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了我的話後,臉上的表情輕輕一顫,沒有繼續往下接話,而是擰着眉頭,用沉默代替回答我。
她的手指緊緊揪着被子,我連手中的溼巾都沒能抓住,手一抖,便掉了下來。
看樣子,真的被我猜中了,一切彷彿又往最糟糕的方面發展,冥冥之中我似乎都有預感,我在問她之前。心裡便已經有了答案。
“是……沈煜的?”我小心翼翼的問,卻不知爲何連聲音都顫抖了。
她沒有接話,剛剛纔流乾淨的眼淚再度流了下來,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我的眼圈忽然就紅了,手放在牀單上止不住的發抖,幾乎被抽乾了渾身的力氣,連簡單的坐直身體都辦不到!
她拉住我的手,類似懺悔的對我說:“桑桑,對不起,對不起,我也是剛纔才知道我懷孕了,我不知道怎麼會變成這樣。我真的不知道……”
我在夏優的拉扯下,就像一個不會動的木偶一般,腦子被閃電給劈開,我能聽到自己血漿迸裂的聲音,彷彿心臟被壓土機給壓的稀碎。
好痛好痛,無法說出口的痛,難道要我告訴夏優,我真的挺難受麼。
可是那段時間,我和沈煜已經分手了,所以,我沒有立場去難受,她也不必因此感到自責。
於是我定了定心神,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平靜下來,理智的問道:“他知道麼。”
“他不知道。”夏優剛說了三個字,便掩面痛哭:“那天他喝醉了,什麼都不知道,我一直以爲沒有事情,桑桑,我也不知道怎麼會變成這樣,我真的該死!”
她猛地一拳頭捶向自己的肚子,我神經一痛,趕忙捉住她的手肘,大聲的說道:“你幹什麼!”
“這個孩子不能要,不能要!桑桑,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面對你,我真的不知道了……”
我用力的抓她的手,聲音不由得有些輕飄飄,像是掙扎過後的無力:“不知道怎麼面對也已經面對了,夏優,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我知道,你喜歡沈煜……”
說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我已經完全控制不了音調,走了音,差一點就要哭出來了,可是我還是強忍着內心的悲傷。
我想起我和霍啓盛的孩子,想到它離開的方式,一抹殘忍到極致的冷滑過心間,冰涼到底,那將成爲我心尖上,永恆的烙印。
“桑桑,對不起。儘管你和沈煜分手了,我還是覺得對不起你,所以我這麼長時間沒有見你,因爲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桑桑,你會不會怪我?”
她拉着我的手,近乎祈求的問,我搖搖頭,真的覺得好累:“不怪,我不怪你。”
我的漸漸推開她的手,有氣無力的叮囑她:“夏優,好好吃飯,別讓自己那麼辛苦,你記住了身體是你自己的,身體最重要。”
“求你先不要告訴沈煜好不好?我還沒有準備好。”她彷彿根本沒有聽見我說的話,還苦苦的哀求着我。
如果我能說,至少還能讓沈煜知道緣由。但是現在,她不讓我說,那麼我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雖然我不想這樣,不想跟沈煜之間再有隔閡,我真的很想問清楚。
她見我沒有回答,咳嗽了兩下,再次問道:“好不好?我怕事情更復雜,求求你了陳桑。”
“好。”我掙扎過後,對她強顏歡笑:“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決定,我不說就是了。”
夏優像是很感恩似的。睜大眼睛,眨了眨,嗯了一聲,空氣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像是在提醒我似得說道:“霍啓盛現在怎麼辦?”
“不知道。”我想起霍啓盛倒地不起的樣子,瞬間默然了。所有的情緒都轉移到了他的身上,然後我看向夏優,問道:“你認識霍啓盛他爸吧?”
她沒想到我會這麼問,卻也是誠實的點了一下頭,然後我有些難以啓齒的問道:“你當時……是故意把霍啓盛他爸弄進去的?”
