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間百多平的密室,沒有門窗,空蕩蕩的,在牆角兒,有一個四四方方的東西,看起來象是箱子,卻不是木頭的。
高飛的手在箱子上扶過,感覺有點象紙,卻比紙要厚實的多。上面還印着很多高飛從未見過的古怪符號。
身爲藍三十三驛的驛長,高飛不僅是唯一的元武者,也是驛站中爲數不多的識字之人,可這些符號,他發誓從未見過。
箱子中間有條縫,看起來象是箱蓋,和高飛見過的絕大多數箱子不同,這個箱子的蓋子是對開的,上面有封條,最奇特的是,封條居然是透明的。
高飛沒敢亂動封條,有資格在箱子上貼封條的,都不是他一個小小的驛長能得罪的。
箱子四周有畫,畫工精巧至極,他從未見過這麼真實的畫片。兩個橢圓形的小盒子,看着象是金屬的,其中一個小盒子是打開的,露出裡面的是肉。
高飛呆了數息,這小盒子明顯是金屬打造的,誰會用金屬裝肉?而那盒中的肉食,只是看一眼,就讓他垂涎欲滴。
箱子,小盒子,盒子裡的肉……
高飛繞着紙箱轉了十幾圈,心中猜測,這紙箱中,裝的怕不是小盒子吧,盒中是肉?
這個猜測,讓他覺得太離奇了,怎麼可能?
藍三十三驛生活條件艱苦,守着東谷商道藍血森林最末端,緊靠入雲山脈,與鐵血商盟接壤,相互之間的齷齪不斷。森林中又有藍血土人作慫,在這裡作驛長,每天都要崩緊神經。
這也是高飛,身爲二級武師,被派到這裡作驛長的原因。三年驛長,只要不犯大錯,能活着回去,一個商盟管事就跑不了。
事實上,被派到藍三十三驛的,通常是得罪人了,或者不受商盟待見。從藍三十三驛以往驛長的經歷來看,少有能安然無恙度過三年的。
高飛,接手驛長不過半年,便感覺到沉重的壓力,大小戰鬥,每日不斷,來往商隊的各種奇葩要求,更是讓他疲於奔命。
藍三十三驛並不缺肉食,藍血森林中的動物很多,入雲山脈中的野獸也時常下山獵食。
可高飛知道一個常識,肉是存不住的,除非在寒冷的北地,在這裡,最多一天,肉就臭了。
他已經在房間裡轉了一刻鐘,仔細查看過,房間沒有門窗戶,這又是一奇特之處,沒有門窗,如何出入?
打開?
糾結啊,看着紙箱上的畫片,高飛感覺餓了,他記得早上出來的時候,吃了兩張麪餅,喝了兩碗肉湯。巡道不過二十里,就遇到藍血土人,高飛率隊追殺,一個突擊,就幹掉了十餘名藍血人,追着屁股進入藍血森林。
他在這裡已經服役有半年多,自然知道不能深入,追不多遠就停了下來,可那些藍血土人居然回頭挑釁,高飛大怒……
接下來的事情,他記不清了,好象是中了巨木機關,這種機關藍血人玩的的出神入化,用老藤吊起一截巨木,敵人臨近時放開老藤,巨木衝擊,其衝力不比攻城錘弱多少,重鎧都擋不住。
今天,高飛穿的是薄皮甲。
這麼說……
我已經死了?
這裡是天國,還是血獄?
人說,生前行善入天國,殺戮過甚入血獄。可這見鬼的世道,你不殺人,人便殺你,誰手上還沒幾條人命?
高飛自認是有良知之人,從不爛殺無辜,不管心中怎麼痛恨藍血怪和鐵血商盟,也從未拿土人取樂,拿人命快活。
這裡,看着也不象是血獄,血獄不該是紅的嗎?
去特麼的,不管了,反正已經死了,誰還在乎什麼封條,就算是屬於天國貴人的也不管了,打開看看。
伸手在透明封條上一扯,‘刺啦’一聲,封皮碎裂。
打開對開的箱蓋,和高飛想的一樣,裡面碼着一隻只小鐵盒,上下兩層,一層十二盒。
拿起一隻鐵盒,對照紙箱上的畫片,高飛找到了一個被按扁的拉環,輕輕一拉,鐵盒上面的鐵片被拉開,露出裡面紅白相間的肉食。
兩指輕捏,拉下來的鐵片在他手中變幻形狀,不到三息,一個簡易的鐵勺子成型,高飛從不缺乏勇氣和智慧,不管是面對藍血土著還是鐵血商盟的人,一盒肉食,自然嚇不倒他。
一勺肉食入口,勺子就再也停不下來了。巡路二十餘里,再加上一路追殺,早上的兩張麪餅早就消化乾淨,一連吃了五盒,高飛不捨的放下盒子。
家中請的元武師傅告誡他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身爲元武者,要懂節制。欲!人之大敵也。
人的慾望是無止境的,以欲爲動力,可以成爲武者前進的動力,若是無法節制,被慾望掌控,必然會滑落深淵,萬劫不歸。
高飛拿起鐵盒,插入皮甲縫隙中,這鐵盒肉美味無比,數量卻不多,敞開了吃,十盒也未必夠高飛吃的。
在皮甲的縫隙裡塞了四盒,有些遺憾的看着剩下的鐵盒肉,站起身,在原地跳了幾下,又空手耍了一趟刀法,感覺並不礙事。
猶豫了一下,高飛在身上摸索,商盟鐵律:搶劫者死。
拿了人家的東西,不管是誰的,一定要交換,至於是否公平,每個人的見解是不同的。
除了一身衣服,皮甲,小腿上的匕首,連長刀都沒有。右手在後腰上摸了一下,高飛有了主意。
取下腰間食袋,裡面裝着他的午飯,一塊一斤重的叢林虎肉乾。食物換食物,這很公平。
是時候離開這裡了。
可是……
怎麼離開!
