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楊雙兒的心並不平靜,滔天仇恨,李大哥一直未忘,可不忘又怎樣,他天生靈脈禁閉,一個不能修習靈法的人能爲復仇大計做什麼?
她的步伐越發沉重起來,心中又是一陣沮喪:莫說李大哥,即便是自己,爲復仇大計又做了些什麼呢?十年的苦修換來的無非是一件三級靈法士的靈袍,這個水平去刺殺趙王,連他的面都見不到,如何報仇?若是有楊公子那般實力…….想到神秘的楊立,楊雙兒眼前一亮,對啊,楊公子沒有靈法波動,卻能戰勝銀星靈法師,那麼讓李大哥隨他一起修習,即便不能取得大的成就,碰到些突發事件,自保能力應該有,她越想心中越樂,出神之際,哪看到公主迎面而來。
飛雲公主微微一笑,輕聲道:“雙兒,什麼事讓你這般開心,說出來,讓本宮也分享一下。”
楊雙兒一愣,定睛一看,公主一襲白袍立在身前,趕緊跪下行禮:“公主千歲,屬下剛剛失態,請您贖罪!”
飛雲公主皺了皺秀眉,搖頭嘆道:“雙兒,你什麼都好,就是繁文縟節多,前些天不是說了嗎?沒有人的時候你就直呼我的名字無痕,或者叫無痕妹妹也可以。”
楊雙兒忙道:“屬下不敢,公主乃是金枝玉葉,而屬下不過一介草民,怎能和公主姐妹相稱?”
公主心中有些不舒服,父皇和姐姐都忙於國事,十多年來,見面次數並不多,孤獨可想而知,這次來西山,遇到雙兒,竟然生出一種親切感,在內心深處,便將她當作姐姐,誰料雙兒恪守主僕尊卑,一直以下人自居,不敢越雷池一步,在這一點上,李向天可比她強了太多。
“雙兒啊,腦中整天充斥些世俗禮節,活着累不累?”公主笑着白了楊雙兒一眼,將其拉起,拽進屋內,神秘地道:“好雙兒,悄悄告訴本宮,剛剛笑什麼,是不是又與你那位大哥有關?”
楊雙兒雙腮泛起一層紅暈,小聲道:“嗯。我曾經和你提過,我大哥天生靈脈禁閉,不能修行靈法,一直以來都爲此苦惱不已,不過楊公子靈脈禁閉,卻修行到如此高超境界,所以,我想求楊公子抽個時間,指點指點我大哥。”
公主愣了一下,稍後沒好氣地道:“楊公子?你怎麼能稱呼那個無恥之徒叫公子呢?哼,若不是他護駕有功,本宮早就將其法辦。雙兒,不是我說你,你大哥千萬不能交給他指點,否則,本來一個好好的人,一定會被他教壞!”
對那晚李向天色迷迷的目光,公主記憶猶新,甚至一輩子都忘不了,想到自己的周身上下幾乎被那無恥之人看了一遍,俏臉更是紅得滴血。
都說帝王心海底針,皇家孩子的心思就是不好猜,楊公子奄奄一息時,公主一天七八次來探望,誰料楊公子剛剛醒轉,她就像見了仇人般,百般刁難,不過這些都是私事,做下屬的只要盡到本分便可,否則知道太多,腦袋便不牢穩,於是笑道:“公主,屬下不怕楊公子教壞我大哥,就怕大哥教壞楊公子啊!”
公主搖搖頭:“雙兒,你是不瞭解楊立那人,若是瞭解便不會這麼說了。好了,這個問題現在不討論,這次找你來,是有事相求。”
“屬下是下人,公主是主子,有什麼吩咐儘管說,提‘求’字便折煞屬下了。”楊雙兒趕緊道。
公主揚了揚眉頭,想說些什麼,又止住了,嘆了口氣:“好。記得前幾日你對本宮說每逢你大哥犯錯,都要讓他寫悔過書,本宮想既然你大哥這麼聽話,寫的悔過書一定很真摯,所以,麻煩你回住處取來,本宮做一下參考,若是那無恥之徒,再拿一封亂寫的悔過書糊弄本宮,本宮決計饒不了他!”
