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周375年,正月初七,樊陽城淪陷,整個荊楚三省已成爲黃覆的地盤,直接威脅到了京畿安危。
正月初十,黃覆宣告天下,自稱楚王,並宣示將引大軍北上,覆滅已經殘破不堪的大周王朝。
京畿之地得知這一消息後,瞬間變的人心惶惶,衛冉急召衆臣商議禦敵之策,並打算派人前去與黃覆議和,同意其自封爲楚王的合法性。
而黃覆則斷然決絕了朝廷的議和,並將派遣前去和談的朝廷使臣斬殺,以正自己謀區天下的雄心。
黃覆之所以如此果決,是因爲他轉戰多年得出了一個經驗,那就是早已看穿了大周朝廷毫無半點信用,所作的一切不過是緩兵之計拖延自己北上的時間而已。
衛冉眼見自己的謀算失敗,也只能公示天下,與黃覆決一死戰,並加緊召集京畿各處兵馬,與長河沿岸設置各處關卡,做出抵禦之勢。
不過,就在朝廷火急火燎調動僅有的力量防備楚軍北上之際,黃覆那邊忽然就放緩了進攻的步伐。
原因依舊是因爲戰亂波及,導致荊楚三省浮屍遍野,田地一片荒蕪,三省百姓十室九空,軍中糧草物資緊缺,這纔不得不放慢了進軍的步伐。
江、汝、慶三州原有百姓五千餘萬,僅平原良田就有三億多畝,因爲戰爭緣故,百姓在飢餓、天災、瘟疫的肆虐之下,到楚國建立,只餘不足一千五百萬。
損失的百姓要麼死於非命,要麼爲避戰禍逃離了生養許久的家園,成爲無根的飄萍……
戰爭的破壞力再一次展現在世人面前,將富庶的南北中心戰略地帶變爲了一片廢墟……
但黃覆的放緩進攻京畿並不代表他就願意只守自己這一畝三分之地,只是爲了從南方誅省籌集足夠北伐的糧草而已,戰爭的陰雲始終籠罩在京畿百姓的頭頂。
不過,黃覆這個舉措,倒也是給了朝廷盡力做足準備決戰的時間。
正月十七日,衛冉在太極殿召集羣臣,打算調兵遣將把黃覆殲滅在長河以南,最壞打算也要逼黃覆大軍不敢北上。
長河防線是大周京畿最後的一道屏障,失去了易守難攻的荊楚三省,便將所有重心轉移到了長河上來,長河若有變,那麼大周就再無阻擋黃覆直搗京師的力量了。
“國事糜爛至此,大周已經到了風雨飄搖的地步,朕想問問諸位臣公,如何抵禦黃覆北上?”
衛冉疲憊不堪,年僅二十四歲的他,現在看上去就如同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爲了撐起這片糜爛的社稷江山,他是幾乎要把自己給活活累垮了。
姚仲聞言出列說道:“皇上,微臣以爲,當下最重要的就是遣一善戰大將前去與黃覆周旋,
黃覆之禍糜爛至此,皆是我朝廷貽誤之責,當趁現在黃覆佔據荊楚三省,立足未穩之時,主動發兵征討。”
衛冉點了點頭:“姚愛卿言之有理,但是,該命何人前去征討黃覆爲好呢?”
說着,衛冉將目光掃向殿內羣臣,而羣臣百官見衛冉目光掃來,紛紛默契的避開,顯然是不願意攬這吃力不討好,還極有可能送命的活。
衛冉十分的失望,最後把求助的目光瞥向了李宿溫……
可李宿溫卻是紋絲不動,自衛冉將戰略重心從劉策轉移到南方後,他心裡就十分的不舒服,在朝堂之上也再沒有出過一計半策。
衛冉也知道李宿溫的心中是恨極了自己,這從前些時日他的妻子玉香公主衛瓔回宮見自己,哭訴李宿溫對自己的冷漠可見一斑。
最主要的是,衛冉聽衛瓔哭訴,李宿溫已經足足數年沒有碰過自己一下,難怪至今他和公主成婚六七年,都沒有誕下一兒半女。
衛冉自知理虧,也就不好責難李宿溫的無禮,在看了他一陣後,又把目光掃向許崇明……
這許崇明也算是個將才,當年收復京畿,擁立自己爲帝,他也有過不小的功勞,但一直以來都是處於副手地位,並沒有半點獨自領大規模軍團作戰的經驗,讓他去抵擋黃覆,僅這威望就怕不足以服衆。
思來想去,衛冉心中頓感煩躁,索性又對姚仲說道:“姚愛卿,你可有合適人選能勝任此責?”
姚仲沉思片刻,再次出列說道:“啓稟皇上,尚有二人或許可供皇上甄選,只是……”
“姚愛卿,都什麼時候了,只管說來無妨!”見姚仲吞吞吐吐,衛冉急的連忙勸道。
姚仲躬身說道:“請恕微臣斗膽,這首選之人,非漢陵侯莫屬,只要漢陵侯的大軍征討黃覆,則必能一役而成!”
