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陽光順着唐傑的腳往上爬,越過他的胸膛,來到他的臉上,撓着他的眼簾。
唐傑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翻了一個身,想繼續再睡,可是剛過了一會,他突然從迷糊中驚醒過來,陡然間睜開眼睛,像彈簧一樣從地上坐了起來,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由於動作過大,又渾身溼漉漉的,好像在水裡面泡了很長時間似的,手指尖的皮膚都有些發皺,唐傑覺得自己不光腦袋隱隱發漲,太陽穴像被一匹烈馬狠狠踢了一蹄子,突突突的亂跳,劇痛無比。
他的身上痠痛難忍,像被一列飛馳的火車撞了一下,隨時都會散架。
唐傑看了看周圍,卻見自己身處在一間大約十幾個平方的木房,四周棕黃色的牆壁上掛着帶血的斧頭、鐵鉤等武器,房屋的角落還有一個木案,上面剁痕累累,血跡斑斑,房間裡面充斥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這是什麼地方?
我怎麼會在這裡?
唐傑滿頭霧水,努力回想着自己最後的一絲記憶。
可他腦袋裡面像是塞滿了一團漿糊,我記得我好像被車撞了?
難道,我現在已經死了?
唐傑心中一涼,揪了揪自己的臉,痛得倒抽一口冷氣。
很痛啊,我沒死?
沒死我怎麼會在這裡?
唐傑心中不自覺的閃過一個念頭:難道,我被綁架了?
他神色緊張的環顧了一下四周,房間裡面陰暗幽森,只有窗戶中照進來一抹刺眼的陽光,反而越發的襯出這個房間的陰森。
在這個房間中,唐傑能夠感覺得出腳下的木地板在不住的晃盪,自己好像在一條船上。
他撓了撓頭:“我老爸老媽工資一個月加起來還過不了五千,哪個缺心眼的綁匪會綁架我?腦子被驢親了?這不是找禿驢借梳子,找錯對象了麼?”
否定了被綁架的可能,唐傑又開始胡思亂想:“難道,我被人當豬仔給賣了?”
他一個人胡思亂想中,卻突然聽見咣噹一聲響,一個高大的男人踢開門,挺着啤酒肚走了進來,一眼看見他,大聲吆喝道:“我們撈起的那個人,他醒了!他怎麼就醒了?”
從他圓滾滾的啤酒肚後面拱出一個腦袋,一個又瘦又小的男人尖着嗓子說道:“我怎麼知道?不過,他醒了又怎麼樣?”
唐傑看着面前的這兩個男人,他愣住了。
這個肥胖得像啤酒桶成精一樣的男人,他留着一頭蓬亂如雞窩的亂髮,臉上黑乎乎的,似乎打從生下來就沒有洗過臉。他穿着一身揹帶的長筒褲,裡面是一件白色的短衫,短衫外面胡亂套着一件棕色的外套,怎麼看都像是搶來的一身行頭。
隔得老遠,唐傑都能聞到這個男人身上一股酸臭撲鼻而來,他身上這身搶來的衣服破了幾個大洞,衣服也不知道多久沒有洗過,像一條醃過的海帶,無精打采的貼在他身上。
站在啤酒桶身後的矮瘦男人打扮倒跟啤酒桶差不多,只是個頭很小,一張臉長得像土撥鼠變成了人,一雙眼睛賊亮賊亮,烏豆一般的眼睛在眼眶中滴溜溜的亂轉。
這兩個人這身打扮,再配着他們猙獰的面孔,怎麼看都絕非善類。
這兩個人是什麼人?
怎麼這麼一身打扮?
活像好萊塢電影裡面的邋遢海盜?
難道,他們是在COSPLAY?
突然,一個念頭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心臟砰砰劇烈跳動起來。
難不成,我穿越了?
唐傑臉上的表情極其精彩,他眼角抽搐了一下,臉上擠出一個笑容:“嗨,你們好!介意告訴我,這是哪裡麼?”
啤酒桶和瘦桅杆相互對視了一眼,各自拎起了一個桶,向唐傑潑去!
“嘩啦”一聲,唐傑躲都來不及躲,一桶冰冷的海水把他淋了個透溼,雖然他已經是透溼了。
他重重的在臉上抹了一把水,吐了幾口唾沫:“OK,當我沒有問過這個問題!可是,你們爲啥在水裡面放鹽?呸,呸,苦死我了!”
啤酒桶哈哈大笑:“這樣才正好,省得我一會烤的時候再放鹽!”
唐傑摸不清楚自己究竟在什麼地方,面前這兩個傢伙又一臉橫肉,一副孫二孃模樣,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他見這個啤酒桶發笑,自己也跟着打哈哈,套着近乎:“你們一會燒烤?能不能分我一點?正好,我肚子有點餓。”
啤酒桶和瘦桅杆面面相覷,突然間狂笑了起來:“有趣,真是有趣!這還是個很有幽默感的傢伙!”
