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藍的天空像是一面鏡子,烈日當空,散發着無匹的熱力,偶爾有兩朵白雲飄過,遮掩住它,纔算是讓人好過些。
長街上,一隊家丁護着位年輕男子悠閒的逛着街,這年輕男子身材消瘦,膚色蒼白,沒有多少血色。
只見年輕男子右手牽着一條差不多半人高的惡犬,那惡犬熱的直喘氣,哈喇子流了一地。這一人一狗就這麼在大街上逛啊逛,突然瞧見對面走來一位有些俏麗的妙齡姑娘。
年輕男子頓時雙眼一亮,牽着惡狗就走了過去,攔住了妙齡姑娘的去路,那女子看見惡狗有些害怕,想要躲閃,卻見年輕男子牽着惡狗再次擋住了她的路。
“哎呀呀,這狗太重,我拉不住了,姑娘你快走,否則要被這畜生咬的!”忽然間,年輕男子右手臂伸直,下一刻拉着惡犬的繩子鬆了開,接着他一臉倉皇的大叫。
姑娘頓時被嚇的臉上沒了血色,惶恐不安的踩着小碎步往後退,無奈這狗太嚇人了,竟然衝着她衝了過來。
“啊!”再也顧不得矜持,妙齡女子尖聲大叫,下一刻無助的哭了起來。
“嗨!你這惡狗,看打!”年輕男子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護法使者模樣,一步踏來就擋在了女子面前,狠狠的給了惡犬一個爆慄。
惡犬吃痛,卻不敢反抗,只敢傻傻的站着,莫名的看着年輕男子。
“我說你們還看什麼,還不快將這惡犬牽走,莫要叫它再出來嚇人!”年輕男子大叫一聲,對着不遠處看的直愣神的衆家丁呵道。
一衆家丁大眼瞪着小眼,有的人額頭上已經滿是冷汗一臉古怪;有的則滿臉通紅,肩膀微微顫抖。
終於有機靈的家丁竄了出來,拽住了狗繩,死死的將它拖走。
見狀,年輕男子回過頭帶着和煦的笑容對妙齡女子道:“姑娘莫怕,那惡犬已經被我打跑了!”
可惜,迎接他的不是姑娘的感謝而是一記白眼,“有病!”
“……”
年輕男子還不死心,“姑娘怎麼能這麼說,我可是挺身而出,救你於水火之中啊!”
“閃開!”妙齡女子一臉怒容,閃了一步,和他錯開些距離便匆匆離去。
看着那道妖嬈的背影,年輕男子一臉無奈,而後又莫名的大笑,衝着背影喊叫:“以德報怨,今夜就放狗去你家!”周圍一羣人帶着有病的眼神看着他,而他渾然不覺。
這個年輕男子毫無疑問就是祖乘風了,上輩子沒總想過一過紈絝的生活,只可惜沒那個實力,這輩子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牽着惡犬上街調戲調戲良家婦女,試試是什麼感覺。
感覺,果然不錯!
在他不遠處,一衆家丁都有些恐懼,不少人心想,這還是他們的少爺麼?這還是那個滿口仁義禮德,古板的少爺麼?這還是那個舉止彬彬有禮,見到女人就臉紅說不出話的少爺麼?怎麼看着像是個無惡不作的紈絝惡少呢?
少爺該不會受了什
麼刺激,脾性大改吧?
祖家書房。
“老爺,老太爺,事情就是這樣了。”魏行低着個頭,恭敬的道。
祖嘯天和祖雲龍兩人的表情很豐富很精彩,錯愕、迷惑、不解、欣喜不一而足。祖嘯天更是發呆到眼前的杯子摔碎在地上都恍然不覺。
良久,良久。
祖嘯天回過神,苦笑道:“老大,你說說你這兒子這是在玩什麼花樣還是說撞了邪?昨天逛窯子,今天遛狗調戲良家。”
“這……孩兒也不知!”祖玉龍到眼下還有些迷糊,不知道自己那寶貝兒子怎麼會幹出這種和他性格大相徑庭的事情來,要知道平時的他可是最討厭這種紈絝子弟的性格啊,怎會如此“嗯。”祖嘯天捋動花白鬍須,眯着眼睛思索片刻後,道:“不要管他,看看他還會做什麼!”
“是,老太爺!”魏興得了令,匆匆退下。
看着魏興的背影,祖玉龍迷茫的發呆,半晌纔像是想到了什麼,回過頭對着老爹道:“父親,你說會不會那小兔崽子昨天辦了娘們之後,突然就開了竅?”
