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小本子就這麼毫無預兆的被沈煜扔到了我的懷裡,我愣了一下,沈煜衝我揚了一下下巴,意思是讓我翻開看。
我看着手裡的小本子,不知道爲什麼,大概是被沈煜的情緒渲染到了,所以特別的緊張。
我邊翻開,沈煜邊像煙癮發作的樣子,又點燃了一支菸,邊吸邊對我說道:“你自己翻開看看吧。我也是無意中發現的這個本子,裡面記的東西還挺有意思的,剛好和你想知道的事情有關。”
我隨着他的話音翻開了本子,大概手掌的大小,打開之後我看見紙上是一排排整潔的鋼筆繁體字,力透紙背。
我剛看到一行字,突然明白了過來,這個本子是什麼,應該是霍大姑的記錄本,上面記錄的是他這一生中。最印象深刻的事情,包括賀綺冰的收養,丈夫的背叛等等,記錄的很繁瑣,我也沒有興趣去看一個死人的過去。總感覺自己的後背隱隱發涼。
我擡頭看向沈煜,問道:“你讓我看什麼?我對霍大姑的隱私不感興趣。”
“你翻到最後一頁,上面應該是霍大姑記錄的最後一件事情了。”
我聞言,按照他的指示翻到了最後一頁,當看到最後一頁的時候。我立馬來了精神,因爲上面的時間點,就是我離開香港的那日。
上面大概寫着,那天霍大姑知道霍啓盛突然離開霍家之後,便讓阿龍去跟着,阿龍跟了一路,因爲害怕被發現,所以一直在拐角處等了一會兒,然後聽到了警車的聲音,直到警車離開,才一個人趁着夜黑摸了過去。
結果等他到的時候,發現地上都是鮮血,然後有個穿着黑色披風的人回來查看情況,一個車子裡下來的男人在地上撿了個東西,和那人對視一眼之後,就重新坐上車子離開了。
天色太黑,阿龍一個人,心生膽怯,再加上不知道誰是兇手,所以就沒有跟上去。
到結尾,霍大姑書寫的內容大概就是對霍啓盛的對不起,以及自己的逼不得已,而我已經沒有精力往下看去了,從這短短几句話之中,我已經得到了太多的信息。
原來……
原來……
原來落落在回去的時候。碰到了那個人,並且和那個人照了個面,那也就是說他應該認識那個人,否則,又怎麼會一聲不吭的就上了車子呢。這太古怪了!
沈煜見我如此震驚的樣子,嘴角含着淡淡的笑容,當我把本子沉沉合上了的那一刻,他也抽完了整支菸,然後又用指尖捻滅了菸灰。
他要抹除自己的指紋,這樣做起事情來就會方便一些,畢竟他也是走在刀鋒上的人。
他低着頭,沉聲的笑了出來,說:“你一直在找兇手,卻不知道最大的兇手就在你的身邊,誰敢肯定這是他的一場策劃呢,目的就是像現在這樣,把你留在身邊,你還樂此不彼的爲他找藥。”
他將菸頭彈到了沈老師的墓碑上,朝我走了過來:“其實他,落落,纔是徹頭徹尾最自私的人!”
他不再和我翻以前的舊賬,只是低頭看着我的反應,我從他的身側朝後看去,看到了遠處的霍啓盛。儀式已經完成,現在一行人準備離開,接下來就是招待賓客了。
爲什麼我沒有想到這麼一種可能呢?可能……霍啓盛他也看到了兇手!
我渾身的細胞像是被針紮了一樣的刺刺麻麻,於是衝沈煜短促的說了一句謝了,然後把小本子塞到了他的懷裡。
我朝霍啓盛跑過去的時候,他的視線正好向我和沈煜的方向投來,在和我的視線撞到一起之後,他淡淡的轉移了視線,假裝自己根本沒有往這邊看一樣。
一行人已經開始要準備離開了,有人給霍啓盛撐着一把黑色的傘,霧濛濛的幕布下,顯得他的臉看起來非常的冷峻,渾身都充滿着淡漠的氣息。
等到我終於氣喘吁吁的趕到之後,本來想叫他的名字,但是看到了青白會的人。於是一邊追趕着霍啓盛,一遍用手機打下了字。
手下的人給霍啓盛打開了車門,霍啓盛準備上車離開,我跑到跟前,拉住了他的小胳膊,他愣了一下,胳膊的趨勢向後走,像是本來就伸給我拽住他似的。
想到這,不管是不是自作多情,我的心裡面都劃過一絲絲暖流。
霍啓盛背對着我,皮膚涼涼,眼眶不再通紅,就像是被雨水沖刷過的鐵器一般,整個人透着沉穩。
他抓住他的衣角搖了搖,他這才涼薄的轉過身子,吊着眼尾看向我。
我喘息,然後將手機背對着青白會的人放到了霍啓盛的眼皮子底下,上面寫着四個字--
‘兇手是誰?’
他淡淡的掃了一眼,儘管我能肯定他看到了上面的內容,他還是勾着嘴角冷哼一聲,用力的甩開了我的手,車門砰的一聲被關住。
我的身子踉蹌了一下,呆呆的看着他,看着他冷漠的側臉被車窗硬硬的切掉半個,隨後車窗緩緩的升了起來。黑色得車窗阻隔着我的視線,讓我看不見他悄悄再度通紅的眼睛。
車子絕塵而去,消失的不留一絲痕跡。
霍啓盛不和我講,那麼現在,我只能回去找落落,我看了一眼混在人羣中青白會的人,他在看到我把視線投過去之後,便左顧右盼,一副裝傻的模樣。
內心強烈得好奇心讓我無法再在這裡呆下去,如果這麼長的日子都是欺騙的話,那麼我,該以怎樣的姿態面對他?
我真的接受不了,接受不了我這麼信任的落落,其實全部都是在騙我!
我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醫院,看到病牀上的落落還沒有醒過來,頓時像個泄了氣的皮球一樣,他現在沒醒,我要怎麼當面和他對峙?即便他現在醒了,在他身體狀況這麼差的時候,我要怎麼才能提出來那句話?
我坐在落落的牀邊。一直低着頭看着他的臉,他一直緊閉着眼皮,絲毫沒有醒過來的跡象,漸漸的,我的視覺開始疲勞,我扶着落落的胳膊,準備趴下來休息一會兒。
“落落,你是不是真的騙了我?起來和我說句話好嗎。”我輕輕的說,就好像是在囈語一般。
他的眼皮忽的微微顫動了一下,我瞬間捕捉到了他這個極小的動作。於是重新的坐直身子,看向落落,看了很久之後,像是在突然之間發現了什麼端倪似得,冷冰冰的問他:“落落,你醒了對不對。”
他沒有動作,我繼續說:“我知道你醒了,你其實一直都醒着,只是在裝睡,在逃避我的問題。”
因爲考慮到他現在的狀態,所以我說的話,並不狠,也不強勢。
誰料,他聽到我的這句話之後,依舊沒有睜開眼睛,真的是應了那句話,裝睡的人叫不醒。
我着急了,因爲我在心裡面確性他肯定醒過來了!於是我輕輕的推他的身子:“你明明已經醒了,爲什麼不睜開眼睛看我?”
我說,可他依舊的無動於衷。就在我想要繼續推他的時候,病房的門忽然被推開了。
我以爲是孫醫生,便沒有理,因爲知道他會阻止我這麼做,所以更加快速的推着落落的身體,連牀都在發響。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的人忽然出聲了:“你還準備把他搖到什麼時候。”
聽到這個聲音之後,我整個人不由得被怔住,隨即,鬆開了落落的手,僵硬的轉身,與對面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孔對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