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德帝國,艾斯達莫斯,總督府。
夏留克公爵怒不可遏的看着眼前垂頭喪氣的羅曼船長,一張皮膚頗黑的面孔漲成一片紫紅色,他想起自己當初在費爾南德斯殿下跟前大包大攬的慷慨允諾便覺得臉上發燒,而費爾南德斯王子現在就在他的身邊。
這個蠢貨,竟然讓公主安吉爾在他的眼皮底下溜走了,我當初怎麼就瞎了眼把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他?
夏留克公爵大聲咆哮着,臉上的棕色絡腮鬍子幾乎要根根豎起來一樣:“你居然還有臉回來?”
羅曼船長低着頭,根本不敢說話,他覺得自己已經盡力了,在雙方相遇的戰鬥中,他和他的手下們一直壓着對方,並將對方逼近了死神盤踞的摩爾峽谷。
所有人都知道,沒有人能闖過摩爾峽谷,其實他們只要把峽谷路口一封死,這些傢伙就絕對是死路一條,可羅曼船長怕夜長夢多,便讓他英勇的部下們也跟着追了進去。
明知道進去追擊九死一生,但是他的戰士們依然毫不猶豫的鑽了進去,這是多麼勇武無畏的一羣孩子啊?
可是,他們失敗了,無論是追擊的戰士們還是科克爾這個強大的九級魔法師都沒有阻擋他們眼前的敵人創造一個驚世駭俗的奇蹟。
他們的敵人今後無論死活都會被濃墨重彩的記載在世界航海史冊上,他們是英雄,是奇蹟締造者,而羅曼船長他們自己卻是英雄的陪襯品,奇蹟締造者的踏腳石。
他們的上司不可能會去考究他們當初作戰的時候有多麼的勇敢,他們付出了多少生命,
他們是軍人,只講究結果,不講究過程。
龐德帝國的鐵血獅旗下從來不相信眼淚!
羅曼船長面色如土的跪在地上,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將是什麼。
被剝去身上的軍服?被免去自己的副將軍銜?被撤除船長的職位?難道,會被砍頭抄家?
想到這裡,羅曼船長打了一個冷戰,臉色越發的慘白,但他不敢求饒,因爲他知道夏留克公爵是一個性格極其強硬的男人,他最恨的就是軟弱求饒,也許自己硬氣一點,夏留克公爵也許會看在自己以往的功勞和苦勞的份上,放自己一馬。
羅曼船長這樣想着,他勉強控制着自己的身體,不讓自己發出顫抖,可越是這樣,他的這副患得患失的樣子在夏留克公爵的眼裡便越發的可笑。
“七艘戰艦,七艘四桅戰艦居然都沒有留下他們!!”夏留克公爵揮舞着雙臂,像一個暴怒的瘋子一樣大吼着,他低沉而粗獷的聲音在寬敞豪華的廳室內陣陣迴盪着“我就算派七頭不會游泳的豬,它們也能完成這個任務!!”
夏留克公爵越說越是憤怒,他隨手撿起自己紅木書桌跟前的一個墨水瓶,狠狠的向羅曼砸去。
羅曼不敢躲閃,只能硬挺挺的捱了這一下,頓時額頭被砸破,紅色的鮮血與黑色的墨汁染得他半邊臉頰污垢一片。
“好了……”一直默默坐在夏留克公爵身邊的王子費爾南德斯突然間淡淡的說道“現在不要再說這個了。”
他站起身子,雙手理了理身上的衣裝,動作優雅,如非從小就經受最嚴格的宮廷訓練,絕對沒有這樣雍容華貴卻又自然充滿了威儀。
“我最想知道的是……”費爾南德斯一雙墨綠色的眼眸緊緊的盯着羅曼船長“你確定公主安吉爾是有一個叫唐傑的海盜在幫着他們嗎?”
羅曼船長不敢擦拭臉上的鮮血和墨水,只得咬着牙挺着疼痛,沉聲說道:“是的,我的殿下,切爾斯特曾經在雄鷹號上和奧沙利文那些海盜一起見過他一面,這個男人自稱是:海盜唐傑。”
“海盜唐傑……”費爾南德斯手中把玩着一雙金綢邊絲質的白色手套,臉上神情深思,他想了一會,突然莞爾一笑“真是哪都能聽到這個傢伙的名字啊……”
“又是這個混蛋!”夏留克公爵是龐德帝國軍界的大佬級人物,之前因爲莫三比克這件事情,軍界的重臣們就對這個海盜唐傑怨念極其深刻,現在眼下這麼關鍵的時候,他居然又跳出來與他們作對!
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要殺了他,把他的皮剝下來,把他的肉鑿成粉末,把他的骨頭拆出來熬湯喂狗!”夏留克公爵臉上神情猙獰,他咬牙切齒的說着。
也難怪他這麼生氣,像他這樣的鐵桿支持費爾南德斯的軍界重臣,大包大攬的答應了費爾南德斯瞞着克里扎十六世對法爾科帝國的公主安吉爾進行偷襲,可眼下他竟然失手了!