祖嘯天聞言,喝了口茶而後砸吧了兩下嘴脣,緩緩點頭,“有可能!嗯,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不怕他紈絝,就怕他不紈絝。哼,我祖家的權勢是那小子怕是一輩子都敗不完,只要他不一天到晚給我掉書呆子,認崔王八爲老師就好。”說到最後,這位居然滿意的笑了。
祖玉龍苦笑,心想:“這叫個什麼事?一般人家出了個紈絝,被活活打死都有可能,但是到了自己兒子這怎麼就贊成起來了。”他知道父親所說的崔王八乃是當朝宰相崔尚,乃是文官之首,博學高才,平日裡最喜歡和父親頂牛,兩個人誰也不服誰。頂牛倒也罷了,這兩人還經常會在早朝上鬧的不可開交,最後吵上一個早朝,連皇帝都勸阻不了,文武百官誰敢管?要知道這兩位是三朝元勳,門下衆多。
臥房內。
祖乘風翹着二郎腿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躺在長椅上。在他身邊兩個十一二歲的丫鬟一左一右給他捏着肩膀,還時不時的向他嘴裡遞送葡萄。
“這才叫生活!”祖乘風愜意的哼了一聲,讓身後的兩個丫鬟一陣竊笑,雖然覺得這兩天少爺像是變了不少,但是似乎不再是那樣不近人情,反而有血有肉了。往常的少爺雖然待他們彬彬有禮,但是總覺得那模樣有些高傲不屑,而眼下的少爺卻更加的和藹可親,雖然……雖然紈絝了點。
得了空,祖乘風在腦海中將這兩天經歷的事情理了理。
他之所以今天會牽着惡犬上街調戲良家婦女,可不僅僅只是因爲上輩子的夢想,實則有更深的寒意。昨天從書房出來之後,他就隱隱覺察出自己名義上的父親和爺爺對待自己的態度有些古怪,但是又不是很確定。此外,現在的祖乘風已經不是之前的祖乘風了,要他假扮成那個書呆子一樣,他做不到也不會那麼做,否則太壓抑他的本性。現在的祖乘風便是要自己,不爲任何人的傀儡,
也不在以前的那個人。是以,他今天上演了這麼一出。
而眼下他終於確定父親和爺爺的心思了,這一點光是看遛狗事件過去了半天有餘,兩位都沒找自己談話就能夠看得出。說實話,這一切讓祖乘風很是拿捏不定,從來沒聽說長輩支持後代做一名紈絝的,這內中到底有什麼隱情他很好奇。
“這樣也好,起碼爲我接下來的處事埋下了由頭,雖然外界會懷疑我前後的變化,也好過委屈自己去假扮一個書呆子。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好奇就讓他們好奇吧!本少爺從今往後就是祖乘風,祖乘風就是我,唯心所欲!”
其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祖乘風並不是一個真紈絝,而是徹頭徹尾的假紈絝,說白了一是好奇,二是樂天的性格,隨心所欲,不羈灑脫。上輩子偷看女生洗澡不過是一棒子男生惡搞罷了,況且哪個男生的寢室沒備上一兩架望遠鏡呢?本質上,他依舊心有敬畏,有正義感且善良的,只不過那一切都僞裝在灑脫不羈的表面下,深埋內心。
揮了揮手,祖乘風遣散了一旁的丫鬟,並吩咐她們放洗澡水。
他有些倦了。是的,從最初的興奮到初嘗紈絝惡少的滋味後,內心中有深深的倦意和寂寥,他感覺自己很孤獨,在這個世界上並沒有可以說的上話的人,更不用說朋友了,內心之中更是掩埋了一個天大的秘密,這個秘密太過駭人,註定要一輩子常伴左右,卻不能跟任何一個人傾訴。這個秘密就像是一頭雄獅,只能被牢牢的關在籠子裡,放出來便會傷人傷己。
祖乘風苦笑一聲,嘴角滿是無奈苦澀,“再也回不去了,那個世界的親人朋友大概會很傷心吧?請原諒我的不辭而別,也請若干年後你們還會想起我,回憶起我曾存在過,也請讓我常住你們心中。若是有緣,會不會再見呢?”他喃喃自語,說到這裡苦澀味更濃了,內心中有一個聲音在說:“哈哈,瞎想什麼呢?你再也回不去了,永遠的和那個世界告別了,就像是兩條平行線,永遠也不會再有交匯的那一天!終有一天那個世界的人會遺忘你!眼下的你不過是一個怪物,頂着別人的皮囊,過着別人的生活,你剝奪了他的一切!”
“不,是他死了,纔有了我,我只是在延續我生命的同時,又替他繼續活下去,繼續去看看這個世界!對,是這樣的,我揹負了兩個人的命運,要將他們的命運延續下去,我要好好的活着,更要活個樣子出來。”他腦海中另一個聲音大吼,聲嘶力竭。
“書呆子,爲了補償你,終有一天我會讓父母姐妹以你爲傲,國家子民以你爲榮。不,確切的說,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不分彼此。從今往後,我就是祖乘風,獨一無二的祖乘風,只存在這個世界!”一瞬間,祖乘風嘴角的苦澀便已不見,重新換上了不羈灑脫,背影不再寂寥。正如他所言,他要徹底的放下過去昨天,和以前的一切揮手道別,開始屬於他的嶄新生活。
那些曾經的美好回憶也只會當成是一場夢,在深夜獨自回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