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說話,昏暗的光線下我只能看到他半個臉頰,因爲一樓的住戶不願意交一年二十塊錢的公攤電費,所以感應燈是壞的。
我剛要從他身邊走過去,就被他用手輕輕攔住了去路。
“當我是透明的?”他的聲音比較低,手指上還留有香菸的味道,我只要一聽到他的聲音,就會害怕的心驚肉跳,我怕他,因爲我感覺我什麼都瞞不過他。要不然他也不會這麼長時間沒出現,突然在這樣的一個夜裡出現。
我看向落落,那個在陰暗與城府中游走的男人,慌里慌張的說:“你找我,有什麼事?”
“不應該這麼說。”落落的一隻胳膊頂在扶手上,輕笑了一聲,說:“是你有事,要找我。”
聽完落落的話後,有那麼一瞬間,酥麻的感覺從頭皮蔓延至整個脖子,以至於我渾身僵硬的看着他,瞳孔在黑暗中似乎在一點點的放大,我看着落落,那一刻,感覺自己像是進入到了一個巨大的圈套中。
然後我聲音有些顫抖的說:“你……你都看見了?”
“對。偶然看見。”
“那你爲什麼不出現?”
他淡淡的挑了一下眉毛:“出現什麼?因爲你去拼命?你以爲我在和你談戀愛?”
雖然他的話是帶着疑問的,但是他的語氣卻顯得很平淡,沒有絲毫的感情色彩,不溫暖,也不太冰冷。
可是他如果看見了那一幕的話。爲什麼要默不作聲,即使報警也好啊,沒想到他在聽完我的質問後,收了收下巴,意味深長恩了一聲。說:“報警。”
“這次我可以幫着報警,那麼下一次呢?這次他只帶了二十個人,下一次他會帶四十個,甚至更多,到那時候,故事是不是還會重演?”
面對落落的質疑,我有口難言,因爲他說的話,讓我根本就沒有反駁的餘地,所以,最後造成的後果,就是夏優持刀殺人,王壯再也不會找我們的麻煩,或許落落早就預測到了會是這種結果,所以他在對我說這一席話的時候才能那麼的坦然自若。
我看着他,沒有說話,喉頭不斷的抽抖:“可是,我們明明沒有招惹他,他已經毀了夏優,他爲什麼還不收手呢,是他有罪在先啊!”
“你在學校呆了那麼長時間,難道還沒有發現,當欺凌成了習慣,是不會收手的。”落落伸出冰涼的手指,擡起我的下巴。對我說:“只有當你真正的強大起來,那羣獵狗才會畏懼你,躲避你,討好你。”
我直視着落落冰冷而具有穿透力的眼神,他就像是黑暗裡。肆意擴大你心裡黑暗力量的惡魔,我語氣艱澀的問道:“可是我,要怎麼強大……”
落落勾起嘴角,自信的說:“你擁有我,還不夠強大嗎?自己無法強大。就學會去利用強大,我就站在你面前,所以你,爲什麼不好好的利用我?”
我聞言,那一刻也分不清自己是什麼感覺,只是盯着他,艱澀的吞嚥了一下喉頭,被他觸碰到的地方,都冷的刺骨。
“一棵樹,一棵能在風雨中屹立不倒的樹。它不可能只有一個根,它的根一定像脈絡一樣,由分支再引生出其他的分支,而你的任務,就是抓住這些根系,讓它們給你提供力量,明白麼?”
我似懂非懂的看着落落,問道:“那你呢,你是什麼。”
“我是你的水,沒有我,你的根會一個一個的枯死,就像夏優一樣,和你再也沒有關係。”
聽到夏優的名字,我又想起了她離開時的場景,聽到落落的這句和你再也沒有關係。我一時間有些接受不要這樣決絕的字眼。
於是我問落落:“你能救夏優出來對嗎。”
“我不能救,但我能幫你找到救夏優的人,具體的,要看你自己的努力,如果你真的把夏優當做朋友。如果你真的覺得歉疚,想讓夏優被早點放出來話,那麼就好好努力,你的虛僞程度,將和你的努力成反比。”
這一次。我終於聽懂了落落的話,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我爲他言語中的每句話而感到振奮,因爲在夏優的這件事上,一切都有了微妙的轉機。
“你的意思是。讓我,去賣身?”
落落聞言,清淡的哼笑一聲,言語裡帶着淡淡的嘲諷,甚至連眼睛,都是往下耷的:“人會變成什麼樣的一個人,在於你給自己下的什麼樣的定義,如果你把自己定義爲賣身女,那麼你就是賣身女,如果你把自己定義成名媛。那麼你就是混跡上流社會的名媛,你已經夠被瞧不起的了,爲什麼還要瞧不起自己?”
我聽完落落的話,陷入到了深度的懷疑中,也想起了夏優的話。她說落落就是一個踏板,跟着他能被提高身價,可是歸根結底,不就是一個價格高的賣身女嗎。
落落和我一起去了地下室,他知道我腿軟。站不穩,就讓我坐在牀上聽他講,昏黃的光線照亮了他的臉,卻柔和不了他略顯西歐的五官,他的手橫放在胸前。懶散的靠着門。
“如果你足夠有智慧,這件事,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當然,不同人的生活環境和經歷。會造成思考問題的方式有偏差,所以我不怪你,但是通過這件事情,你是否該有一些積累,和長進呢。”
“不過有一件事,我得誇獎你,那就是你和你的那個男朋友斷了。”
聽完落落的話,我不由一陣驚詫,他竟然一直觀察到了那時候,他到底是躲在哪裡的。爲什麼我根本就沒有發現他。
“人要往前走,就不要留戀過去的東西,他陪你走過了你的少年時光,那麼他的使命已經完成了,如果你們不製造新的交集,新的感情燃點,那麼分開是遲早的時,初戀,是荒唐美好的,那麼就記住這份美好,不要再持續荒唐,他會是你最大的阻礙。”
“我……”
我還沒來的急發表意見,落落就打斷了我:“你不想救夏優?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她坐牢?明明是受害者,卻要在監獄裡度過自己的青春,這就是你作爲好朋友。爲夏優提供的友情,你搶了她的前途,還搶了她的路,這就是你對她的付出?”
他的嘴巴就像機關槍一樣,一顆顆的往我心裡打槍子,我聽煩了,聽厭了,直接站起來對他喊了一聲別說了!我要救夏優,我當然要救她!可是我根本不知道要怎麼救!難道,在這裡聽你紙上談兵我就什麼都會了嗎?!
落落面對我的質問,不怒反笑道:“很好,我需要的就是你的意圖,路我給你鋪,障礙我給你除,我陪你一點點建立起你的智慧,我陪你從女生成長爲一個女人。”
他講這句話的時候,狹長的眼睛彎了起來,我重重的點了點頭,心裡面慌的如同有人在捶,就好像是背起行囊的士兵,無法預料自己是否會有去無回,如果能讓夏優脫離苦海,我不怕犧牲,不爲所謂的友情,我只爲心安。
“現在,你該給我講講那把刀的事,還是說,你什麼都沒有發覺?”
落落說這句話的時候,視線一直都沒有離開我的臉,我能看的出他的眼神裡,還是有一絲絲期許的,他希望我,沒有他想象的那麼傻。
於是我說:“那把刀,是杜驍的刀,她們把夏優拉進車裡,然後把刀給了夏優,讓夏優去殺了王壯。”
“不,不是逼,而是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