夏優聞言,驚恐的睜大眼睛,滿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有些委屈的說:“桑桑,你怎麼這樣想我?那個受害者是我啊,我當時纔多大,怎麼可能會有這些想法?!”
“沒事,我只是問問。你別往心裡去。”我見她這樣回答,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了。
沈煜在門外等的有些不耐煩,直接推門進來,看到我和夏優拉在一起的手的時候,表情還有些警惕。
我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對他說:“夏優現在好多了,讓小馬再去買一份飯吧。”
他看了一下夏優。夏優避開了她的眼神,然後沈煜這才把小馬叫過來,讓他去買飯。
小馬走後,我們三個人的關係變的非常的尷尬,房間裡面靜悄悄的,沈煜見我手上的繃帶開了。就一把拉過我的手,想給我綁起來。
他剛握到我的手,我便抽了出來,他疑惑的看向我,眼神裡滿是探究,見我不看他,索性抓住我的胳膊,彎腰,低聲在我耳邊說了一句:“跟我出來。”
話音落下後,我便被他拽了出去,一路拽到了醫院裡無性別洗手間裡,將門用力的一關。然後把我給推了進去。
“怎麼了?”我望着他,裝傻的問。
“她跟你說了什麼話?”
“沒什麼,就是一些家長裡短。”
“家長裡短?”沈煜似乎覺得有些可笑的反問:“你和她有什麼可家長裡短的?聊之前不是還好好的?怎麼聊之後連手都不牽了?你當我傻,肯定有問題。”
“這不合適,夏優會不舒服,小馬不是說了嗎。你們大佬叫你照顧好她,不僅是身體,情緒上也要照顧好,你別對她那麼壞了。”
沈煜一把把我按到了擋板上,雙手壓住我的肩膀,視線在我臉上逡巡:“不要提她!她是很好。但是我不喜歡。” шшш●тTk ān●¢ 〇
事情已經發生了,不能用一句不喜歡來推卸責任,就像當初的霍啓盛一樣,即使沒有做好一個當父親的準備,但是在那種時候,一個女孩的人生最晦暗。最潰不成軍的時候,他卻將她護在臂膀之下,爲她快要窒息的世界,撐起一片天。
一個未婚少女意外懷孕是一件多麼令人無助又恐慌的事情,我知道,但是沈煜不知道。
夏優爲他付出太多,多到表面鋒利,內心善良的他,根本無法脫掉這層道德的枷鎖,所以,即使沒有夏優乾爹的這層關係,他也不會丟掉夏優不管。就像我,之於霍啓盛。那個傻子,流血流淚的時候,都不忘喊我一聲桑桑。
有些東西,就像沙子,它就原封不動的擺在那裡。但是卻無論如何,都捏不緊。
沈煜的手,支撐在我的腦袋兩邊,倔強而刻意的對我要求:“陳桑,我要你現在就吻我,摸我。和我做愛。”
他的脖子變得微微泛紅,炙熱的氣息噴薄在我的臉上,那雙微微挑起的桃花眼裡充滿着誘惑與獨有的男性氣息。
我的背貼在牆上,腿有些打顫,他以爲我會怕,會躲。卻不料我只是擡起頭,笑着看向他:“我可以吻你,摸你,和你做愛,但前提是,我需要你借一樣東西給我。”
“什麼。”他臉色有些許的慍怒,因爲,這一系列的事情,在我的口中卻變成了一場交易。
“槍。”
他的瞳仁幽然一縮,眸子裡面精光泛泛,完全的出乎意料:“你要槍幹什麼。”
“之前,你問我是不是愛上霍啓盛。我只能告訴你,我要救他,必須救,哪怕鋌而走險。”我直起了身子,臉忽然與他離得很近:“我知道你不想救他,那是因爲久千代不是你的敵人,霍啓盛也不是你的朋友。”
“你寧願爲了他去送死?還是說,你以爲用自己的安危要挾我,我就會像個傻子一樣去幫他?”他瞪着我,極盡諷刺的說道:“陳桑,我就沒見過像你這麼無恥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