楊雙兒呆立原地,那晚公主讓自己陪着說話,聊到動情處,便將和李向天的種種趣事說與她聽,誰料公主竟然如此有心,竟然記住了悔過書一節,更讓人不解的是她竟然讓楊立寫悔過書,真不知楊公子和她發生了什麼,竟搞到要寫悔過書的地步。
公主見楊雙兒緊鎖眉頭,輕聲道:“雙兒,是不是不方便啊?”
“屬下不敢,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屬下身爲大華朝人,莫說是幾封悔過書,即便是屬下的性命都是公主的,有什麼方便不方便?公主再此等候,屬下去去就來。”雖然心中不情願,可那是公主,她的話幾乎就是聖旨,將繁文縟節背得滾瓜爛熟的楊雙兒是萬萬不敢違背的。
當然,如果換作李向天,那就另當別論,這小子自小就無法無天,隨性而爲,這不,來到御書房,許三多的頭都快低到胸口了,他倒好,四下張望,心下感嘆:還是皇帝老兒有錢啊,就這御書房的裝飾,不曉得花上多少金幣。
許三多拉拉李向天的衣袖,悄聲道:“楊公子莫要造次,等會皇上駕到,見你這副模樣,恐有不妥。”
我靠,裝潢得如此富麗堂皇,不就是擺擺臉面讓人看嘛,這也是罪?李向天撇撇嘴,對許三多的話不屑一顧,這老傢伙在青雲山莊高高在上,本以爲他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誰料進了皇宮,和狗熊沒什麼區別,哎,枉老子崇拜他這麼多年。
“皇上駕到!”隨着老太監尖銳的一聲喊叫,許三多連呼吸都快停止了。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許三多趕緊將李向天拉着一起跪下,腦袋恨不能將腳下的大理石磕成粉末。
李向天可不像許三多那般虔誠,行禮的時候他偷偷打量邁着沉穩的步伐緩緩而來的天子,心下感慨:哎,都說見面不如聞名,這話說的太對了,本想大華朝的皇帝怎麼着也要身高八尺,相貌堂堂,誰料竟然是個骨瘦如柴的老頭,若是將他的龍袍脫掉,扔到大街上,估摸着誰都不會瞅他一眼。
“你就是楊立?”皇帝饒有興致地打量李向天幾眼,從表情來看,似乎對李向天的造型還算滿意。
李向天朗聲道:“啓稟陛下,正是小民。”
雖然對皇上的相貌不敢恭維,可他身上的龍袍金貴啊,若是將老傢伙惹急了,呵呵,這皇宮怕是出不去嘍。
“不錯!”坐在龍座上的皇上輕點頷首,撫着花白的鬍鬚,道:“年齡如此小,卻一刀將修行百年的銀星靈法師一刀劈了,若是再修行幾年,前途不可限量!”
一刀劈了?說得倒是輕巧,老子小命差點沒了,不僅如此,蒼冥魔神那老傢伙連靈識溝通的力氣都沒有。
李向天大汗,趕緊道:“皇上過獎了,說來慚愧,小人本不是司徒空對手,不過是他一個失誤被小人抓住而已,其實說起來,小民還要感謝皇上。感謝公主!”
皇上哈哈大笑:“有意思!你且說說殺掉那賊人爲何要感謝寡人,爲何要感謝公主?”
李向天大呼一聲萬歲,一副神棍表情,模樣無比虔誠:“衆所周知,皇上乃上天之子,受衆神護佑,而公主作爲陛下的女兒,自然也是衆神愛護的對象,那晚惡戰,依照實力對比,小民和司徒空絕不在一個檔次,可就在小人昏迷一瞬,彷彿受到衆神的感召,竟在喪失意識那刻發現賊人破綻,似有神助,揮出驚天地泣鬼神的一刀,這點,公主殿下看得很清楚。因此,若在下保護之人不是公主殿下,小民性命估計就仍在飛龍溪了,所以小民要感謝皇上感謝公主。更讓小民振奮的是,皇上心胸博大,不僅間接救了小民性命,還破例召見,這讓小民感激莫名啊…….”