此話方出,包括衛冉等太極殿上文武百官齊齊一怔,都是不可思議的望着姚仲。
劉策聲望如日中天,就連蒙洛國度都嫁公主以示友好,且其軍功赫赫,由他出馬對付黃覆,問題確實不大。
但,黃覆是狼,劉策又何嘗不是虎?他在北地諸地這番作爲簡直跟造反又有什麼區別?由他去平叛黃覆,就怕黃覆滅後,順勢直接佔據了京畿,到時又有誰能跟他抗衡?整個京畿有人麼?
衛冉尷尬的咳嗽幾聲,繼續問道:“那麼姚愛卿,你說的另一人是誰?”
姚仲心下哀嘆一聲,知道舉薦劉策會是這麼一個結果,便再次說道:“另一人選,則是正在京畿等候述職的白身,顧謙……”
“顧謙?”
衆人本以爲姚仲會說是李宿溫,結果萬沒想到冒出個顧謙來,登時有些不知所措。
張輔國立馬出列對衛冉說道:“皇上,姚御史怕是有些糊塗了,顧謙最高任職不過五品,隨北伐段逆被升任從三品軍中職務,
但他僅上任一月便因衝撞上司而被解職,如何能領大軍與黃覆相抗衡?”
姚仲回道:“皇上,莫要忘了,顧大人曾經可是領兵與段逆鏖戰過,眼下整個朝廷也只有他可以勝任這一重責,請皇上明鑑……”
衛冉凝眉沉思,仔細考慮着姚仲啓用顧謙的建議,太極殿上所有人的目光也都一起集中在衛冉身上,等着他做出最後決定。
許久,衛冉起身說道:“時局危急,朕當啓用賢能任職,着,命顧謙前去御書房覲見……”
姚仲鬆了口氣,眼睛也眯了起來,心道總算是給朝廷解決了眼下用將難題。
……
此刻的顧謙,正在京城一間民宅內,望着牆上貼滿的紙張看的出神。
這上面都是他昔日跟劉策回京時,按照記憶中的精衛營軍容所繪,畫中竟是長矛鐵甲的士兵結陣對敵,可謂是栩栩如生。
“唉……”
顧謙嘆了口氣,取下牆上的一副畫像,看着它搖搖頭。
“我大週上下要是都有這種軍容,國事何止糜爛至此啊?黃覆又豈能如此威逼京畿……”
顧謙嘆完之後,又取過一張白紙,將自己從劉策地方學到的心得盡數寫了下來,他也不知道這些記載有沒有機會運用到報效國土之中。
“顧大人……”
就在顧謙聚精會神的奮筆疾書之際,門外忽然響起一陣聲音,他回頭望去,卻見是姚仲正站在門外。
“進來吧,家裡亂,隨便坐吧……”顧謙隨手指了指身後,便繼續書寫起來。
這幾年,顧謙的生活都由姚仲暗中照料,就連這間民宅都是姚仲給他租來的,否則以他這樣沒有收入的人,怕是連吃飯和筆墨紙硯的錢都拿不出。
姚仲進屋後,看着牆上那些出自顧謙的傑作,不由點點頭道:“還在研究軍督大人的戰陣麼?”
顧謙停下手中之筆,苦笑着搖搖頭,起身來到姚仲身邊,和他一起看着牆上的畫:“再研究又有何用?朝廷財政拮据,莫說是畫中的騎兵,縱使是步兵的甲冑都無法普及……”
姚仲嘆息一聲,很快轉換了心情對顧謙說道:“對了,顧大人,皇上命我喚你去宮中一敘,商討關於黃覆的事……”
顧謙聞言一怔:“你是說皇上要啓用我麼?”
姚仲道:“還不好說,但我觀皇上的態度,怕是八九不離十了,顧大人,這對你而言是個苦差事,我也不知道這種時候把這麼重的擔子交給你是對還是錯……”
顧謙倒是十分坦然:“既然如此,事不宜遲,你我便火速進宮,能爲皇上分憂,造福天下百姓,這纔是爲官者該有的本份!”
姚仲說道:“顧大人能怎樣想那是再好不過了,既然如此事不宜遲,你我一起進宮面聖吧……”
“好……”
顧謙立馬準備出門,當半隻腳剛要踏出門檻之際,似乎想到了什麼,連忙回身將牆上的畫以及桌上的心得全部帶上,跟隨姚仲一道,朝宮門方向走去。
шωш¸ ttκǎ n¸ CO
……
御書房內,顧謙見過衛冉,將隨身所攜帶的紙張交給他後,便跟姚仲一道,候在一旁,等着衛冉發話。
衛冉看着白紙上所列的劉策軍中武器鎧甲,以及戰陣佈置方式,心中是大爲震驚,許久之後才放下看向顧謙,疑惑地問道:“顧謙,你是打算將我大周官軍都武裝成這樣子麼?”
顧謙搖搖頭說道:“回稟皇上,草民心中是這般想的,但考慮到實際情況,斷不會出此狂言,如果皇上想讓草民去征討黃覆,
那麼草民斗膽請皇上出資,至少需要操練兩萬新兵,全部按照圖紙中的武備樣式組建!否則想敗黃覆,難矣……”
“兩萬人?”衛冉聞言眉頭一蹙,“也就是說你只需要兩萬人就能擊敗黃覆?”
“再配合駐紮長河當地的二十餘萬神武軍,擊敗黃覆差不多了……”顧謙自信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