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陰雲欲雨，凌厲的風在呼嘯，遠處有着隱隱的悶雷聲傳來，整個天地之間感覺分外的壓抑。
此處一片片的黃鱔，寸草不生，紅褐色的土壤暴露在天空之下，格外的醜陋。巨大的石塊之間有着或深或淺、或大或小的縫隙，有的縫隙之中還能零星的看到一點點的泛黃的綠意，竟然有一些倔強的小草還在這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荒山之中生長，沒有向自然妥協，而是選擇抗爭，爭奪生存的空間。
就在這樣的一座荒山上，倒着一個蒼老的年輕人。對，就是蒼老的年輕人。他一看就是一個年輕人，然而他的身上卻有着一種無比蒼老的氣息，彷彿比許多老人還要蒼老，甚至比他身邊的這一片荒山還要蒼老，那種氣息隱約的就是在說着滄海桑田的故事。
“啊……嗯……”
這個人終於醒了，他雙手抱着頭，額頭上一道道青筋虯結畢露，如同一條條的蟒蛇。他一臉的痛苦之色，兩隻手緊緊的按在他腦袋兩側的太陽穴上，力道很大，他的手指在太陽穴上留下的很深的瘀痕，而他卻渾然不覺，彷彿只有這樣才能讓他感覺到舒服一些。
良久，他終於從痛苦之中掙脫了出來，看他的樣子疼痛依舊，只是被他強自壓了下來。直到此時他纔有時間觀看一下週圍的環境，看到這一片荒山他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直到確認周圍沒有人之後他才放鬆了下來，疼痛如同潮水再一次涌來，不過他咬牙堅持，硬生生的抗了下來。
“玄老，這是哪裡啊？”他終於開口了，但是周圍並沒有人。
“此地，啊…咳咳，嗯，這個啊……我也不知道……”這時一個語氣之中帶着尷尬的聲音出現在他的腦海裡，卻震的他腦袋一陣陣生疼，那種如同潮水一樣的疼痛有着加劇的徵兆。
“你也不知道？”
“小東方啊，我雖然也來過極魔淵，可也不是哪裡都去過啊！不過，我可以肯定，這裡至少應該離開靖陽城的勢力範圍了。哦，對了，已經沒有靖陽城了，哈哈，小東方你可真厲害啊，竟然滅了一座城……”
“靖陽城……”聽到這個聲音，被叫做小東方的東方不敗感覺腦袋之中一陣翻涌，許多他不喜歡的記憶再一次的涌上他的腦海。一幕幕場景在他的腦海裡重放，殺人、聚靈、滅城……這些只有一個主角，霸道張狂瀟灑，所有的一切讚美或者詆譭的詞語都可以集中到他一個人身上，而這個人正是他自己！
一想到就那樣的一揮手就毀滅一城，城中也不知道有多少無辜的人就這樣慘死在他的手中，他看到那雙白皙如玉的雙手都感覺上面全是紅色的鮮血。
“那是我做的啊……”他口中喃喃道，大好男兒竟然雙目含淚，猩紅無比。
想到那些，東方不敗雙手狠狠的錘在他的腦袋上，沒有幾下額頭兩頰就泛紅發青，可是他還沒有放棄，仍舊在捶打，彷彿只有這樣才能讓他的心稍安。
“東方，不要繼續了。我問你一個問題。”良久，等東方不敗發泄了許久之後，東方不敗腦海之中玄陰散人的聲音再一次出現，只是這一次他的聲音也帶着些許疲倦。沒有怒叱，也沒有鄙夷，語氣中反而充滿了寬容之意，也不知道是不是東方不敗勾起了他年輕時候的一些回憶。
發泄許久，心中鬱結稍緩一些的東方不敗終於停了下來。說到底，無論前世今生他都算不上殺人如麻，就算是殺過人也不過是恩怨情仇、利益糾葛，然而此次他也不知道爲什麼，腦海裡涌起了衝動和立威的想法，舉手之間就把整座城市摧毀，數以十萬計的人死在了他的手中，而那些人在上一秒還是鮮活的生命，然而在一瞬間全部被他殺死，或人間蒸發，或只剩骨灰，或餘殘肢遺骸，種種不一而足。
這些人何其無辜，然而他不過是一瞬間就決定了這麼多人的死亡。這些人跟他沒有絲毫的交集，沒有惹怒過他，也沒有嘲諷過他，更沒有期滿過他，可是他們全部被他殺死了，而他又有什麼權利去殺死別人，決定這麼多人的生死？
心中思慮重重，東方不敗連語氣都極爲低沉，“你問吧，我聽着呢……”
“當時你是不是使用的本源玄技……”
說這句話的時候，饒是玄陰散人這樣的高手的語氣也帶着一些不安和靦腆，可是如果別人知道他問的是什麼的時候也就不會有這種想法了。
本源玄技！
那是多麼強大的東西啊，整個天下五方也只出現過一次之後便成爲了傳唱絕響，從此之後再也不曾有過本源玄技的傳說。
傳說，掌握了本源玄技就掌握了打破天境的鑰匙，能夠破碎虛空，飛昇天界。
因此，就算是玄陰散人這樣的大能也心中一片火熱的想要弄清楚，可是這等寶貴的東西就算是至親之人也不會說出去的更何況當初還想要奪舍東方不敗的他？
此時的玄陰散人心中患得患失，心潮起伏不定，也不知道多少年了沒有這種心態了。玄陰散人心中輕呻，不過關於本源玄技的消息他不會錯過，這種東西對他而言太過於重要。
