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9.歸期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22
瓜爾佳氏的三子也受到牽連,一併都被老單于貶到匈奴最偏遠的部落去了。
有那瓜爾佳氏做榜樣,自然匈奴人再不敢輕看了那嬌滴滴的大興公主。
自然曹月茹的心高的很,除去了一個瓜爾佳氏顯然是不夠的,在寂寂深宮陪着母后十多年,她學會的無非就是和女人鬥,尤其是對手根本和她不在一個檔次上,她自然一路順分順水。
如此十多年之後,等到俄日勒和克十八歲、蘇日勒和克十五歲那年,匈奴大帳中就只剩下了曹月茹這麼一個女人,而老單于的其他七子也死的死、貶的貶、遠放的遠放,彼時,老單于也已經垂垂老矣,曹月茹雖然傷心不已,但更多的是期待,因爲整個匈奴都即將落日自己和兒子的手中。
說起來,老單于最後的那一段時光,還真是曹月茹最痛快的時候,人一旦老了,自然需要依靠,無論是精神上,還是身體上,而那時候陪在老單于身邊的只剩下曹月茹和兩個幼子,自然老單于的心是再也偏不回去了的,老單于在立遺照的時候,不顧羣臣反對,一意孤行要在百年之後傳位於俄日勒和克,要知道俄日勒和克乃是匈奴史上第一位身體中流淌着漢人血統的匈奴單于。
但是偏生那是時候,大興亡了,這對於曹月茹來說無疑是致命的打擊,她在匈奴的地位不僅來自於老單于的寵愛,更多是因爲有大興做後盾,登高跌重,自是避免不了的踝。
同年老單于駕崩,在俄日勒和克在匈奴人怨聲載道中即位單于,只是第二天,瓜爾佳氏的三子就起兵造反,那真真是振臂一呼,應者雲集,不到三個月,叛軍就攻入京師直搗黃龍,曹月茹絕望自刎於老單于墓前,俄日勒和克帶着弟弟蘇日勒和克開始了爲期五年的逃亡生涯。
第五年,天池大徵匈奴,趙志勝掛帥,恰逢匈奴多災之時,天池大勝,卻匈奴七百餘里,胡人不敢南下牧馬,瓜爾佳氏三子戰死,俄日勒和克帶着蘇日勒和克迴歸匈奴,重登單于之位,自稱努西單于,開啓了匈奴與天池和平共處三百年的歷史,努西單于夜成爲匈奴史上最偉大的一位帝王,當然這是後話。
這一次,努西單于派弟弟並肩王蘇日勒和克前往恰克圖與天池和談,也顯示了對此次和談的重視。
陶連亭和周瑾與蘇日勒和克相互謙讓着進了大帳,兩方人馬也都開門見山,將雙方的條件都提了出來,說起來都是互市通商等利於雙發的條件,自然雙方也都樂得同意,絕無二話的,只是一點,讓蘇日勒和克頗顯爲難,那就是成卓遠親手書寫的婚書。
成卓遠是爲雍寧王成卓熙提親來着。
寧國長公主如今是待嫁閨中不假,蘇日勒和克和談之前還特特詢問了哥哥一番,若是談到了公主的婚事,該如何決定,當時哥哥是這樣說的——
“且問一問沈同澤的意思,一切都按照沈同澤的意思來做。”
蘇日勒和克自然是二丈摸不着頭腦,這沈同澤雖然曾經爲匈奴人做事兒,也給寧國長公主做過漢教先生,但是卻從未涉及匈奴內政,一則是沈同澤是天池人,委實不適合,二則是沈同澤一早就表明了態度,只當傳道授業的教書先生,而不當臣子,聲明日後還要回歸天池
。
蘇日勒和克是不喜歡沈同澤其人的,明明是流離失所的落魄人,若不是哥哥欣賞他的才華,怕早就暴屍荒野了,但偏偏就是這麼一個身無長物的沈同澤,卻這般清高傲慢,哥哥說這叫文人氣節,不光收留了他,還特特請他教習公主漢文,讓他做單于大帳的座上賓。
以前是縱容他可隨意出入匈奴大帳,後來又允他迴歸天池,如今又將公主的婚事全權交由他處置。
哥哥真是太縱容這個沈同澤了。
蘇日勒和克其實看不慣很久了,但既然哥哥這樣交代了的,他便也不能當做耳邊風來的。
和談告一段落,除了公主的婚事,其他和談項目都十分妥帖。
