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還想瞞着我?”陸淑怡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我在西屋裡可全都聽見了。”
其實她什麼都沒聽見,她只是炸吳氏的話罷了。
吳氏果然急了,立刻一把拉了她過來,摸着她的頭安慰道:“別哭別哭,我不是還沒答應嗎?你大伯母也只是來問問我的意思,又不是非讓你嫁給錢建昌,別哭……爲了八字兒還沒一撇的事情,你哭什麼哭……”
果然是錢建昌,陸淑怡捏了捏手指,擡眸哽咽道:“反正我是不嫁,誰要嫁誰嫁,我絕對不嫁。什麼錢建昌周建昌的,我不稀罕。”
吳氏苦笑着搖頭:“好好好,不嫁,不嫁,咱不嫁。”
“……那你快些告訴老太太去,我不嫁。”陸淑怡搖着吳氏的胳膊,吸一吸鼻子道:“要是大伯母去和老太太說,老太太答應了怎麼辦?”
陸老太太纔是這個家裡的當家人,她要是定下來的事情,別人很難再動搖她。
吳氏一聽也急了,她怎麼忘了這茬兒,但是去找老太太該怎麼說?人家錢家都還沒有去老太太面前開口,她又怎麼好先開口說我的女兒不嫁錢家人……這也說不過去啊!
吳氏擡手捏着毛褥子,沉吟道:“你放心吧,若是你大伯母真去和老太太說,那我一定去勸着你祖母。”想了想又道:“再說了,你祖母未必答應這門親事,咱們陸家已經有一個你大姐嫁進錢家了,既然是結兩姓之好,自然是會替你另外擇一門親事的。”
吳氏的話也有道理。但是陸淑怡還是覺得有問題。
錢家人巴巴的跑這一趟,必定是有備而來,昨兒個陸淑娟那麼大的手筆,本就有討好老太太的嫌疑……
從香榭苑回去以後,陸淑怡連水都懶得喝一口。心裡煩煩躁躁的,只對着墨菊道:“要是老太太真答應了這門親事該怎麼辦?我可不想嫁給那個錢建昌。”
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那個錢建昌是個什麼人?
再者說,她重生是爲了守護母親,陸家的劫難尚未過去,她怎麼能出嫁……
就算將來嫁人。也絕不嫁的這麼草率,怎麼着也得選一個真心真意值得託付一生的男人,比如,白先生那樣有安全感的男人。
墨菊端了一碗安神茶給她,壓低了聲音道:“您也莫慌張。八字兒沒一撇的事情,先別自己把自己給嚇壞了。”
嚇壞倒是不至於,前世自己什麼大風浪沒經歷過,還能被這點事兒嚇壞?
大不了就是鬧上一場,最多挨罰罷了。
“總之我是不嫁的,我不同意的事情她們誰也休想讓我做。”陸淑怡喝了一口熱茶,細細思索着事情的前因後果。
前世沒有回家過年的陸淑娟忽然就來了,還是來結親的。這背後到底是誰在操控?
陸淑怡想到的人選是安姨娘和陸淑琪。
但是安姨娘這些日子都在託病,連門檻都未曾邁出來半步,應該不是她吧?
她小聲問墨菊道:“安姨娘那邊還是沒有動靜吧?”
墨菊點了點頭:“連飯菜都是丫鬟端着送進去的。”
那就是陸淑琪?
陸淑琪這是在報復她嗎?想讓她早些嫁出去。好讓蘇子文死心。
可爲什麼前世陸淑琪沒有這麼做?說不過去,實在說不過去。
陸淑怡託着腮幫子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蔫蔫的躺在榻上愣神。
想起霍天佑的信,她又忙拉了墨菊把信的前因後果說與了墨菊,墨菊聽後着實震驚:“您怎麼不早說,一直幫着咱們的人是定北候府的二公子?”
陸淑怡先前都是遮遮掩掩。墨菊她們也不是很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真沒想到霍二公子竟然肯幫着您,那明兒咱們可一定要見見他。”墨菊繼續道:“在咱們北邊就兩家兒厲害。一家是淮南王劉家,一家就是握着兵權的定北候霍家。若是二公子往後肯在背後幫着咱們,那您還有什麼可怕的?”
陸淑怡也明白這些,所以她纔打算見霍天佑的。
“那明兒個你可得幫着我去見霍二公子。”陸淑怡想了想道:“明兒個咱們得找個機會單獨出來……”
墨菊微微沉吟:“這可不好辦,那麼多人,那麼多雙眼睛……咱們若是單獨出來,必定招人懷疑。”
陸淑怡託着腮想了想,眼睛忽然一亮,悄悄道:“你看這樣行不行。”
墨菊貼了耳朵上去,陸淑怡悄悄道:“明兒個他們肯定會上山去玩,到了亭子裡吃茶的時候你假意不小心將茶水潑在我的裙子上,我正好藉口去換衣裳悄悄的溜走。”
墨菊搖頭道:“這大冷天的,裙子上沾了水多冷啊,不行不行,再想個別的法子吧!”
還能想什麼法子……
陸淑怡當即拍板:“就按我說的做,不過是一盞茶水,還能凍死我?”
