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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劉策以糧爲餌,在嶺南郊外大力安置投奔軍營的涿州百姓之時,遠在四百里外的淄安地界,祖蔽的“燕”軍正盤踞在涿河沿岸,與石奎的“義”軍隔岸對峙。
燕軍大營主之中,現年四十六歲的祖蔽坐在案前望着帳外傾盆大雨是滿臉的愁容,他生的是虎背熊腰,一臉濃密的虯髯鬚髮更是令人十分的矚目。
只見祖蔽忽然一拍桌案大聲罵道:“可惡,劉策小兒真的敢打嶺南的主意?媽的區區一介庶子賤種,竟敢和朕作對?着實可恨!”
帳內一側,一名精瘦的文人聞言,起身對祖蔽說道:“皇上暫且不用去管劉策,他不過一介客兵而已,想必不會在此久留,眼下主要是設法擊敗對岸五萬石奎的軍隊,這樣整個涿州就都能在皇上掌控之中,到時涿州一切物資財富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縱使劉策有通天之能,麾下只有區區四萬軍隊,又怎能奈何得了我大燕百萬雄師呢?”
“嗯……”祖蔽聞言,點頭應了一聲,然後又面露爲難的說道:“可是,丞相,朕可是聽說了,劉策仗着自己在隸陽所獲大批糧草在朕的治下大肆招攬人心,長此以往,朕怕後方有變啊……”
那文士笑着說道:“皇上請放心,嶺南城內軍民足足二十餘萬,四周各地更是數百萬,劉策隨軍能帶多少糧草?又能發給那麼多人多少糧食?微臣斷定他支撐不了多久就會糧草殆盡,所謂升米恩鬥米仇,到時百姓要不到糧就會對劉策懷恨在心,必會搗亂他的大軍,介時等我大軍滅掉石奎所部,就能回師一舉將其擊破,以立國威!”
“好!”祖蔽聞言大吼一聲,“有丞相這句話,朕這懸着的心也就安了,聽聞劉策此次帶着他未婚嬌妻姜若顏順道入京冊封,早聽聞姜若顏生的是傾城可人,這樣的美人如何能呆在劉策這個庶子身邊,而且只是區區三品將軍夫人之職?等擊敗劉策,朕要將他納爲我大燕國的皇后……”
“微臣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那文士聽祖蔽這麼說,立馬提前拍起了馬屁,同時心道如果祖蔽真能和姜若顏成親,那就是跟姜家結爲親家了,這樣的話,有姜家支持,大燕國就能在涿州穩如泰山……
“君臣”二人笑過之後,祖蔽望着帳外的大雨又嘆息道:“唉,這雨也是,連着三天都不停,再這樣下去,我大軍如何與石奎交戰?”
祖蔽得知劉策在後方搞動作,不願回師的另一層原因就是這鬼天氣,一連三天大雨傾盆,無法行軍動身,加之離嶺南城足足四百里的路程,沿途不少道路又被暴雨沖垮坑窪難行,只能就勢和石奎一搏了。
同時困擾祖蔽的另一層原因就是軍中糧草短缺,剩餘的糧秣只夠大軍七日之食,此時回師怕是撐不到嶺南城了……
那名被稱做丞相的文士,名爲尚有德,是涿州城中一名落魄世家的後人,是他一手促成“大燕國”的建立,成爲顯赫一時的“開國元勳”,被封爲丞相重職,一起隨軍充作智囊給祖蔽出謀劃策……
祖蔽爲人粗獷,雖然野心勃勃,但說實話,治國能力也就這樣,行事全憑自己喜好而來,對付不聽從自己的人唯一方式就是殺,自他自立以來二個多月,就有四千多名不服或者忤逆他意見的人被他摘去了人頭,可謂是暴虐異常,人心惶惶。
這次出兵二十四萬征討石奎,對外號稱八十五萬,勢要一舉消滅這個“亂臣賊子”……
石奎本是“大燕國”將領,最初只因看不慣祖蔽那兇殘成性的統治手段,又怕哪天也被祖蔽所殺,這才以出兵平定涿州叛軍田陀、鄧琪的由頭回到了自己的勢力範圍淄安,一回到淄安,他就散盡家財組建義軍反抗祖蔽暴政,打着大周的旗號籠絡了一堆人給他賣命,最後以淄安地界爲根基,組建了五萬餘人的軍隊和石奎對峙。
這可激怒了剛愎自用的石奎,他一怒之下發兵直撲淄安而來,無奈半道由於涿河橋堤被石奎毀去無法渡江,只得罷兵“回朝”,而石奎見祖蔽退軍,頓時覺得自己是祖蔽剋星,於是也是興沖沖的稱帝自立,建號爲“義”,昭告天下。
不想,祖蔽見石奎稱帝,一怒之下再次派遣大軍征討,這一次好不容易渡過涿河卻又被石奎的軍隊給打了回來,第二次征討再次失敗了。
但顯然,祖蔽覺得這樣很沒面子,在大軍回朝僅三天時間,就不顧所有人反對再次派遣大軍征討石奎,勢要將他一舉殲滅,凡是膽敢反對他的人全部都被祖蔽誅以九族之罪論處了,不想這一次二十四萬大軍剛在涿河集結與石奎大軍呈對峙之態的時候,天上就開始下起暴雨,同時劉策挺近嶺南地界的消息也傳入耳畔,讓祖蔽是騎虎難下,最後決定先擊破石奎再回師與劉策決戰……
見祖蔽悶悶不樂的模樣,尚有德連忙提議道:“皇上,雖然大雨不利我軍交戰,但對石奎也同樣不利,不如藉助這雨勢趁機渡河擊之,一舉擊潰石奎所部!”