李向天一口一個小民,一口一個感恩戴德,說得許三多敬佩不已,見過拍馬屁的,可沒見過這麼能拍的,楊立,前途不可限量。
皇上龍顏大悅,撫着鬍鬚的手那是越來越順暢,在李向天滔滔不絕地將所有的讚美之詞一股腦倒完後,笑道:“好一張能說會道的嘴巴!”
李向天趕緊行禮,誠惶誠恐地道:“陛下,小民剛剛說的可是肺腑之言啊!”
許三多對着李向天偷偷翹起大拇指,心道:兄弟,你夠狠,不當官太可惜了。
皇上輕輕站起,來到李向天身前,將感激涕零的他輕輕拉起,無限感慨:“天下之人若都像楊愛卿這般忠心,寡人這頭上的銀絲怕是少了不少。”
他深邃地看着遠方,又道:“楊愛卿,你立了大功,對於有功之人,寡人向來不吝封賞,楊立聽旨!”
皇上的聲音登時高亢起來:“楊立救護公主有功,賜二等子爵,賞四千金幣,大梁子爵府一套!”
李向天微微一愣,趕緊道:“謝主隆恩。不過皇上,小民無才無德,這子爵稱號難以擔當,子爵府邸更是無福消受,還請皇上三思。”
許三多狂暈,他爲皇上效力多年,也不過封了個三等子爵,這小子輕易撿了個二等子爵,比自己還高一級,又格外賞賜子爵府,這可是天大的好處,沒想到這傢伙竟然不要,那麼,先前馬屁拍的那麼歡,圖的是什麼?
皇上龍眉微皺,沉聲道:“胡鬧,金口一開,豈有收回之理,楊愛卿莫不是想抗旨?”
抗旨?皇帝老兒啊,你就是給老子吃一筐豹子膽也不敢啊,李向天一臉苦意,楊立這個身份不過是遮人耳目,現在竟然混上了二等子爵,並且賞賜了子爵府,靠,自己即便再有能耐,也不能一身化二,那麼,能讓二等子爵府空着?如果不空,身份豈不是要暴露?
“皇上聖明,小民說的話可比黃金白銀還要真啊,小民沒讀過書,連最起碼的禮儀都不懂,如果做了子爵,豈不讓人笑話?”李向天這次非常老實,說的乃是肺腑之言。
好!寵辱不驚,有這素質的人這年頭實在太少了,皇上對李向天的好感立時驟增,微微點頭,一臉和藹:“楊愛卿莫要推辭,就憑愛卿剛剛的話,這二等子爵足可勝任。許三多,二等子爵府的籌備工作便交給你了,所花費用據實上報,由國庫報銷。”
皇上就是皇上,公務繁忙,簡短問了李向天的身世,然後便揮手讓兩人出宮去了。
剛出宮門,許三多對着李向天翹起大拇指,壓低嗓音道:“子爵大人,高,實在是高啊!子爵府籌備都由國庫報銷,在大華朝歷史上,享受這種待遇的人不多,大人,看來皇上對你印象大好,今後飛黃騰達指日可待,那時,莫要忘了兄弟我啊!”
