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冒着槍林彈雨朝廢棄的醫院裡轉移,我準備在這裡給他處理下傷口,這樣我們兩個人也能在高強度的逃命下稍微休息一下。沈煜胳膊上的傷雖然不致命,但是偏偏傷的是右手,這樣他就沒有辦法再拿着槍瞄準了,在這種情況下,這樣的傷反而是最爲棘手的。
他也試過用左手,但事實證明。他只是一個普通人,不是一個神槍手,所以打出的子彈命中率大打折扣。
我一把拿過了沈煜手中都快握不緊的槍,一邊馱着他的身子艱難前行,一邊有如驚弓之鳥的四處亂打着。我的胳膊上也有先前刀子留下的傷口,所以此時稍微一掙扎,血水就滲透着衣服往外透。
等到終於到了相對安全的地方,我們一同靠着用紅油漆畫着大大的“拆”字字樣的牆壁下,那牆面斑駁,還在不停的落着灰塵,而地上則是各種砸碎的玻璃瓶。
我靠着牆壁坐了下來,扭頭。看向沈煜的臉,有些苦笑的看着他的臉說:“沈煜哥,你說你,受個傷都要學我,還真是沒創意呢。”
他也勉強笑了一下,隨即擰着眉頭,踉蹌着坐了下來。
他去看自己的傷口,一時間就疼的有些受不了了,我甚至可以看到他牙齒的縫隙中都粘着血跡。所以我只稍稍坐了一會,便起來四處搜索可以用的東西,最後只找到了一袋沾滿灰塵但幸好尚未開封的紗布,還有半瓶蓋着的酒精。
沈煜的傷口流血流的很厲害,照這樣下去即便鼎爺的人不來,我們也跑不了多遠了,所以當務之急,我必須要先給他把傷口的血止住。
“你頭暈不暈?”我動手前先小心翼翼的問他。
他輕輕的搖頭,微微的對我笑了一下:“不暈,真的不用管我,你過來,我先幫你弄。”
“我身上只是一個小刀口,暫時不用管它,再有一會就快結痂了。”
我直接壓下他的手,有些強硬的對他說:“你忍着點。”
所謂久病成醫,我看過這麼多次的醫生。自然也是學會了一些基本處理傷口的方法。但即便是這樣,我還是緊張的汗液不停的往脖子裡流,只感覺體內放電,導致目光有些暈眩。
熟悉的情況又出現了。就像上次要趕着要去見霍啓盛一樣的難受。我告訴自己,一定不能再像上次一樣暈倒,一定要堅持住,不能讓沈煜一個人去面對這樣的困境,哪怕是相互扶持,就算是死,也清醒着一同赴死。
沈煜挺直了脊背,往後用力一挺,後腦勺狠狠的砸在了牆壁上,像是想轉移自己手臂的疼痛一般。隨即他拳頭捏緊,臉瞬間如同刷了一層漆一樣的白。
我一邊給他包紮,一邊有些忍不住的問:“你說你爲什麼這麼傻呢。爲什麼還要管我呢?”
他沒有說話,只是緊抿着脣,靜靜的看向我。
我幾乎有些絕望的對他說:“我們……已經逃不出去了。”
“你也別說傻話。”
他用還能控制的左手摸着我的頭髮,儘量用積極的語氣安慰着我:“我們還有大海,還有我的一幫兄弟,最重要,你還在我的身邊,我沈煜發誓,一定會帶着你平安出去。”
他剛說完,我便感覺到頭上的那隻大手消失了,他撿起地上的對講機,按着按鈕說道:“你們找到鼎爺的車子沒有?”
“d哥。他們的火力太強了!現在他們用車子擋住了我們的去路,而且鼎爺的車好像是往廢棄醫院那邊開過去了!以現在的情況,我們現在根本就沒辦法衝過去!”
對面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來,光憑他的聲音就能聽的出來。現在的戰況有多麼的膠着!
