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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時分,姜若顏與宋嫣然,以及薛如鳶還有姜若茜、夏妙音,端坐在內庭主廳之上,按序落座,等候着劉策回來一起吃晚飯。
姜若顏輕泯着新沏好的茶水,本以爲劉策散班會很快回來,到時告訴他同意接納薛如鳶嫁入軍督府的事,可不曾想足足過去近一個時辰,眼瞅着都要掌燈了他居然連個人影都沒出現,不由讓她心中略微有些不快。
“劉策,你到底要跟我犟到什麼時候?是打算一輩子都不理我了對麼?”
說到底,姜若顏心中是早就想跟劉策和解了,畢竟就如同白天宋嫣然和自己所言一樣,劉策如果真的不顧及自己感受,早就撇開自己納薛如鳶爲妾了,這充分說明自己這個丈夫還是十分體貼顧慮自己的。
只是二人性格都很倔,誰都不肯拉下臉來,現在姜若顏好不容易想妥協,卻見劉策遲遲不來,心中頓時又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良久,姜若顏說道:“算了,命膳食坊上菜,我們先吃,不等他了……”
宋嫣然忙勸道:“姐姐,且再等夫君片刻,我相信他不會無緣無故遲來的,定是有要事纏身一時脫不開身而已。”
姜若顏說道:“再忙難道還會連和家人團聚吃飯的時辰都忘記麼?真是的,不等了,讓膳食坊立刻上菜,他不吃我們吃!”
宋嫣然知道姜若顏說的是氣話,但這時也不好去忤逆她,只好對站在一側的一名管家點點頭。
管家領命,忙讓侍女去膳食坊將菜送上。
不一會兒功夫,一道道香氣撲鼻的菜餚就在侍女的端運下,擺到了桌案之上。
只見偌大的圓桌上,按序分別放有清煮石斑魚、一盤螃蟹、糖醋排骨、雞蛋炒蝦仁、黃瓜拌海蜇絲、醬牛肉、烤鴨片、梅乾菜扣肉,青菜炒蘑菇、芹菜香乾、生鮮貝以及正中一盤放在冰塊上的生龍蝦肉。
除開這些,還有那夏季驅熱避暑的冰飲,放在每一人的桌前,可謂是豐富多樣。
薛如鳶望着桌面上豐盛的菜餚,心中萬分激動,要知道自己以前這尷尬的身份是不允許和姜若顏、宋嫣然共坐一桌的,可現在已然獲得姜若顏許可,以後就是一家人,自然是可以一起就餐。
菜上齊後,衆人都等着姜若顏動筷子,只要一起吃飯,劉策不在的時候,必須得等姜若顏提筷夾起第一個菜,衆人才能正式就餐。
然而,姜若顏望着桌上的菜,卻遲遲沒有動筷,眼神不時的瞟向府廳門外。
宋嫣然笑着說道:“姐姐,你還是在等夫君麼?”
姜若顏聞言,忙搖搖頭:“等他作甚,大家快吃吧,別餓着了……”
說着提起筷子,要去夾擺在自己跟前的醬牛肉。
“快走!”
可就在這時,府廳外響起一陣不小的動靜,姜若顏放下筷子,向外望去,卻見一隊保安司的人押着一羣人,進入府廳按跪在地。
就在衆女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劉策握着自己手腕漫步踏入府廳,瞥了眼跪在地上發抖的六人,嘴角冷哼一聲,來到餐桌主位前,望着姜若顏衆人,而後緩緩說道:
“今日本軍督在街上游逛一圈,發現了一件很有趣的事,若顏,你想知道麼?”
姜若顏見劉策主動和自己說話,心下一驚,但還是裝出一副冷淡的表情,輕聲說道:“哦?這倒是好奇,是什麼有趣的事,讓堂堂軍督大人連晚飯都顧不得吃呢?”
劉策指着跪在地上的一名年輕女子,對姜若顏說道:“夫人不妨看看下跪何人吧……”
姜若顏順着劉策所指方向望去,這才發現下跪的女子竟是自己貼身侍女璇兒,臉色不由微微一變,問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璇兒犯了什麼事要這般待她?”
璇兒忙對姜若顏哭着喊道:“大夫人,求你幫奴婢和軍督大人求求情,放奴婢一條生路吧?求你了,大夫人……”
“賤婢閉嘴!”劉策輕聲一喝,“年紀輕輕心腸竟會這般歹毒,還指望讓大夫人給你求情?做夢!”
劉策語氣不重,但所散發的那股威嚴氣勢,還是嚇的璇兒不敢做聲,只顧低頭抽噎哭泣。
“夫君,到底發生了何事?”姜若顏問道,“璇兒究竟犯了什麼錯事?”
