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孤鴻揚起一絲輕描淡寫的微笑,無視了樑峰,直接往樑羅那邊走去。
每走一步,葉孤鴻的氣血就會忍不住一陣翻騰,實則已是受了不輕的內傷。但他這人就是這樣,死要面子。除了臉色顯得有些蒼白外,神態舉止,都和正常人無異。
因爲這樣,樑峰反而有些驚疑不定,暗道眼前這個半大的毛頭小子,難道還有什麼過人之處?
葉孤鴻單手負背,斜眼大量了這個身高體型都和自己差不多的樑羅好一陣子,忽然啞然失笑道:“叔侄倆一唱一和,到頭來卻只想搶我一件東西。嘿,我今兒個算是見識到了,所謂猛騎衛隊是何許人也了。”
葉孤鴻談笑中,眉宇間除了一絲輕笑外,不露任何其它情緒。這是葉孤鴻用來咋呼人的手段,靠的全是自身演技。此刻硬拼肯定是不智的,光一個樑羅就能和自己打個勢均力敵,更何況還有一個樑峰。
但如果能從這兩個人手下奪回自己的熊皮軟甲,而且全身而退,這豈不是很有挑戰,很刺激嗎?
葉孤鴻一副悠閒自得的摸樣,坐在了適才樑羅的座位上,一條腿猛的擡起踩着另一條板凳,顯得大馬金刀般豪爽無比:“想動手就來吧,我讓你兩條腿!”
其實,葉孤鴻此刻受到內傷,走路對他來說是一件很奢侈的事。坐下打其實對葉孤鴻來說,還有了一點時間來休息。
卻哪知道,這次看上去很威風霸氣的詐唬,沒有收到什麼成效。
樑峰和葉孤鴻對過一招,以他的老練,早已知道葉孤鴻體內的靈息只有區區靈徒六階而已。
而樑羅卻是以爲有二叔出頭,什麼人也不再害怕了。
兩人分別露出不屑冷笑之時,眼角的皺褶,竟然驚人的相似。
葉孤鴻心中一動,隱隱彷彿把握到了些什麼。
在桌上取過三支筷子,看似很隨意的往桌上一拋,口中卻在淡淡道:“怎麼,你們兩人怕了?我數三下,若你們不動手,那我便要主動出擊了。”
說一些天南地北瞎扯的話,爲的就是在大戰即將爆發之前,先佔卜到一些有用的東西。
筷子落在桌上,顯示出了卦象。
老少惡鬼,虛殼空身。
虛殼空身,自是說這兩人是空有外表,實則沒多少斤兩的小人物,只是兩隻虛有其表的惡鬼罷了。而這老少兩字,在解卦時候,常指的是父子身份。
葉孤鴻呆了一呆,忽然仰天哈哈狂笑幾聲。
這卦象,真是有趣!
樑峰見這葉孤鴻做出一系列奇怪時候,推斷他是想借機咋呼,便冷吭一聲道:“腳步虛浮,臉色慘白。明明身受重傷,卻還想裝作若無其事,哼,無知小兒!”
高手的眼裡,果然高明。
樑峰大步上前,一把就抓往葉孤鴻的脖領。
葉孤鴻飛腳一踹,咔吧一聲,腳下的凳子斷裂,木屑紛飛。
樑峰沒想到葉孤鴻真的不起身迎戰,而且突施奇招,頓時雙手抓過去的速度,因爲翻飛的木屑,而有些減緩。
葉孤鴻壓低聲音,陰測測的道:“這麼寵愛你的兒子,若讓你大哥發覺有異,嘿嘿,怕你這一家三口,性命堪憂!”
這句話來的突兀無比,樑峰之差沒咬到自己舌頭。
就在這一驚駭然之下,葉孤鴻瞅準時機,右手捏成爪形,使出‘煉龍三殺’裡自己唯一學會的那招‘殺一儆百’,就往樑峰咽喉攻去。
樑峰心智大亂,茫然間,竟然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招架纔好。
但他畢竟是常年習武,心頭雖然慌亂,但也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
葉孤鴻絲毫不讓,利爪猶如鬼魅般緊貼着樑峰的胸口。
噗嗤!
“啊!”
慘叫傳來,樑峰應聲倒地。
葉孤鴻在衆人駭然之際,自己一個挺身躍起,直奔樑羅的方向。
樑羅明顯比樑峰孬種得多,此時只嚇得駭然後退。
葉孤鴻掠至近前,樑羅忽然將手裡捧着的熊皮軟甲往天上一拋,自己只懂狂奔逃走,嘴裡大喊:“殺人了……殺人了……”
竟是以爲樑峰已死。
其實樑峰只是胸口被葉孤鴻以強悍的勁力運轉方法,捅了五個半寸深的傷口。胸口處血肉模糊,但其實也就是看上恐怖,實則沒有造成多麼嚴重的傷勢。
爪尖透力,強則傷筋骨,若亦可傷皮肉。
這招‘殺一儆百’,正如招式名稱一樣,雖然實力不一定有多強,但使出後的效果卻能震懾人心。
葉孤鴻一個挺身躍起,在空中接住包袱,安然落下。招呼一聲,與葉素蘭並肩而出。
這一場鬧劇持續很久,早已引來很多看客。見這一隻作威作福的樑羅被嚇得屁滾尿流,圍觀衆人都忍不住喝起彩來。
葉孤鴻卻是沒時間去理這些人,腳步不停,徑自往下榻的客棧奔去。
··········剛一進屋,葉素蘭就喜笑顏開的拍了兩下手掌:“你剛纔那幾下真厲害呢,除了摸樣可怕了些,其餘地方都和一個真正的高手似的……啊,你怎麼了!”