傷口剛好已經包紮完成,我們現在所呆的地方極其容易被暴露,而且剛剛對講機也說了鼎爺的車朝我們這邊開來了,所以沈煜立馬起身。拉着我,想要帶着我去更深處的地方躲藏。
我沒有說話,跟着站了起來,空蕩蕩的樓道放大了我們慌張的喘息聲。我彷彿能夠看到鼎爺渾身帶着死亡的氣息,朝我們一點一點的靠近。想起莫維的描述,我甚至可以想象到我們都將成爲他刀下的肉泥!
可也就在這種時候,我跑不動了。與此同時,我真的聽到了其他人的腳步聲。
也許是鼎爺打了針之後,病情恢復了,所以我纔會聽到他的聲音清晰又模糊的傳了過來。
“有人看到他們進了這個地方,進去給我搜,就算掘地三尺,也得給我找到!”
“爺,他們身上有槍。”
一個下人小心翼翼的對鼎爺說着,只聽鼎爺的聲音再度傳來:“讓我見屍也行!”
沈煜看着我的異樣也不再奔跑,而是小聲的問我:“桑桑,你怎麼了?”
我捂着肚子,皺緊眉頭。小聲的回覆他:“我肚子現在好疼,跑不動了。”
沈煜臉上的神情驀地緊張了起來,他看着我痛苦的樣子,語速極快的問我:“你預產期是不是在這兩天?”
我痛苦的搖搖頭。
他帶着我去了一個相對隱蔽的房間,然後把我給安置在舒適的地方。肚子在一頓陣痛之後,感覺有所減緩,我只希望它不要在這種情況下出了岔子。
寶寶,小霍霍。求求你,再等等媽媽好嗎。
可以聽到鼎爺他們的人上了二樓,他們的腳步聲如同催命陰鑼一般,在我頭頂咚咚的敲響。
我緊緊的掐住自己的手心,堅決的對沈煜說:“把槍給我。”
“不行。”
他知道我要幹什麼,所以看都沒看我,就一口回絕了。
我雖然着急,但又不敢大聲。只能在嗓子眼着急對沈煜催着:“沈煜你別傻了,我們兩個人,現在最多就只能活一個了!”
“我知道。”
他只是淡淡的應着。
“答應我一件事。”
我一把拉過沈煜還在看着外面的臉,祈求的看向他的眼睛。
“我不答應。”
我忽略他的話。繼續看着他的眼睛說道:“你現在就可以從窗戶處逃跑,而我不能。鼎爺他們的主要目標,是我。所以你走,並且帶上大海。我不想因爲這件事把大海也給連累了,請你帶着他安安全全的走!”
沈煜輕輕的拿下了我放在他臉上的手,淡漠的對我說:“你覺得,我走了。他就會放過我麼?陳桑,聽我的話,把孩子生下來,找個普普通通。對你好的男人,以後好好過日子,知道麼?以前的事,就把它當做一場夢,夢醒了,過回普通人的生活,聽明白了沒有。”
我不住的搖頭,只好拉住他的胳膊。
他伸手,摸摸我的頭頂,似乎有絕對把握的對我說道:“桑桑你放心,我一定會讓鼎爺的腦袋裡,吃進我的槍子兒。”
我真的急了,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嗓門:“可是你的胳膊受傷了,你根本瞄不準的!”
“噓--”
他用手指,擋住我的嘴脣,用極其細微的聲音對我說:“桑桑乖,還記得你每次害怕的時候,緊緊抱住我的模樣麼?從那一刻,我就在心裡發誓,要永遠的保護你,永遠。所以,這一次,就讓我兌現自己男人的誓言,好麼?”
我抱住他的胳膊,如同抱住最後一顆稻草,我無聲的搖頭,用眼神對他說不要。
不要!不要這樣!
“那你知道那一刻我心底的誓言麼?”
我兩眼通紅,如同火燒的月亮:“我的誓言就是再也不要我的沈煜哥,爲我受傷了!”
他看着我,眼底溼潤一片:“我今天,真的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