“嗯?”祖蔽聞言眼前一亮,頓覺尚有德說的有理,與是點頭說道,“丞相所言甚是,石奎定料不到我軍在這個時候渡江而擊,傳朕旨意,左將軍何茂才,右將軍逢喜各自領兵一萬,渡水破敵!朕隨後遣大軍馳援渡江,一舉將石奎擊殺在涿河沿岸!”
……
涿河另一頭,石奎“義”軍大營之內,四十四歲的石奎同樣望着外面的大雨不斷在帳中來回踱步……
“如此雨勢,這祖蔽大軍難道還不願退去麼?可惱,這個混蛋,真是讓朕感到頭疼,難道非要致朕與死地不可麼?”
劉策進軍嶺南的消息被祖蔽嚴密封鎖,他自然不可能知道石奎此時的選擇只剩背水一戰,還以爲祖蔽是鐵了心要置自己與死地……
“再這麼耗下去也不是辦法,不如趁着雨勢搏一把,命大軍渡河擊之!想必祖蔽也斷料不到我軍會選在此時渡河……”
石奎軍中同樣面臨缺糧的問題,他治下只有百萬百姓,且土地貧瘠,與祖蔽相比也是彼此彼此,再這麼耗下去同樣後勤輜重拖不起……
“來人~”想到這裡石奎喚來門外的親兵,“傳令全軍,午時一過,渡江突襲燕軍大營,一舉將石奎殲滅在涿河沿岸!”
就這樣,祖蔽和石奎二人不約而同因爲缺糧採取了相同的戰術,兩軍即將在這涿河之上展開交鋒……
而在遠離戰場百里之外,夾在二軍中間田陀的“恆”國和鄧琪的“鄭”國兩國“帝王”,一起在頡城之內商議要事。
田陀問道:“你說劉策真的會願意跟我們結盟,不會有什麼陰謀吧,朕這心總是有些不自在……”
鄧琪說道:“朕這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萬一劉策在事成之後再擺上一道的話,朕真是不敢想啊……”
田陀回道:“唉,可眼下不跟劉策合作又能怎麼辦?那石奎和祖蔽二人對我們可都是恨不得趕盡殺絕吶,總不可能跟他們二人合作吧?”
鄧琪想了想說道:“所以,朕才提出讓劉策給我們三月糧草的要求,他若不給,我們就置身事外任憑涿州事態演變,若給了,我們拿下後再看看石奎和祖蔽二者哪個先敗,誰敗我們就幫勝利那一方,這樣既不會得罪劉策,也不會等他走後,開罪石奎或祖蔽任何一人……”
“你真這樣想的?”田陀問道,“劉策畢竟是客兵,說實話,他就算不管這幺子的事拍拍屁股走人便是了,可我們無論是石奎還是祖蔽任何一個都得罪不起啊,難道你沒想過麼?更何況,我們現在可是反賊,掉腦袋的,那花進的腦袋還在隸陽城頭掛着呢……”
鄧琪搖搖頭道:“此一時彼一時,涿州情況遠比隸陽複雜,劉策定是用的到我們纔會合作,朕可聽聞那劉策除了花家一族之外,其餘人都沒有下罪,甚至許諾了官職,只不過劉策貪戀錢財,少不得要送些金銀給他了……”
田陀點頭說道:“如此甚好,那我等就派人密切注意涿河沿岸的戰況,早早下定決心,祖蔽敗我等出兵追擊祖蔽,石奎敗追擊石奎,也算是跟劉策履行了約定,只是這糧秣必須要先到手才行,聽聞劉策給那些百姓佈施發糧,真是的,爲什麼要給那些賤民呢,浪費……”
在這些地方勢力眼中,百姓永遠都只是一羣被奴役的對象,是自己的勞作工具,至於他們的死活,幾乎是不會有人去關心他們的,反正無論死多少,也不過是一個數字,不會起情緒上任何的波瀾。
鄧琪點頭說道:“如此,你我二位國君就立刻前去準備吧,待涿河戰況明瞭,劉策的軍糧一到,立刻開始發兵追擊潰軍,只是這雨實在太大了,都沒有要停下的跡象,真是令人煩躁無比啊……”
田陀聞言也看了眼窗外滂沱的雨勢,只覺得右眼皮直跳,似乎有不好的兆頭,最後甩了甩頭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