劉策指着賀鬆延道:“賀公子,把你知道的實情都原原本本說出來吧……”
賀鬆延剛準備開口,璇兒立馬阻止道:“不要說,求你了,求你別說啊……”
“哼……”
賀鬆延回望一眼璇兒,慘笑一聲,隨後開口說道:“回稟軍督大人,回稟幾位夫人,這璇兒本是我賀鬆延未過門的媳婦兒,
爲了娶她風光過門不委屈了她,我瞞着家父是不惜借那高利貸湊足禮金,可結果在即將成親當天,
這璇兒一家就忽然消失無蹤,連着半月找不到她身影后,家父明白我受騙又得知借了那鉅額債務,當即活活被氣病,最後死在了病牀之上,
而我也因爲還不起那高額的債務,被打斷了一條腿,房子和田地也被收走抵債,成了無依無靠的流浪兒,只爲尋找這騙子一家的蹤跡……”
講述到這裡,賀鬆延臉上滿是恨意,回頭又瞪了璇兒這一家子。
“好在老天不負有心人,終於讓我找到了這騙子一家,爲了報復她,我決定……”
賀鬆延將遇到璇兒後,如何威脅敲詐她的事都一五一十的講了出來,只聽的飯桌上的幾個女人目瞪口呆。
尤其是姜若顏,她萬萬沒想到自己信任有加的貼身侍女竟會是這種陰狠歹毒的惡女,再望向璇兒時,美眸也開始含有一股淡淡的怒意。
“夫人,這是你平日戴的白玉簪吧?”劉策將那失而復得的玉簪放到姜若顏桌前,“這賤婢趁你我去遠州這段時間,沒少偷你的飾品去應付賀鬆延的勒索敲詐,
放心,爲夫已經通知了城內各大珠寶行和當鋪,被偷去的東西很快就會送還府內,你也彆着急……”
姜若顏拿起那支屬於自己的玉簪,越看越氣,終於忍不住對璇兒說道:“我姜若顏自問待你不薄,平日也拿你當妹妹看待一般,
只要你提出的要求,我哪樣沒有滿足你?可你居然做起家賊盜竊我的飾品,真是令我大失所望!”
璇兒淚雨梨花,哭着向姜若顏求道:“大夫人,奴婢也是迫不得已啊,奴婢真的不願意這麼做的,求大夫人能體諒,饒過奴婢一次吧……”
姜若顏氣的面色通紅,就在這時,一旁的宋嫣然發話了:“璇兒,有些事我身爲二夫人本該不欲理會,但你心術不正的作爲我都是看在眼中,不想多提,
那日你借醉酒之意頂撞與我,真當我看不出你是有意爲之的麼?只是念及與大夫人的情分不願多提罷了,
事實上,我暗中留意你很久了,大夫人有孕期間,你幾次三番使手段,將本該安神養胎的檀香換成麝香,
藉此是想讓大夫人小產對吧?幸好都是我暗中命妙音姐及時偷換,否則,當真是罪該萬死!
我真沒想到,大夫人這般信任你,你卻這麼歹毒想要害她?你安的到底是何居心?”
姜若顏聞言一驚,轉頭望向宋嫣然,怔怔地說道:“妹妹,你所言是真的?這麼大的事爲何不早跟我說呢?”
宋嫣然衝姜若顏淡淡一笑:“姐姐,你當時有孕在身,若讓你知道這種事,就怕傷了胎氣,
所以妹妹只能盡些力所能及的事,好在你跟澈兒都平安無事,妹妹也就安心了,本想找機會告知與你,
可又怕姐姐誤會妹妹的意思,這才耽擱了下來,還請姐姐見諒……”
聽着宋嫣然那誠懇的話語,姜若顏心中莫名感動,同時心中一陣後怕和愧疚。
宋嫣然這麼護着自己和澈兒,而自己曾經想着要致她與死地,萬一真的釀成大錯,自己怕是這輩子都會活在愧疚之中,也無顏再面對劉策。
“妹妹,姐姐謝謝你……”姜若顏對宋嫣然十分感激的謝了一聲。
而宋嫣然只是抱以靜靜地一笑,然後又望向璇兒。
璇兒萬萬沒想到,自己這麼隱蔽的小動作居然早就被宋嫣然掌握的一清二楚,心中是愈發的恐懼。
“賤婢,你的死期到了!”
劉策聽聞這個消息後,心頭也是震驚萬分,本來想着以璇兒一家的罪過頂多也就十年牢獄之災,可現在她居然要謀害姜若顏和自己的骨肉?當即決定留不得她了。
聽着劉策嘴裡吐出那肅殺的語句,璇兒一家嚇的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跪在地上不停瑟瑟發抖。
賀鬆延接着說道:“另外,璇兒這個賤人自小不知廉恥,爲了錢財曾主動與多人有染,
早已非是清白之身,每次與人行房皆是以鴿血冒充貞潔之身,以此騙過很多良家子……”
這番話無疑又是一個重磅炸彈,讓在座幾人都是更感震驚,因爲這璇兒也不過十六年紀,更早之前就……
“不必再說了……”姜若顏此時也是爲了顧及薛如鳶的心情,忙止住賀鬆延繼續說下去,“我當真是瞎了眼,讓這種歹毒的侍女留在自己身邊,今日就按府規處事,交由保安司發落量刑定罪!押下去吧……”
這一刻,姜若顏總算做出了一次正確的選擇,起到了正室夫人應有的威儀。
璇兒一家聞言,除了呆若木雞的璇兒外,登時嚇的磕頭求饒:“不,姜夫人饒命啊,求你饒過我們這一回吧,我們再也不敢了……”
“呵呵呵,哈哈哈哈……”
就在這時候,璇兒忽然瘋了一般在府廳內發出瘮人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