這還了得啊?
派出去的七艘四桅戰艦,就只回來四艘,想想拿三艘價值百萬金幣的戰艦,以及那些身經百戰的老水手老戰士,夏留克公爵就覺得肉痛。
可這還不算什麼,最可怕的是這件事情現在失敗了,一旦公主安吉爾將這一切宣揚出來,那……
災難,這絕對會是一場災難!!
夏留克公爵想想就不寒而慄,克里扎十六世早就對他們這些蠢蠢欲動的軍界重臣們心懷不滿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機會下手而已,現如今一個“襲擊法爾科帝國公主,蓄意謀殺儲君科克未婚妻”的彌天大罪砸下來,那還不得在龐德帝國掀起一片腥風血雨?
夏留克公爵深知克里扎十六世的老辣手段,如果不是自己根本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他現在早就想跪倒在克里扎十六世的跟前,哭着喊着親吻他的腳趾頭,乞求他的原諒了。
夏留克公爵偷偷看了一眼一旁的王子費爾南德斯,他有些驚疑不定的是,現在情況出了這麼大的岔子,爲什麼這個傢伙好像一點也不着急的樣子?
費爾南德斯臉上掛着淡淡的微笑,他臉上的笑容完美得就算是最挑剔刻薄的宮廷禮儀師爺無法挑出毛病,他從小就被人教育着要隨時微笑,用微笑戰勝一切。
費爾南德斯笑着說道:“親愛的夏留克公爵,你如果把他殺了,那將來誰爲我做事?”
“啊?”夏留克公爵猛然間被費爾南德斯王子的這一句話給弄得回不過神來,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您是什麼意思,我的殿下?”夏留克張大了嘴“您不會是想拉攏這個傢伙吧?”
費爾南德斯讚賞的看了夏留克公爵一眼:“您的反應比年輕人還快,我一點也看不出您衰老的跡象,我尊敬的將軍閣下。”
夏留克哭笑不得,他不知道費爾南德斯這句話是在誇獎他還是在陰損他,他叫嚷着說道:“可是,我的殿下,這個傢伙是我們的死敵,他是一個萬惡的海盜,帝國軍人與他不共戴天!”
費爾南德斯被夏留克毫不留情的頂撞了一下,他卻依舊呵呵笑着,一點也看不出他的不快,他笑着說道:“不,我的將軍,你是一個純粹的軍人,我能理解你是如此仇恨這個傢伙,畢竟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壞帝國的好事了。可是,將軍閣下,你得明白,你是軍人,可我不是。我是一個王子,更是一個政治家,政治家的眼裡沒有絕對的敵人,也沒有絕對的朋友。”
費爾南德斯臉上掛着溫和如同春風一般的笑容,可眼神中卻閃過一道寒芒,目光緊緊的盯着夏留克公爵。
夏留克當然從費爾南德斯這轉瞬即逝的陰冷目光中讀出了剛纔那句話的潛臺詞:將軍閣下,你是我的人,請不要本末倒置,你雖然現在是我的朋友,但不見得將來還是我的朋友!
夏留克公爵暗自心中一寒,他不敢再多說什麼,只是喘着粗氣退到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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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對了,我的將軍……”費爾南德斯微笑着走到夏留克的跟前,用雙手爲他整理着他的衣裝“不要因爲你的憤怒而矇蔽了你的眼睛,更不要把這個傢伙逼到必須與我們爲敵的路上去。”
就算把他逼到與我們爲敵的路上又如何?
夏留克歪了歪腦袋,眼中掠過一道不屑和輕蔑的眼神,在他看來,一個渺小的海盜算什麼?
他堂堂的夏留克公爵,龐德帝國公爵頭銜的世襲貴族,擁有十萬私兵的大將軍,在帝國內打個噴嚏都要四處亂抖的大人物,他伸出一根小手指都能掐死他!
這樣一個螻蟻一樣的小人物,也值得我們去逼他?
是友是敵,都是他自己決定的!
他配得上我們去如此討好他嗎?
費爾南德斯看見了夏留克公爵眼中流過的眼神,他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拍了拍夏留克這個年紀可以做他爺爺的老人的胸口,說道:“從現在開始,不準再有針對公主安吉爾的任何敵對舉動,尤其是針對海盜唐傑的敵對舉動是絕對被禁止的,聽見了沒有,我親愛的將軍?”
夏留克感覺到費爾南德斯雖然是一臉溫和的微笑,可是他身上有着一種皇族與生俱來的威壓感,讓他透不過氣來,他低聲應道:“是的,我的殿下,如您所願!”
費爾南德斯笑了笑,說道:“那就好!我想,我們的朋友也可以去看望一下這個調皮的傢伙了。”
“我們的朋友?”夏留克眼中閃過一絲不解。
費爾南德斯笑着說道:”當然,我的將軍,這個人你也認識,她就是我們親愛的阿加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