這纔多大會功夫,就成兄弟了?李向天看了看以前奉若神明的許三多,眨巴眨巴眼睛,笑道:“許大哥說笑了,兄弟真有那麼一天,怎麼敢將大哥忘掉,今後在青雲山莊,還要大哥多多費心呢。”
三等子爵關照二等子爵,簡直是笑話,深諳官場規則的許三多可沒李向天那麼瘋,不過,和這個極有潛質的子爵搞好關係,很有必要,於是剛出皇宮,兩人便來到大梁城的豪華酒店--醉香樓一頓豪飲,臨了,還結拜了兄弟。
小酒喝過,李向天的腦子也開了竅,一人飾二角確實有些麻煩,但做子爵總比做廚房部的小工有面子,更何況,還和許管家結拜了兄弟,這在以前,可是做夢都不敢想的,想到美處,李向天夢中都在笑。
當然,楊立這個身份所帶來的一系列成就決不能波及到李向天,否則隱忍便毫無意義。
第一縷曙光剛從天而降,李向天就揉揉惺忪睡眼醒來,伸伸懶腰,笑容綻放,雖然只休息了一個時辰,可人逢喜事精神爽,幹什麼都精力無限。
拿起胡三的小刀,李向天哼着小調晃晃悠悠朝廚房部走去。
“怎麼回事?前幾天廚房部很熱鬧,怎麼今天如此安靜,莫不是那小妞走了?”李向天輕輕推開門,只見胡三和衆廚子靜靜立在那裡,連大氣都不敢出,而楊雙兒正一臉焦急地立在公主身側。
“李大哥,還愣着做什麼,快拜見公主啊!”楊雙兒一見李向天,趕緊使眼色。
李向天渾身一震,收起四顧的腦袋顫聲道:“小民叩見公主殿下,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平身。”公主微微擡手,走近李向天,看了又看,道:“你就是楊雙兒的表哥李向天?”
“正是小民。”李向天回答得謹小慎微,眼珠子狂轉,看小妞的架勢,來廚房部莫不是專程找老子的,如果如此,就怪了,她找老子做什麼?
李向天猜得沒錯,飛雲公主圍着他轉了好幾圈,方冷冷地道:“身爲青雲山莊廚房部一員,便該恪守職責,可本宮看到的卻是其他員工辛勤工作,而你,遲到了整整半個時辰,難道就不怕被逐出青雲山莊嗎?”
此話一出,楊雙兒花容失色,公主昨晚看完悔過書後,便早早起來,說是要和自己一起看看李向天,想到最近公主駕臨,最忙活的要是廚房部,李向天即便是幫工,也不敢懈怠,要知道公主的飲食做不好,那可是死罪,誰料這個李大哥,關鍵時刻膽子還真大,偏偏在公主親臨廚房部之時遲到,若惹得公主發怒,從青雲山莊趕出去,那是小事,腦袋不丟就算是萬幸,於是趕緊衝胡三使了個眼色。
公主固然可怕,可絕非常客,胡三在最短的時間內權衡利弊,未等李向天開口,便選擇站在楊雙兒一邊,跪下小聲道:“啓稟公主,事情是這樣的。李向天前幾日剛進廚房部,一些流程尚不熟悉,又恰逢個公主親臨西山避暑,這飲食一塊,必要慎重,因此,小人便讓李向天在家中習練雕刻,未經允許不得擅入廚房,而今日,恰輪到小人檢查他雕刻進度,沒想到公主仁德厚愛,竟然來廚房部探視小的們…….”
“莫要再說,本宮知道了!”公主不耐煩地打斷胡三,以極其快捷的手法伸到李向天腰間,蹭地一聲,將那柄短刀拔出,沉聲道:“你就是用這把刀……..雕刻的嗎?”
一把鏽跡斑斑的短刀現在公主眼前,與期望相差甚遠,公主哼了一聲,將短刀入鞘,衝着楊雙兒笑道:“雙兒,你也太小氣了吧,怎麼能讓你的哥哥整日帶這把廢刀,據我所知,上好的短刀好像要不了幾個金幣,我命你今天至大梁城買一把,然後將此刀扔了,至於買刀的費用,由青雲山莊財務承擔。”
李向天大驚失色,這小妞,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老子腰間的可是蒼冥魔刀,你說仍就扔了?旋即擡眼不忿地瞟了公主一下,誰料這個動作被飛雲公主看了個一清二楚,她擡擡眼皮,對楊雙兒又道:“再加一句,本宮要親眼看着這刀銷燬!”
楊雙兒眨巴眨巴眼睛,滿肚子問號,公主今天是怎麼了?難不成是看李大哥不順眼,才處處和他作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