其實，他從東方不敗戰勝穆旭的時候心中就有所疑慮，當時東方不敗使用出來的玄技實在是太過於強大，其中更有一種連他都揣摩不定的氣息。當時他並沒有太過於在意，只以爲是他失去身體之後感知力降低緣故，可是就在那天從東方不敗激怒靖陽城三位鼎天強者的時候他感覺到了不同，東方不敗身上流露出的氣息他讓人着迷，也太久了，讓他感覺到了。
“沒錯……”聽了玄陰散人的問題，東方不敗稍稍沉默了一會，開口承認道。
這件事情不可能騙過玄陰散人的，就算是他否認，玄陰散人也能猜得出來，還不如大方的承認了。
“可是，你怎麼會本源玄技，這不可能啊……”
玄陰散人感覺整個天地都變了，他在東荒也不知道多少年了，可是爲什麼一點消息都沒有，這太說不通了。更加讓他難以置信的是，東方不敗這樣一個先天境武者竟然能夠學會，這太不可思議了。就算是當初的東方不敗也不過是靈天武者，可是竟然就這樣無聲無息的學會了本源玄技，外界都沒有一絲消息透露出來，沒有驚動任何一個勢力這纔是他真正感覺難以置信的原因。
“據說，我東方家原本並不是東荒的勢力，來到東荒也不過是這十幾代人的事情……”東方不敗也不知道東方家爲什麼會有本源玄技，腦海之中靈光一閃，脫口而出道。
“中土四荒族東方家！”玄陰散人突然想到了一個地方。可是說完之後，他又自言自語道，“不對，東方家如果有本源玄技的話早就稱霸中土了，何曾這麼多年沒有一點的反應，不對不對……”
聽到中土四荒族這幾個字，東方不敗的腦海一震，突然想到了什麼。他還有着以前的記憶，東方不敗曾經問過他父親他們東方家跟中土的東方家族有沒有關係，當時他父親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要他不要多問，好好練武。那是父親唯一一次不是因爲習武出錯而衝他發怒的，因此他倒是記憶深刻。現在想想，說不定他東荒一脈還真是四荒族東方家族的旁支。
“我修習的時候，父親曾說這是祖輩探索古蹟的時候得到的，不過也是殘缺不全，可是奧義玄技與之相比也是不可道里計……”
“難道是中土仙墓……”玄陰散人靈魂波動漸漸低沉，彷彿想到了什麼一樣。
東方不敗被玄陰散人一連串的追問，心中不再糾結于靖陽城的事情，心中反而沒有剛剛那般難受痛苦了。不過，他憑空虛立的霸道狂絕的印象還是深深留在腦海之中，心中愁緒再一次上涌。
“小東方，不要難受了……”玄陰散人這個時候也不知道怎麼又竄出來了，看着眼前頹然的少年，玄陰散人心中也滿是羨慕，本源玄技啊，竟然被這個小子得到了，說不得他東方氏滅門也是源自於此呢。
看着東方不敗並沒有因爲他的話而變得好起來，玄陰散人也知道對方現在這個心理還沒有轉換過來，還是一個初入江湖的菜鳥，不能用衆生螻蟻那一套來勸說，否則說不定會越來越糟，起了反作用。
“小東方，你使用本源玄技的時候，難道沒有發現和感覺到什麼不同嗎？”思索了一下之後，玄陰散人開始了勸導。
“不同？”東方不敗聽到玄陰散人的話之後，注意力也開始了轉移。
“對，有沒有什麼異常？”
其實，玄陰散人早就猜了出來，東方不敗如今的實力遠遠不到使用本源玄技的資格，要不是他有着一部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太上感應篇》，他那微弱的神魂之力早就在本源玄技的反噬之下灰飛煙滅了。可是，這種事情你直接告訴他並不能達到最大的效果，反而不如誘導他自己去發現，少了你告訴他的時候他心中產生疑慮。
“我感覺胸中有一股憤懣之意，只想把全部的力量爆發出來，把整個天地都毀滅了……”東方不敗嘗試着回憶起來，隨着他的思考他漸漸的也發現了什麼。
“難道……”良久之後，東方不敗終於開口說話，可是他才一開口就被玄陰散人的聲音打斷了：“小東方，你如今的魂力太弱，而且肉體也差得遠，此時你使用太多的本源玄技對你並不是好事，反而是壞事。我覺得你以後還是能不使用就儘量不要使用了……”
東方不敗想了一想，點了點頭，他現在的狀態極差，不僅腦袋難受，體內的經脈也受創頗深，要想恢復沒有個把月的時間根本就不可能。本源玄技雖然威力強大無匹，可是它對東方不敗的身體的負擔也太大了，幾乎是掠奪性的攝取，幸而以東方不敗的力量也只能堅持那麼久，如果再長一點時間的話，說不定他就會死在本源玄技的手中，到時候也太過於悲催了。
想到這裡，東方不敗對於毀滅靖陽城，殺死了一城人心中仍存愧疚卻沒有那麼重了，只是心中暗暗決定一定要擁有更加強大的實力。
轟隆隆！
嘩嘩！
天空在此時突然下起了雨，東方不敗頓時被淋了一個落湯雞，在這暴雨之中，東方不敗開始了狂奔，此時他的傷勢太重，最好還是先找一個避雨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