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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時,元陽城郡守府邸內……
郡守曹聰正在府廳裡喝着小酒,桌上擺滿了山珍野味,臉上神情十分的愜意。
“啊,來,滿上……”
一口小酒下腹,曹聰放下酒杯手一擡,讓身後一名姿態婀娜的侍女給自己添滿酒水,爾後取過筷子夾起桌前盤子裡的一顆花生,迅速丟入嘴中。
“老爺……”
正在這時,曹府管家弓着身子來到曹聰跟前,俯身在他耳邊小聲說道:
“侯刺史派人送來信書,言那六十萬石糧食已經處理乾淨,盡數落到各家米店之內了,屬於老爺的十萬石糧食已折算六十五萬兩銀子,正讓人在押送的途中呢……”
曹聰聞言,頓時眉開眼笑:“好好好,這筆財富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啊,真沒想到,劉策這個賤民出身的雜種,竟然有這麼多糧食,
嗯,以後沒錢了就再想法子向他搞一筆財富來花花……”曹聰眯着眼又是一口小酒下腹。
管家笑着說道:“是啊是啊,聽聞這劉策打仗全大周是首屈一指,但這腦子怕是沒老爺好使啊,他還真以爲我們會把糧食賑濟給災民,
不過話說回來老爺,萬一被劉策知道真相的話,會不會被他報復啊,雖說這劉策是庶民,但他手底下有着百萬雄師,
更何況,隸元又緊挨着遠東門戶雁雲關……”
“怕什麼……”曹聰不耐煩的打斷管家的話,紅着臉說道,“他劉策不是自詡愛民如子麼,一旦妄開戰端,那整個隸元就是生靈塗炭的下場,
他敢這麼做麼?這官場不同戰場,成日就只知道打打殺殺,是需要圓滑處事,學會與同僚和睦相處的,他劉策一個二十幾歲的毛頭小子懂個屁啊,
老爺我玩死他就跟玩球一樣,要想太太平平的接手隸元之地,還是要按照這裡的規矩來行事才行……”
管家聞言,連連點頭,見曹聰桌前的酒杯空了,親自拿起酒壺替他斟滿了一杯。
“不過話說回來老爺,今日城裡好像來了一支遠東軍,正在城門口施粥放糧,你說會不會是那劉策派人要來接管此處?”管家小聲說道。
“這事我早知曉了……”曹聰將一塊魚肉塞入嘴中,慢慢咀嚼着,待嚥下後繼續說道,“他們派了幾千人來這裡賑濟災民而已,正好,老爺我也正爲怎麼安置城裡的災民發愁,
他們剛好替我解決這個煩惱,老爺我一粒糧食不放就解決了糧食問題,又何樂不爲?就由他們去吧……”
管家說道:“老爺,我怕他們會對上次六十萬石賑濟糧食的去向起疑心啊,聽說這次負責來元陽的人叫許文靜,此人心狠手辣,老爺還是小心爲上。”
曹聰聞言,夾菜的筷子微微一停,狐疑地說道:“許文靜?就是那個劉策身邊商賈世家出身的許文靜?”
管家點了點頭:“是的,老爺還是小心一些爲上啊……”
“切,怕什麼……”曹聰輕哼一聲,夾起一顆碎肉丁,丟入口中滿不在乎的說道,“區區下賤的商人也配跟我鬥?最好不要來惹老爺我,否則看我不弄死他……”
就在此刻,一名侍衛前來府廳外稟報:“報~大人,有一個自稱軍師將軍的人在府外求見大人……”
曹聰聞言眉頭一蹙:“軍師將軍?可否就是軍督府那個軍師將軍許文靜?”
侍衛應道:“正是……”
確認來人是許文靜後,曹聰淡淡地說了一句:“真是說什麼來什麼,讓他進來吧……”
“遵命……”
侍衛退下後,管家忙對曹聰說道:“老爺,要不要把這些菜都暫且先撤下去,畢竟災荒之年,我隸元也被波及部分,被許文靜看到怕是會起疑心啊……”
“慌什麼……”曹聰一口酒下腹,喝斥了管家一聲,“正好一個人喝悶酒很無聊,能跟大名鼎鼎的許文靜一起喝一杯,也算是不枉此生,菜不要撤,命後廚再多做幾個菜,老爺我要好好招待這尊財神爺……”
管家立馬換上一副諂媚的笑容說道:“老爺,您和許文靜喝酒那是你給他臉纔對啊……”
曹聰滿意的說道:“行了,你且站在一邊候着吧……”
不多時,許文靜和左朔還有馬國成三人步入了府廳之中,左朔手中捧着一個精緻的木盒。
曹聰雖然沒見過許文靜長什麼模樣,但還是從氣質上一眼就認出了中間一身黑裘的青年就是許文靜,立馬起身拱手笑道:“不想軍師將軍光臨寒舍,下官有失遠迎,真是失敬失敬……”
許文靜笑道:“哦,曹大人認識本官?本官對曹大人的眼力可真是欽佩的緊啊……”
曹聰罷罷手:“哪裡哪裡,下官這人其他本事沒有,對向軍師這樣有名望的人還是能一眼認出的,如軍師不嫌棄,不如一起坐下喝杯酒如何啊……”
許文靜聞言,望了眼桌上的菜餚,搖搖頭說道:“曹大人真是好口福啊,城外餓殍遍野,您這裡卻是大魚大肉,盡顯世家氣派,當真讓本官大開眼界啊,呵呵……”
曹聰臉上笑容一凝,隨即又換了一副笑臉大聲說道:“軍師真會開玩笑,這些不過是下官家中所養的一些牲口罷了,哈哈哈,請軍師入座一敘……”
然而,許文靜並沒有坐到餐桌上,而是徑直坐到邊上的迎客椅,淡淡的說道:
“抱歉,曹大人,本官吃飯也有自己的規矩,多的也就不說了,只要是殺頭的飯局我是堅決不吃的,今日要是吃了這頓飯,哪怕只有一口,我這顆腦袋就要搬家嘍……”
曹聰依舊笑嘻嘻地說道:“軍師大人真愛說笑,不過一頓家常便飯而已,哪有這麼嚴重……”
許文靜甩了下身上儒袍的下襬,爾後神色陰沉地盯着曹聰,一字一句地說道:“這頓飯是用軍督大人賑濟百姓的糧食換來的,你說我敢吃麼?曹大人?”