唐傑看這兩個傢伙笑得前仰後合,自己卻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只是有些傻傻的跟着他們一起笑着。
三個人莫名其妙的笑了一陣,啤酒桶從身後取出一把寬大的尖刀,森寒的利刃晃得唐傑眼睛一花。
啤酒桶用拇指噌噌的颳了刮刀刃,笑道:“你真是有趣,我都有點捨不得你了!”
唐傑對他這句話的潛臺詞沒有絲毫察覺,他哈哈笑了笑:“是嗎?我朋友都這麼說我,對了,我叫……”
他話還沒完,卻見啤酒肚突然一刀向他脖子剁來!
這一刀,帶起一陣風聲,極爲凌厲!
若不是唐傑多年習武,打小就喜歡打架,對於技擊格鬥的躲閃已經成了條件反射,這一刀就直接要了他的小命!
他心中大驚,想也不想,猛的一彎腰,一個鐵板橋,這把刀貼着他的鼻子擦了過去,這冰冷的刀刃颳得他背上寒毛倒豎,渾身冷汗淋漓!
唐傑藉着鐵板橋的動作,身子往後一倒,一個驢打滾,在地上往後翻了幾步遠,站了起來,又驚又怒的說道:“你幹什麼?”
啤酒桶沒有料到面前這個傢伙竟然躲過了方纔那一刀,他愣了一下,咧嘴一笑,露出一嘴黃牙:“別掙扎了,不殺你,哪裡來的烤肉吃?媽的,這海上連一隻鳥都抓不到,老子嘴裡面淡得都快冒煙了!”
唐川嚇了一跳,這兩個傢伙竟然吃人!
他眼角抽搐了一下,點了點自己的鼻子,澀聲道:“你們剛纔說的燒烤,指的是我?”
瘦桅杆從懷中取出一張細網,咯咯笑着:“當然!你可是我們遇到的第一個要吃自己肉的人,我會記得你的,有趣的傢伙!”
唐傑看着瘦桅杆和啤酒肚兩個人一左一右,擋住了他躲閃的空間與去路,夾行而來,他忍不住心中暗罵。
爲什麼別人穿越都是吃香的喝辣的?輪到我穿越卻是被人吃?
不過,坐以待斃不是唐傑的作風,他好歹也算是從小打架長大的,在全國的比武大賽上,也拿過不少獎項,各種鬥毆與格鬥的陣仗他都經歷過,經驗不可謂不豐富。
打架?
Who怕who啊?
唐傑深吸了一口氣,身子微蹲,雙足微曲,足尖點地,重心壓得極低,背脊微微聳起,整個人像一頭隨時會躍起的獅子,怒視着面前的兩人。
他身子突然間一動,整個人像要往後疾退,引得瘦桅杆與啤酒肚也不自覺的被牽引的加快了腳步,然後他陡然間後退變前進,整個身子全部蜷成了一團,足尖發力,像炮彈一樣,剎那間從兩個人的人縫中鑽了過去!
啤酒桶和瘦桅杆只覺得眼前一花,他們手中的傢伙不約而同的向這個人影招呼着過去。
唐傑從他們中間穿了過來,回頭一看,卻見啤酒桶身上罩着一張網,而瘦桅杆則對着啤酒桶大喊大叫:“混蛋,你看準了啊,你差點砍到我了!”
啤酒桶粗着嗓門大聲道:“白癡,快把你這張破網拿開!他要跑了!”
唐傑嘿的笑了一下,他方纔從這兩個人身前掠過的時候,有幾個機會可以下手重創他們,但是唐傑沒有,因爲他拿捏不準自己究竟在什麼地方,在怎樣一個環境當中。
唐傑雖然穿越前只是一個多年習武的學生,但這並不意味着他是一個只是喜歡憑藉武力一味蠻幹的人,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他不喜歡把事情做絕。
唐傑拉開門,從這個房間中逃出來,卻看見船艙的走廊上正好走下來四個打扮粗獷,面目猙獰的男人。
這四個人看見他,一時間沒回過神來,都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他。
唐傑心中暗自叫苦,臉上笑了笑,打了一個招呼:“Hi!”
他笑容剛剛擠出來,便聽見啤酒桶的大嗓門從船艙中傳了出來:“快,快抓住他!”
唐傑暗罵一聲,扭頭就跑!
身後的男人們堪堪回過神來,齊齊的一聲發喊,尾隨着唐傑的腳步便追了過去。
唐傑方纔一眼便發現這四個傢伙肌肉結實,孔武有力,身上疤痕累累,顯然是身手過硬的強手,在這樣狹窄的空間,而且還是顛簸不定的一艘船中和他們PK,這絕對不是一個好主意!
