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跳的舞,不賣弄性感,體現風騷,也不注重氣質和品味。我穿着的衣服也不華麗,而是最樸素的白裙子。手執紅扇,與紅色油紙傘,來一曲櫻花下的飲酒舞,只爲取悅一個人。
或許,這是個非常危險的決定。
如果久千代沒來,那麼我就失算了,這種不合其他男人胃口的舞蹈,勢必會讓我和花魁的位置失之交臂,人們或許還會覺得我是個傻瓜,沒有人來夜場是爲了看女人裝純的。大家花錢過來是想看點勁爆的東西,而不是什麼正兒八經的歌舞表演。
如若那樣。我就失去了一炮成名的機會,再也無法出現在久千代的視野裡,而這一切都取決於久千代今天會不會來。
我在賭。
比賽的當天,我讓劉姿琳負責我的妝發,她叮囑我。記得把視線稍稍放低,這樣會顯得眼神比較空靈一些,我只好照做。
我的空降,可以說是對維港現有的小姐權利一次不小的打擊,這次花魁大賽。誰都希望能看到我死的很慘,以便於茶餘飯後來取笑我。雖然表面上都來虛僞的祝福我,說你一定要一鳴驚人啊,背地裡也不知道把我詛咒成了什麼樣了。
當我去拿自己的表演服的時候,我猛的發現衣服上面被潑了紅墨水。還被剪爛,心情一瞬間降到谷底,呼吸都是涼氣。
劉姿琳看到之後氣的咬緊牙關,怒罵道:“這他媽是誰幹的!這羣賤人!我草他嗎的!”
“再罵也沒用,現在這麼多人看不慣我們。總不能挨個都去罵一遍。”短暫的驚愕過後我很快的保持了冷靜,現在的我無異於衆矢之的,有多少張弓已經箭在弦上,巴不得把我射成一個篩子。
“那怎麼辦,現在再去重新買也來不及了,比賽都已經開始了!”劉姿琳急的直跺腳,來回走動的生着悶氣。小茹也站在一旁流着冷汗,一臉的焦灼,看的出來她是真的爲我擔心。
我也急,可是再急也不是辦法!我冷靜下來想了想,也只有那麼做了:“姿琳姐,幫我拿把剪刀過來。”
“都說了多少次了,在外面你纔是的姐,叫我姐算什麼樣子。”劉姿琳一臉無奈的向我重複一句她經常叮囑我的話。
“知道啦。”我吐吐舌:“反正沒有外人。”說真的我叫劉姿琳劉姿琳的感覺特別彆扭,哪有姿琳姐叫的順口。但是既然在外面不能叫她姐,我總不能私下裡稱呼她小劉吧。
她從來都不是一個會問我要幹什麼的人,比如我說我要剪刀,她直接二話不說的就去給我拿了過來,放到了我的手裡。你讓她想出一個精妙的點子她可能遠不及米雪,但若是叫她辦事。那雷厲風行的樣子着實叫人放心,並且感動。
我抓過衣服沒時間多想其他的了,直接將它剪碎,剪成一條一條的模樣,宛如破布幡。
我將它換上,在劉姿琳和小茹面前轉了一個圈,衣服上的碎片飄了起來,染着不規則的紅色,我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們說:“你們看,它現在像什麼?”
小茹說:“像擦鞋子用的爛布。”
劉姿琳說:“像碎了的,嗯……粘着大姨媽的衛生巾。”
我被她倆說的一陣無語:“你們別那麼悲觀嘛,它看起來不像沾着血的羽毛嗎?”我笑笑,然而那個最悲觀的人,其實是我。
這多悲傷,就像落落一樣,受傷的黑天使,卻只能獨自舔血,滿懷憂傷卻流不出淚。
這三個月來,我每一天都過的特別正常,吃飯。睡覺,上廁所,高興了就笑,不高興了就沉默,連一滴眼淚都沒有往下落。我太正常了,正常的有些反常。
劉姿琳她總是小心翼翼的,怕觸及到我的那塊傷疤,她以爲我不哭就是快樂,其實那是我最難過的時候。
可我不能哭。又哭給誰看?
