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助陰影掩護，跳蟲小心翼翼地朝着那殘破管道爬過去……
因爲這次碰上的敵人，很可能強到超出預期。
所以元浩的一顆心也提了起來，手心手背滿是汗，卻又不得不集中注意力觀察跳蟲視角，不好對邊上的隊員們囑咐什麼。
見原本是在偵查情報的他，突然駐足不走了。
旁邊的凌雪和張笑，第一時間就把手指搭上扳機。
張笑立即嚴肅起來，剛要發問，凌雪眼眸微微眯起，伸手製止了他。
元浩當下控制着跳蟲，已經快摸到管道入口。
“怎麼會這樣……”他心中仍有着不小的疑惑。
畢竟，二班的辦事能力或許比他們一班差一點，但不至於說在任務的第一天就全軍覆沒了！
因爲以二班班長那謹慎的作風，他們隊可是配置了雙斥候的。
沒理由會如此不小心，在下水道里還沒偵查到什麼有用情報，就被污染怪給團滅掉。
“是1-023嗎？”
“不應該……”
無數種可能，從腦海裡閃過。
可是，當跳蟲真的擡起腦袋、用夜視能力極強的一雙眼，看清楚管道內的真兇。
那一瞬間，元浩整個人頓時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簡直感到一陣反胃噁心、頭皮發麻！
出乎他意料的，在深邃幽暗的管道之中，並沒有見着什麼可怕的野獸或者兇殘的污染怪生物。
反而是無數粘稠的、雪白的、堆積成一大片一大片的菌類，在那兒吞噬着某人的屍骨。
死者正是二班班長，和原主元浩一直互相看不對眼的李碩。
此時，之前還能發出求救聲音的他，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一顆腦袋，除了骨頭，便是光潔溜溜，身上的血肉還在被無數白色菌體飛快蠕動蠶食着，就連開膛破肚後的內臟都沒被浪費掉，一點都沒有溢出。恐怕用不了多少時間，他就會被分解得乾乾淨淨，彷彿從未在這個世界存在過。
“嘔！”如此場面簡直觸目驚心，元浩無法直視，當即彎腰乾嘔起來。
爲了避免跳蟲被抓住，元浩立刻命令它飛快逃離那裡，不想再去管那些白色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很可惜，元浩絲毫沒有察覺——一點白色的菌絲，早就沿着管道空氣飄落到了跳蟲身上，還偷偷蜷縮起來一動不動，以免被這隻生物發覺。
星際統領神之力，並不能爲其主提供非人的微觀感知。
見元浩臉色大變，突然雙手撐地趴下做嘔吐狀，有些站不穩腳跟。
凌雪一把蹲下去，將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將元浩扶起，給他餵了兩口水，終於才讓元浩從那噩夢一瞥的陰影中舒緩過來。
“發現了什麼情況？”凌雪關切問道，不過看他這幅模樣，肯定不會是遇到了什麼好事。
元浩此刻臉色煞白，盯着她的眼睛，有點兒說不出話。
但擡眼一瞧，只見隊員們正瞅着自己。
他深吸口氣，終於能夠站住不需要凌雪攙扶了。
“二班……”沉默片刻，元浩這才宣佈道：“應該已經被全滅掉了。”
衆人面色皆是一變。
“就在剛纔，我看到了他們班三個人的屍骨，李碩，還有兩個突擊手戰士。”
“已經被什麼東西給吃得只剩渣子了……”
聽他說出這樣的情況，在場的人，有誰能夠想到會發生這種事呢？
他們心裡都清楚，雖然偵查二班總是被他們當做調侃嘲諷的對象。可對方畢竟也不是泥捏的，不論作戰能力還是偵查能力，事實上二班都可以稱得上是一隻優秀隊伍。
然而這樣一隻隊伍，與他們一樣曾經經歷過無數次任務、立下過不少戰功的隊伍。
現在居然沒了。
大家難免心生兔死狐悲之感，心情頓時十分低落。
但如果不能及時瞭解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二班全滅，換做他們，估計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掌握敵人的情報，一下子變得至關重要起來！
“他們怎麼犧牲的？”張笑直接問元浩：“浩哥，你剛纔究竟看到了什麼？”
雖然不堪回憶，元浩還是組織了一下語言，把自己方纔的所見給大家描述了一遍。
聽聞二班居然被一種可能是真菌或者細菌的東西給吃掉了，隊員們神態各異。
短暫沉寂之後，金小順鐵青着一張臉，站了出來。
“怎麼可能會發生這種事？”他無比的難以置信，又有些驚恐，登時讓大家明白他肯定知道了什麼。
大家都看向他，只聽其語氣呢喃地苦笑道：“難道……浩哥看到的那些白色東西，會是那一種2級或者3級的0編序古老污染怪嗎？”
“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再沒有聽說過那種東西出現過啊，怎麼我們會碰上……”