“軍師大人,你這話是何意思?”曹聰終於裝不下去了,瞳孔中射出一道冰冷的視線,望着許文靜,“本官熱情相邀軍師吃頓便飯,您不領情也就罷了,爲何話裡還透着一股子言外之意?”
許文靜颯然一笑:“曹大人別誤會,本官只是在想一個問題,上半年軍督大人撥發了六十萬石賑濟糧,
按理說有了這批糧草,足以控制災情繼續擴大,可爲何本官自來到隸元后這災情非但沒有半點好轉,反而愈發的嚴重了呢?
所以本官想問問曹大人,這批糧草到底用在什麼地方了,還請您一定如實相告……”
“本官怎麼會知曉!”曹聰立馬矢口否認,“本官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郡守而已,賑濟糧款的大事都歸侯龕侯刺史管轄,你若有疑問爲何不去問他呢?”
許文靜搖搖頭,從衣袖裡摸出一個橘子,一邊剝皮一邊說道:“可是本官記得六十萬石糧食運抵隸元之時,曹大人似乎也去驗收了啊,怎麼能說對這筆糧草去向不知情呢?”
曹聰說道:“下官前去驗收糧草不假,但驗收完後就都被侯刺史給運往豐州城了,剩下的自然是不知曉了,何況已經過去四個多月,下官如何記得那麼清楚……”
許文靜將一塊橘瓣塞入口中,邊嚼邊說道:“看來曹大人的記性很差啊,六十萬賑濟糧都會遺忘,這樣吧,本官就替你回憶回憶,左都尉,把送與曹大人的見面禮先奉上吧……”
左朔聞言,捧着木盒來到桌前一放,冷冷地說道:“曹大人,這份禮物你不妨親自大開看看,是咱軍師大人意外獲得的寶貝……”
曹聰眉頭一皺,緩緩打開了盒蓋……
“啊……”
當木盒內的東西呈現在曹聰眼前時,他連同身後的侍女管家齊齊驚呼一聲,尤其那個侍女嚇得是花容失色,面色慘白,一下癱坐在了地上。
卻見木盒內擺放的,是曹淺那顆血淋淋的人頭……
“來人啊,將這羣人都給我拿下~”
反應過來的曹聰,立馬衝門外大聲呼喊起來。
接下來,府廳外立刻衝進一羣全副武裝的士兵,但曹聰定睛看時,早已嚇的是渾身顫抖不已。
來人不是郡守府的士兵,而是許文靜所帶來的遠東軍。
“你,你想幹什麼?莫非,想要造反不成?”曹聰指着坐在客椅上,一臉從容的許文靜問道。
許文靜又往嘴裡塞進一片橘子,起身對曹聰說道:“曹大人,忘記告訴你了,這郡守府在本官進屋時,就已經被控制了,
至於造反?大周朝廷已經把北地八省最高軍政指揮權交給了軍督大人,而你卻忤逆他的意思私吞賑濟糧草,到底誰在造反?
曹聰啊曹聰,人貪一些並無過錯,錯就錯在你分不清什麼該貪,什麼不該貪,我許文靜自認爲也很貪,但那些救命的糧草,我是一粒都不會去貪!
可你們這羣豬玀倒好,不單開始貪墨軍督府的賑濟糧草,居然還貪的一粒都不給災民?簡直就是羣畜生不如的東西!”
許文靜嘶聲罵的曹聰是敢怒不敢言,他萬沒想到的是,這個軍師手段如此雷厲風行,從他進屋到現在也就半個時辰不到,就直接反客爲主了。
“本官給你一次活命的機會,說出整個隸元有多少人貪墨了這批賑濟糧,都給本官好好寫下來!”許文靜吃着橘子問道。
“下官還是那句話,不知道……”曹聰憤恨地望着許文靜說道,“軍師,本官要去冀州面見軍督大人,要讓他爲今天的行徑做一個合理的解釋……”
許文靜十分不屑地撇了撇嘴:“看來曹大人的記性真的很差啊,那本官就再幫你一把,好好回憶回憶……”
說着,卻見曹聰一家二十多口嫡親都被一羣士兵押到了府廳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