所以,他頭也不回,在船艙中被攆得到處跑,他一路跑一路撞着船艙中的門,可惜大多數都是緊閉着的,躲都躲不進去。
Fuck!給老子開扇門讓老子躲躲啊!!
唐傑在心中大罵着,突然間他肩膀在一扇門上一頂,這扇門竟然開了,他人一個趔趄,人便衝了進去!
人在船上,重心很難控制,即便是唐傑這樣馬步功夫極爲紮實的人也不例外,他這一個趔趄,奔進房幾步才止住了身形。
他剛站穩,便立刻撲到門口,將房門的門閂上好,然後一眼瞧見旁邊有一個木桌,他雙手拖着木桌,發出一陣吱吱刺耳的聲音將木桌拖到門口,作爲障礙物擋住了門。
唐傑拍了拍手,暗自鬆了一口氣:“活見鬼,我這到底是在哪裡?”
他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回頭一看。
他這一看不打緊,頓時像石化了一樣呆在原地,兩眼暴突,喉結翻滾,半天吃吃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只見,這個房間中,一個長髮披肩的女人站在房間中,她**着上半身,手中拿着一截纏胸的白布,用同樣瞠目結舌的表情看着他。
房間靠牆的一面小窗戶中照進來一縷金色的陽光,像舞臺上的一道頂光,正好打在這個女人的身上,照亮了她性感的小麥色肌膚,讓她看起來像一尊雕塑大師手下的頂級雕像,身上每一處弧線都顯得明暗分明,層次清晰,曼妙的姿體在這一眼看來,竟有一種說不出的銷魂與迷醉。
唐傑和這個女人互相對視着,兩個人都像是活見鬼一樣的表情,誰都說不出一句話。
整個房間安靜極了,就連唐傑身後的人見他闖進了這個房間,都沒有再繼續追過來。
這尷尬而又曖昧的寂靜,讓唐傑覺得眼前似乎幽幽盛開了一朵薔薇花,暗香浮動。
這個女人的長相如何,唐傑沒有細看,他眼中只有這個女人結實而平坦的小腹,和她高聳堅挺的胸膛,以及她小麥色的肌膚,這具線條優美的軀體在他的眼前和腦海中款款婀娜,盈盈搖曳,直到他目眩神迷。
這樣的情形,實在是有些出人意料的香豔。
只可惜,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讓唐傑一點也不覺得香豔了。
誤打誤撞的唐傑能夠清楚的感覺到,每當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秒鐘,這個女人的殺氣便多增加一分。
這股殺氣有如實質,讓唐傑覺得如鍼芒在背,額頭上冷汗滾滾而下,他喉結翻滾了一下,澀聲道:“我,我走錯房間了,這就出去!”
他唯恐這個女人在背後給他一劍,一路倒退着走到門口,小心翼翼,滿臉訕笑的將桌子吱呀呀的推回到原位,然後賠笑了一下,打開門閂,準備出門。
可就當他轉過身,準備出門的時候,卻突然間聽見腦後一陣勁風傳來。
他腦袋往旁邊一偏。
“篤”的一聲響!
一把匕首釘在門上,嗡嗡的晃動着。
唐傑嚇了一跳,回頭強笑道:“好準……”
“一點也不準,我沒扔中!”女人已經從方纔的震驚與尷尬中回過了神來,她冷冷的掃了唐傑一眼,似乎當他不存在一樣,用長長的白布將自己的雙乳緊緊包裹好,然後一撩腦後的金色長髮。
這一剎那,金髮如瀑,根根細絲在窗戶照進來的陽光中飄舞着,折射出一種極美的光芒,唐傑覺得這個女人的風華頓時滿室生輝,不可方物!
女人胸口纏上了緊緊的白布,將她高聳的胸膛緊緊纏成了一片白茫茫的山丘,那白布與肌膚之間密不透風的緊繃質感,讓唐傑不禁覺得這樣的纏胸實在是一種暴殄天物的行爲。
女人走到房間的牆壁上,取出一把插在盾牌內側的長劍,極爲瀟灑的比劃了幾個姿勢,淡淡的說道:“我的父親教導我,想當一名偉大的海盜王,必須要有寬廣如大海一樣的胸懷。所以……”
唐傑一聽,心中大喜:“是是,所以,下不爲例,下不爲例!”
女人擡起眼簾,似乎沒有聽見唐傑的話:“所以,我遵從我父親的教誨。你想留左眼,還是右眼?”
這句話剛剛說完,這個女人的身上便散發出一股咄咄逼人的氣勢,令唐傑臉上笑容一窒!
唐傑能夠在這個女人臉上的神情中察覺到,她絕對不是在開玩笑,而且她手持長劍揮舞的嫺熟姿勢能夠表明,她是一個經歷過戰鬥,見過血的女人!
媽的,她到底是誰?
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