邊的石子、木碗丟向鷗娜。對於這個傢伙,兩人已經懶得多費口舌了。
“然後呢?你們兩個怎麼跑出來的?軍官放你們走了?”雀西詢問道。
周書見兩人身上沒什麼傷,也沒什麼血跡,確定沒發生打鬥,甲蟲也沒出來作亂。這讓他擔心不已。
“你們……該不會是?”他擔心兩個姑娘委屈求全。
“沒有沒有沒有。”鷗娜和翠絲卡連忙擺手,“我們踹了那個傢伙一頓,然後跑出來了。他們都是穿着鎧甲的士兵,根本跑不快的。就那個軍官穿着便裝,所以我們狠踢了他的小腿。”
周書聽了這話,擺出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然後你們就悠閒的跑到這裡給我們講故事?!!!!你不怕他們追過來啊?!我們趕緊跑呀!!!”
被小混混糾纏了這麼這麼多次,周大老爺已經非常瞭解那幫傢伙的特性了,死纏爛打是必須的。
以他現在的戰鬥力,基本上遇到三五百的兵馬在他看來也不過是小混混的程度。真的想要讓他動真格的,普通人人數過千,倒是能造成一丁點的麻煩。二十二個這個國家的士兵,對於周書不算什麼,不過他身邊現在有了三個姑娘,而且旅行還必須繼續。如果跟這幫人發生衝突,影響了旅行計劃,那就被動了。
他扯着姑娘們趕緊走,結果還是晚了一步。號稱老江湖的鷗娜剛出門口就對着前方苦笑起來,那裡戳着一幫盔甲閃亮的軍人。聽着她那個不詳的笑聲,周書好不容易纔忍住沒去打她。這個女人,簡直就是麻煩的源頭,不知道她怎麼有自信跑去給別人當保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