是夜,周瑾在恰克圖將軍府設宴,邀蘇日勒和克等赴宴,自然陶不凡和慕容南風也在座,沈同澤也來了,只是瞧着沈同澤的臉色十分不好,像是得了什麼要緊的病似的,整個席間,沈同澤也一直緘默不語,倒是喝了許多燒刀子,他素來是滴酒不沾的,這一來,更是醉的結實,宴席纔開始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他便就早早地被下人擡到了偏殿歇息去了。
趁着出來透氣的功夫,蘇日勒和克走進了偏殿。
整個偏殿都瀰漫着濃重的酒味,偏殿中只點了一盞燈,而燈下就是沈同澤憔悴的睡顏,眉頭緊鎖,眼圈微紅,眼角的細紋畢現。
說起來沈同澤今年也已經二十八了,只比自己小兩歲,蘇日勒和克心中想着,一邊走到燈下,自己搬了個凳子坐下,默不作聲,就這樣仔仔細細地打量着沈同澤。
這個男人生的並不十分好看,相貌平平,乍一看並無什麼過人之處,若非要說有什麼可取之處的話,便就是那雙睫毛過分的濃密纖長,比個女人還好看,匈奴的男兒自小在馬背上成長,自然都是皮
糙肉厚的,所以沈同澤的這張臉就顯得格外恬然嬌弱。
雖然嬌弱這個詞並不適合形容男子。
而和沈同澤相處久了之後,蘇日勒和克更多的感受,就是這個男子到底有多倔強,決計與這臉上的嬌弱沒有半點關係。
哥哥曾許他匈奴丞相之職,他並不稀罕,只是日日認真的教習公主課業。
後來哥哥也曾將他打入大牢,想逼他就範,但是他卻也不畏懼,在大牢中安安靜靜地待着,坐在蒲草上認認真真地看書,只把大牢當做家一般悠然自在。
那時候,他很看不過眼,這樣的一個傲慢文人,他們匈奴才不稀罕,所以他讓哥哥殺了他算了,不過是個教書先生,哪裡就找不到了
。
但是哥哥卻沒有,非但沒有,後來還允他還鄉,做迴天池人。
他不理解地很,問哥哥爲什麼,哥哥說,求賢就像是求心上人一般,即便再渴望得到,也不能不顧對方的意思,成全對方的想法,纔是給對方也是給自己最大的尊重。
他不大明白哥哥的意思,但是卻也不好再說什麼,在他心裡哥哥從來都是對的,也都是最值得他擁戴的。
如今,這樣的夜色中,他就坐在沈同澤的牀前。
靜默無語。
“沈同澤,我們聊聊。”半晌,蘇日勒和克輕輕道。
沈同澤的睫毛顫了顫,然後睜開了眼,緩緩坐了起來,啞聲道:“王爺從前最煩的就是沈同澤,如今王爺倒是想和我聊什麼?”
蘇日勒和克抿了抿脣,道:“吉日格勒的婚事。”
吉日格勒是寧國長公主的閨名,意思是幸福,因爲吉日格勒是在俄日勒和克逃亡中所生,自然俄日勒和克對這個長女是疼愛至極的,也自然對這門婚事看的極重。
一聽到吉日格勒的名字,沈同澤的眼睛一下子就沉了下來,濃密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了陰陰的兩團影,蘇日勒和克看不清沈同澤的表情,卻瞧得清楚他的手在顫抖。
“公主的婚事,自然由單于和王爺做主,怎麼也不該在下置喙。”半晌,沈同澤才啞聲道。
蘇日勒和克抿了抿脣道:“臨行前,單于交代,公主的婚事,全憑你做主,所以如今公主嫁與不嫁,只等你一句話。”
沈同澤的手抖得更加厲害了,他顫抖着伸手去取桌上的茶碗,卻一個不小心將茶碗打翻,那茶水淅淅瀝瀝地打溼了他的官服。
蘇日勒和克瞧着沈同澤的這一身官服,眼中都是戲謔之意,揚了揚眉道:“沈先生果然忠君愛國,不稀罕我匈奴的丞相之位,倒是稀罕這天池的四品官服。”
沈同澤似是沒聽到一般,死死咬着脣,半晌似乎是下了決心似的,對上蘇日勒和克的眼,道:“雍寧王最得萬歲爺看重,如今更是位高權重,又有自組親王軍隊之權,自然是上佳人選,若是雍寧王做了單于的乘龍快婿,想來對匈奴對天池都有益處。”
“所以,你是同意長公主做雍寧王妃了?”蘇日勒和克問道。
沈同澤不語,只是默默點了點頭。
不再多待,蘇日勒和克轉身便就走出了偏殿,卻在門口停住了腳,一字一句認真地問:“沈同澤,離開匈奴,你究竟有沒有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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