葉孤鴻進房之後,急忙盤膝坐在牀上,緊接着是一口黑淤血噴了出來。
葉素蘭嚇了一跳,連忙追問,葉孤鴻纔將剛纔自己實則已經受了暗虧那件事說了。
急速的喘着氣,葉孤鴻臉色變得煞白,冷冷道:“先是被人用毒暗算,緊接着又是一個靈徒九階的高手……哼!要不是我重傷難以支撐下去,我定要那樑羅小子跪地求饒不可!”
之所以如此痛恨樑羅,自然是因爲他曾經言語侮辱過葉素蘭。
葉素蘭當然也知道這點,心中閃過複雜情緒。雖然有些歡喜葉孤鴻爲自己出頭,但相對的也很擔心葉孤鴻的安全。
葉孤鴻處處爭強好勝,做的很多事又都是在拿生死做豪賭。賭贏了自然皆大歡喜,可一旦輸了,那就真的萬劫不復了。
不久後,葉軒便匆匆忙忙趕回來。
此時,葉孤鴻的內傷也已經好得七七八八。自他龍血入體之後,不但傷口癒合速度快得驚人,更是連調養內息,都是從心所欲。
葉軒一見到兩人,臉色就變得極爲難看,冷哼一聲道:“我說過什麼?不許惹事!你們可倒好,吃個飯的功夫,就把猛騎衛隊的二當家給打成重傷!你可知那猛騎衛隊勢力多大?他們肯善罷甘休嗎!”
葉孤鴻下牀,踉蹌走到葉軒跟前,撲通便跪下,閉目道:“徒兒有罪,請師父責罰。”
葉軒伸手扶起葉孤鴻,本來嚴峻無邊的臉上,忽然迸發出一絲玩味笑意:“哈,你或許真的有吉人保佑吧。若是平時,師父即使拼了這條老命,可護不了你。可我今日這外出走的一遭,結交下的朋友,卻最不怕這猛騎衛隊。”
葉孤鴻見師父確實是帶着溫和笑意,適才那生氣的表情該是裝的,心下放心,隨口問道:“是什麼朋友?”
葉軒道:“你們兩人隨我去,便知道了。這幾日,我們便暫時住在這位朋友家中。”
一行三人輾轉數條街道,直到穿過一條人煙較爲稀少的窄街,纔來到一處府邸前。
“鐵鱷幫?”葉孤鴻看着門前的牌匾,喃喃自語。
這名字可不怎麼好聽啊。
葉軒卻點頭道:“鐵鱷幫與猛騎衛隊,是這城裡最大的兩股勢力,影響着整座城市。也只有這鐵鱷幫,敢在凌渡城裡與猛騎衛隊的人叫板。”
三人來到大門口,負責守衛的兩個高壯漢子明顯認識葉軒,對他極爲客氣。
大門敞開,剛一踏入,葉孤鴻便覺得眼前一亮。
這庭院的規模極雄偉,至少得是六七個葉軒家中那麼大。一條長長走廊將院落一劃爲二,左手邊是一處寬闊校場,院內擺放着沙袋兵器架,還有幾個年輕男女正在那裡或打拳或舞劍,練得不亦樂乎。右手邊則是假山魚池花壇,幾個七八歲的孩童正在嬉戲玩耍。
看到有人來,那些正在練劍的年輕男女們似乎暫時停下,往他們投來好奇目光。
女子看到葉孤鴻那副傻傻摸樣,都是抿嘴輕笑,低頭細語,只是當做看到了什麼好玩的東西。
而那幾個男子看到葉素蘭的時候,都投來了呆然的目光。
葉素蘭有些彆扭,走到父親的另一側身邊,讓父親儘量擋住自己,低聲囁嚅道:“爹,人家不喜歡這裡。”
葉軒卻微微一笑,並未說話。
走廊盡頭,穿過一處院落,幾人來到客堂之內。
稍作等待之後,門外傳來一陣哈哈笑聲:“葉兄,那個將樑老二打得臥牀不起的小英雄在哪裡,我衛仁宗可得見一見。”
這人說話渾厚剛勁,顯示出渾厚靈息底子。
這自稱衛仁宗之人約莫五十出頭的年紀,鷹眼厚眉,顴骨寬曠,雖帶着熱烈的笑容,卻不失他那一派霸主的氣勢。衛仁宗一襲勁裝束身武士服,雙手揹負在後,怡然自得。
衛仁宗只一眼,就看到了葉孤鴻,雙瞳間閃過一絲失望,卻又恢復正常。
“果然氣質不凡,深藏不漏。嘿,想是那樑老二眼瞎,自詡過高,敗在這位小英雄手上,也是咎由自取了。”
這話雖然說得客氣,但葉孤鴻也聽出了其中的味道。
衛仁宗果然高明,只看一眼,就知道葉孤鴻不該是樑峰的對手。會敗在葉孤鴻手上,肯定是樑峰不小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