腹部有些疼!
“驛長,驛長……”耳邊傳來雜亂的呼喚聲。
睜開雙眼,入目是一張大肥臉,高飛的心緒有些亂,卻一眼認出,這張大肥臉的主人正是自己手下的小旗官雷石,也是他的親信。
藍三十三驛是小驛,驛中設驛長一人,小旗官五人,驛兵五十,雜役五十人,小驛又稱百人驛,是最常見的商道驛道。
小驛之上還有大驛,設總驛長一名,驛長四名,驛兵兩百,雜役兩百。
按理說,藍三十三驛是邊驛,是靠近其它商盟的驛站,應該設立大驛纔對。只是鐵血與風華十年前簽定了互不侵犯協議,各退一步,邊驛就成了小驛。
說是互不侵犯,各種齷齪是少不了的,大的戰事不會有,小規模的衝突不斷。與藍三十三驛對應的,是兩百里外入雲山脈的雲四十五驛,那裡是屬於鐵血商盟的邊驛。
藍三十三驛的日子不好過,雲四十五驛同樣如此。高飛要面對的是藍血森林中的藍血土人部族,雲四十五驛面對的是多如牛毛的入雲山匪,偶爾也會遇到入雲族的襲擊。
雙方有衝突,也有合作,在邊驛服役,爲了活下去,誰在乎兩個商盟之間的爛事兒。
“我沒事兒,藍血怪退了?”高飛掙扎着坐起身,運轉元力,腹間微微滯澀,應該是巨木擊打在腹擊留下的暗傷。
巨木的衝擊力很強,至少有三千斤以上的力道,三級以下的元武者,不說中者立斃,至少也是重傷,自己只是感覺微痛,再加上一絲元力運轉不暢,並無大礙。
伸手在腹部按了一下,傳來硬硬的感覺,心中一驚,接着一陣狂喜,是鐵盒,從形狀上就能感覺出是密室中的鐵盒。
伸手從甲縫中拔出鐵盒,一個、兩個……
四隻鐵盒,一隻不少。
“驛長,這是……”看到他手中的四隻鐵盒,另一位小旗官王佐好奇的問道,這東西他從未見過。
“藍血怪的誘餌,應該是他們從哪支商隊裡搶的。”高飛腦筋一轉,脫口而出,他下意識的覺得,那間密室是不能說的。
王佐和雷石同時點頭,這才合理,以驛長的實力,區區巨木機關,是逃不過高飛的目光。
“兄弟們怎麼樣了?”高飛問道,小驛驛兵五十,大家在一起混了大半年時間,想不熟悉都難。
邊驛生活不易,除了生活條件艱苦,戰鬥無入不在,整日裡崩着那根弦,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斷了。
這大半年來,高飛手下的五個小旗官,一死一重傷,驛兵陣亡兩人,傷十餘人。
“兩個兄弟輕傷,斬殺藍血怪二十八隻。”雷石說道。
大家習慣把土著叫作藍血怪,根本沒拿他們當人,連量詞都用的是‘只’。
藍血土著個頭極矮,平均身高只有四尺左右,皮膚藍綠相間,善於在樹林中奔跑,在樹枝上比猴子還要靈活。
藍血人有部族、語言,力量不大,動作靈活。武器多以削尖的木棍,吹箭爲主,身上沒有鎧甲,甚至連衣服都沒有。三千多里長的藍血森林中,隨處可見。
“有什麼收穫?”高飛問道。
“和平時一樣。”雷石苦着臉說道,藍血人以打獵採集爲生,實力強的部族住山洞,大部分藍血人直接住在樹上,與野獸無異。
和平時一樣,代表着沒有收穫。
這些跑到商道邊,想搶一把的藍血怪,身上除了一根木槍,連吹箭都很少,身上裹着樹皮,能找到幾枚果子就是好運氣。
“算了,我們回去。”高飛接過雷石遞過來的長刀,轉身向林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