當讓你流淚的那個人,卻根本看不到你哭的時候,一定不要哭,因爲,他什麼都不知道。這隻會讓你自己疼到喘不過來氣,像個傻子一樣。可真正讓我流淚的那個人,是沈煜?是霍啓盛?還是落落呢?
劉姿琳以爲我好不容易纔求來花魁大賽的資格,是想要在維港站穩腳跟,那是她根本沒有看到我的內心。她們只知道我在學習歌舞。卻不知道我每天都會去射擊場訓練射擊,練完舞蹈之後,就練臂力和腕力。
沒有人知道今天的我,就像這身衣服一般,要麼死--像他們說的破布衛生巾一樣。要麼浴血重生--成爲沾着血的羽毛。
我會不回頭的,勇往直前的,殺出一條血路!
久千代……我是辛薇啊……呵呵呵……
我塗抹的鮮豔的紅脣逐漸勾起一個嗜血的冷笑,如他一般,如他一般的殘忍至極!
當我吊着威亞。從舞臺的一角,踏着騰空的腳步,撲倒在滿天飛舞的櫻花下時,臺下躁動的氣氛,忽然被撫平了。所有人的眼睛都聚焦在我的身上,聚焦在,我骯髒的衣服上。
前面還是韓國女團跪地搖着屁股賣肉,下一秒就變成了古典的東方風格,我想臺下的一大半人都沒有從震驚的狀態中反應過來,可能以爲我是個奇葩,把這當成國樂盛典了。
我沒有管久千代在不在下面,只顧着按照自己所學的東西把舞跳好,摔倒,旋轉,飲酒,一招一式,都跳的入骨三分,嫵媚而不失骨氣,迷亂而不失清高。
最後一個結尾動作,我半跪在地上,背對着觀衆,緩緩的解下自己的衣袋,一寸寸的將衣服輕柔的滑下,露出清透的蝴蝶骨,柔弱,不堪一擊的柔弱,令人想要捏碎。
我半側着臉下巴抵在肩頭處,喘着薄氣,擡起顫抖的眼皮。看向臺下,紅色的傘,悄然落下,扇子合實,緊握在手中。灰色的眼珠所及之處,竟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他的臉上帶着萬年不變的笑,所有人都在鼓掌,唯他不鼓。
我拉起衣服,捋了捋汗溼的頭髮。朝觀衆們鞠了一躬,他們都想要看我那呼之欲出的胸脯,但是大家都是文化人,總不至於擡起屁股勾着頭看。
我得體的微笑,然後翩翩退場,興許是到了年紀,近幾個月,我的上圍突飛猛漲,以前穿的內衣早已穿不下,每天回到家裡面做的最輕鬆的事情就是脫下乳罩。給它透口氣。
我有一個小內衣的收納盒,裡面擺着我再也穿不下的小吊帶,和單薄而稚嫩的少女內衣,我把它們洗的很乾淨,卻再也洗不乾淨自己的回憶。
沈煜。
這兩個字。我真的不敢想。
才藝展示完了之後,接下來就是投花鏢,最後誰獲得的花鏢最高,就能奪得花魁的稱號,然後出價最高的。可以和自己投鏢的那個小姐共度良宵,往往到最後,獲益是場子,聽說上一屆的花魁,一晚上被投了好幾百萬的花鏢。
隨即。主持人一聲令下,大家開始投花鏢,前期,大家砸錢都砸的好猛,你比我高,我就比你更高,每個人都有份,當然,得票最高的還是上屆的花魁,我雖然投鏢的人少,但是一出手都是大價錢,最後起鏢價都漲到了三十萬!
шωш¤ тt kān¤ ¢ o “王先生投了三十萬,還有沒有比他的價格更高的?難道就要在三十萬打住了嗎?三十萬一次,三十萬兩次,三十萬三……”
主持人的話音還未落下,不遠處便傳來了一個沉沉的聲音,忽然將他打斷:“一百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