其他人沒有弄明白其中意思，王渺則是第二個反應過來。
聽金小順這麼一說，他眼中也閃過一抹驚懼，極爲勉強地咧嘴笑道：“不是吧，你說的……該不會是‘古老真菌’？”
居然是有名稱的污染怪？元浩也嚇了一跳。
金小順則回頭看向王渺，遞過來一個生無可戀的表情。
如此一來，兩人之間便形成了一種默契，似乎立刻就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麼了。
在一旁一臉懵逼的凌雪等三人，則還是沒有完全理解其中的含義。
“你們說的是什麼，什麼古老真菌？”元浩敲了敲金小順的腦袋，示意他說明白些。
看着他和凌雪還有張笑，都是這種愣愣的表情，金小順更難受了——這些人，腦子裡整天就只有打打殺殺，官方手冊都沒有完全看完的嗎？
天可憐見，帝國下發的官方手冊可是一共有五十多本，其中介紹污染怪的本本都是大部頭，以原主那種性格，能看完纔怪了。
既然這幾個莽夫、莽女都不知道古老真菌是什麼，知識儲備合格的斥候只能爲他們解釋道：
“那是一種非常原始的污染怪，名爲古老真菌，從2級開始一直往上都有存在，分佈範圍很廣，它是一種極爲複雜的共生體生物，有研究表明，一些低級的0編序污染怪就是被它們所操控改良的。”
“甚至可以這樣說。”金小順鄭重道：“它們就是一些0編序污染怪的‘母體’。”
說到這兒，元浩等人大概就知道自己是遭遇到了什麼……
只聽王渺順便接過話道：“而且，這種真菌的生命力極爲頑強啊，同時共生在多種污染怪羣體中，加速了它們的繁殖速度，幫助組建出數量恐怖的污染怪軍團。”
“很久以前，它們就是帝國最大的威脅之一。”王渺沉聲道。
“但是在七十六年前皇帝陛下發起的終結之戰中，理論上來說它們應該是被滅絕乾淨了。”
“之後大家很少能夠再看到當初和軍方作戰的0編序污染怪，就能佐證這一點，這也是被帝國軍方記錄在案的一項情報……”
說到這裡，元浩總算完全弄明白了此次行動的敵人是什麼。
可這什麼古老真菌也太無解了吧？在污染怪世界中居然扮演的，竟然是如此可怕的角色。
也就是說，這一次藍石鎮遭遇的大範圍襲擊，就是這些東西在搞鬼嗎？
他摸着下巴，如此想着。
“不對。”凌雪見元浩皺起眉頭，一下就看出了他的所想所思。
這少女卻咬住了拇指，同樣做深思狀，提醒元浩道：“如果說你看到的是古老真菌，的確，根據我們之前總能碰到0編序的1級污染怪，的確有極大可能是它們在作祟。”
“讓很多常年不見的0編序弱小污染怪，重新死灰復燃了……”
元浩於是看向她，不解她話裡的深層意思。
凌雪卻笑道：“可你別忘了，這些污染怪和我們在外面所殺的、主要攻擊藍石鎮的那些並非0編序的傢伙，不是同一種類型啊。”
話說到這，旁邊同樣面露不解的一衆人，這才恍然大悟。
正要打開通訊器、直接向肖兵彙報情況的王渺，一雙手也頓時停住了。
確實，在下水道發現威脅極大的古老真菌，通報上面是必要的，可以讓高層瞭解到這裡發生的事態嚴重性。
可是這和襲擊藍石鎮的污染怪浪潮，似乎理論上講卻並不能構成直接關係。
畢竟根據古老真菌的共生法則，它們一直都是寄居在同樣0編序的那些污染怪上，沒有例外過。
除非……
凌雪的分析雖然非常有道理，的確是這樣沒錯。
可不知爲何，一種更加讓人遍體生寒的假想，讓相關知識非常健全的王渺和金小順越發心生忌憚。
但現在還不是他們可以胡亂瞎猜的時候。
古老真菌的存在，導致了下水道的危險程度極大提升，這裡已經待不下去了。
本來只是一次單純的、藉助絕佳掩體展開的敵後特殊偵查行動。出現這一變故之後，已經不再是可以讓他們區區五個人能夠直面的任務了。
知道隊員們此刻的心情，就連凌雪都低下頭默默不語。
元浩思考再三，只能先打開自己的通訊器，準備告知肖兵此事，同時他還寬慰衆人道：“沒事，就算這樣，我們也算有所收穫了，再往更深處走，那的確太過危險。”
“我給肖隊說說吧，他應該會同意取消任務的，只是白白可惜了二班的那些戰友……”
大夥聽他這樣一說，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嘆氣，再沒有什麼表示。
面對如此恐怖的敵人，他們是真的沒有任何辦法了，而背鍋……自然還是老規矩，讓老大先頂上。
用來偵查的跳蟲們，則都開始被元浩招回來——遲則生變，等會兒就要靠這些加速跳蟲，帶領大家快速撤出此地了。
聽到有跳蟲可以乘騎，臉色都不怎麼好看的幾個小鬼頭頓時又恢復了精神。
任務雖然不能圓滿完成，但能體驗一下這種飛一般的快感，倒也不錯！
“我們……總算也盡力了吧？”
他們如此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