墨菊見陸淑怡心意已定,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應了下來。
後來吳氏來了一趟,悄悄對她道:“放心吧,我去打聽了一下,你大伯母還未和你祖母說這事兒呢。你父親那邊我也和他說了,他的意思是你還小,等過兩年再談論你的婚事也不遲。我也和你父親說了你的態度,說你不想這麼早嫁人,你父親說有事兒他會去和老太太說的,叫你不必放在心上。”
陸淑怡聽了這才心裡安定了些,好歹還有父母親爲她做主呢,陸二老爺若是犟起來,陸老太太拿他也沒有辦法。
初五一早兒陸淑靜就來叫陸淑怡,只要是出去玩,陸淑靜總是高興的跟蝶兒似的,嬌嬌俏俏對她道:“這才下過雪。山裡頭一定很漂亮吧?”
“當然漂亮”冬梅嘻嘻一笑道:“八小姐不知道,奴婢小時候下了雪都會跟着爹爹去山裡頭設陷阱逮野兔兒,可好玩了……”
“是嗎?那你和我說說山裡都有什麼好玩的?”陸淑靜纏住了冬梅,讓她說說山裡的好玩的。
冬梅話也多,上了馬車就和陸淑靜說起了山裡挖鬆塔挖野果子的事兒。又說起了撿柴火烤野味的事兒。這些事兒對陸淑靜來說十分新鮮,小姑娘聽的格外着迷。
墨菊悄悄笑道:“八小姐八成以爲山裡人日子有多好過,有多好玩呢!她肯定不知道山裡人大冷天的在厚厚的雪堆裡刨野果子大多是因爲家裡頭斷了糧食,一家子餓的吃不上飯纔出來找食兒吃。”
陸淑怡只是笑笑,活在世上誰都有煩惱,那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就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帝老子他也有自個兒的煩惱,今兒怕反賊,明兒又怕位子不牢靠,能有多自在?
後頭馬蹄聲噠噠,墨菊小心翼翼道:“錢家的兩位公子都在後頭騎馬呢……”
陸淑怡抿了抿脣。低低道:“下了馬車咱們儘量的離他們錢家人遠些,我可不想招惹他們,也不想和他們說話。”
“姐姐不想和誰說話?”正好冬梅和陸淑靜說完了話,陸淑靜聽到了最後一句,她歪着腦袋道:“姐姐不想招惹誰?不想和誰說話?”又道:“姐姐不想說話的人,我也不想說。”
陸淑怡失笑,倒也不瞞着昨晚上大太太說親的事兒,她悄悄的說與了陸淑靜。又道:“你也別和大姐姐她們走的太近,誰知道以後她是不是又弄來一個什麼弟弟往咱們身上塞。”
陸淑靜聽了又驚又怒,立刻將耳朵上的一對赤金柳葉耳墜摘了下來。賭氣丟給了水仙:“收着吧,這東西我不戴了。”又對陸淑怡道:“我說大姐姐怎麼又送咱們金釵又送咱們金耳墜呢,原來是這樣打算的……她的東西我還真是戴不起。”
“好了好了。”陸淑怡沖水仙使了個眼色:“還不快把耳墜給八小姐戴上。”又溫言軟語哄着陸淑靜道:“方纔你上車的時候還戴着墜子呢,這下車就沒了,你讓大姐怎麼想?”
“哼,她愛怎麼想就怎麼想。”陸淑靜扁了扁嘴。仍舊賭氣道:“我就是不戴,誰讓她想的美。她自己嫁過去了不說,還要弄個妹妹過去陪她……”
陸淑靜是那種愛憎分的極其清楚的女孩子。喜歡的就是喜歡的,不喜歡的她也不想裝的喜歡。
先前她還覺得陸淑娟送她們這麼貴重的禮物是因爲姊妹情誼呢,可現在她覺得陸淑娟心機太深,送東西完全是爲了做樣子討好長輩而已,最後達到自己的目的。
陸淑怡也知道自己妹妹的性子,她也不強求了,笑道:“罷了,不戴便不戴吧,若是有人問,你就說怕出來玩丟了,先收起來了。”
陸淑靜嘟了嘟嘴,嘟嘟囔囔道:“不想戴就是不想戴,還解釋什麼……”可心裡還是默默接受了陸淑怡的說法。
等到了大慈寺下車以後,陸淑靜果然再不巴巴的圍着陸淑娟了,她悄悄的拉着蘇良玉和陸淑怡並肩走着。
陸淑青也走過來和她們同行。
陸淑芳這些日子也學乖了些,悄悄的與四房的兩個女孩兒走在後頭。
陸淑琪與陸淑娟還又錢文昌並肩走着,後頭跟着錢建昌、錢學昌、蘇子文還有陸家的幾個男孩子。
蘇子文心不在焉的走着,乘着旁人不注意,還偷偷的回頭看了陸淑怡的好幾次,陸淑怡只裝沒瞧見。
快走到山門,前頭陸文輝忽然叫了一聲道:“你們瞧,那邊的梅園都紅了。”
女孩子們立刻停住腳步往右手邊瞧了過去,果然梅園紅了半邊天,遠遠的着實好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