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搖頭嘆氣,轉眸間已是紅了眼眶。
見楊氏紅了眼眶,吳氏自知失言,只能強笑一聲安慰道:“其實……弟弟也是個好孩子,心性是好的,只是玩心重了些。過個三年五載,等他再大些,或許能穩重起來。”說話間又忙衝陸淑怡姐弟三人使眼色。
陸淑怡會意,笑着起身挽了楊氏的胳膊,甜糯糯的說道:“我還給您準備了禮物呢,您過來瞧瞧。”
“您快過來瞧吧,姐姐都沒讓我看過。”陸淑靜撇了撇小嘴,衝着楊氏咯咯笑道:“要是好東西,外祖母就賞我吧。”
“你姐姐送我的,我再賞你?”吳氏覺得心情也好些了,臉上的笑容重回頰上,擡手在陸淑靜的額頭輕輕點一下道:“你這猴兒倒是精明的很。”
衆人皆是一笑。
陸淑怡讓墨菊和冬梅捧了兩個小匣子過來。
楊氏眼瞅着墨菊大大方方亭亭玉立的立在面前,比起在吳家的時候,這丫頭越發的出挑的好看了。
墨菊本就是楊氏身邊的人,看見楊氏自然比別的丫鬟多幾分親近和熱情,立刻笑着趕上前,柔聲細語道:“這匣子裡可是三小姐花了好些日子給您繡的一把綾絹團扇,您快瞧瞧。”
吳氏也跟了過來,墨菊打開了匣子,從匣內拿出一把繡着多福多壽圖案的團扇恭恭敬敬遞給了楊氏。
楊氏摯扇細看,上面的圖案的繡工着實精妙,色澤也鮮豔好看,可見是用了功夫的:“……怡兒這丫頭真是費心了。”楊氏心裡覺得極舒暢和感動,她看着長大的孩子也知道親手做扇子送她了。
吳氏也很歡喜。看着陸淑怡笑吟吟道:“三丫頭的繡工比先前進益了不少,這丫頭心眼兒都靈,比我這個當孃的強。”
陸淑怡莞爾一笑,又親自打開了冬梅手裡的匣子,匣子裡是一本小冊子:“……您和我母親身子骨兒都弱些,這是我身邊的丫頭盼兒說的一些藥膳方子,我寫了兩本。一本留着給母親用。一本拿來給您,您想吃什麼,就讓廚房按着方子做……”
送禮足見親疏。
這樣誠意滿滿的禮物。陸淑怡只給了楊氏卻未給陸老太太,可見她心裡對楊氏的情分更深些。
吳氏一聽沒有陸老太太的,她悄悄看一眼陸二老爺,又忙看向陸淑怡給她使眼色。
陸淑怡知道母親是怕父親多心。她衝着陸二老爺嬌嬌一笑道:“老太太往後我親自做了藥膳送過去。”
吳氏這些安心,衝陸淑怡滿意一笑。
“……這孩子。心真真是細。”楊氏心裡覺得極暖,對陸淑怡更加讚不絕口。
片刻功夫,花廳裡擺好了酒席,楊氏領着衆人入座。一面又悄悄吩咐人去尋吳成回來。
一桌飯吃到大半,吳成才甩着大袖從外頭回來,問過陸二老爺和吳氏後。便喜滋滋財大氣粗的從袖內掏出一把銀票,往桌上一摞。頗有些得意道:“今兒萬二爺他們湊局,我手氣兒好,贏了這些。”說話間又抓了幾張往陸淑怡面前一放,一副舅舅有錢的樣子:“這是給我外甥女的,你們姐弟三拿去買花燈玩……”
陸淑怡往銀票上瞄了一眼,好傢伙,都是一二百兩的票子,看看張數,這幾張也得有上千兩吧。
他們玩的這是多大的局?
這個敗家玩意,吳家家底子再厚實,也經不起他這麼敗壞啊。
這麼多的銀子,陸淑怡也不敢拿,只能幹看着。
楊氏和吳氏的臉色極其難看。
楊氏知道自己的兒子有時候賭博,可還不知道他們竟然玩這麼大的,這一摞銀票實在讓她覺得肝兒顫。
吳氏對賭博之事更是反感至極,從前她就幾次勸過吳成,讓他別在玩了,他竟然一絲絲都沒有聽進去。
陸二老爺看着銀票也只有搖頭的份兒,在他看來,聚賭之人都是斯文掃地之人,根本不是與他一路的。
“舅舅……您這是贏了多少?”陸文傑看着那一摞銀票弱弱的說了一句。
“也沒多少。”吳成不以爲然的笑了笑,轉眸看了一眼楊氏的臉色,見楊氏臉色不好看,他這才收斂了幾分,輕咳一聲道:“這不是過年嗎……應酬的時候總要湊幾局……”
楊氏實在聽不下去他的狡辯之詞,可當着女婿的面她也不好發作,只能忍了再忍,強笑道:“既然回來了,那就好好陪着你姐夫姐姐說說話……”
吳成滿口應了,可終究他與陸二老爺不是一路人,三句話後兩人就大眼瞪小眼的乾瞪眼了。
這一桌酒席算是吃的滋味各不相同。
不過吳成給的那幾張銀票,散席的時候陸淑怡見沒人要,她便拿了銀子要給吳成。
楊氏一聲喝住,斜眼瞪了吳成一眼,又對陸淑怡道:“莫要給你舅舅銀子,這是他給你的,你好好收着。”
吳氏皺眉道:“可這麼多銀子……三丫頭還是個孩子。”
“……收着吧。”楊氏執意不肯再要回去,也不讓陸淑怡把銀票給吳成。
反正給了吳成也得讓他輸了去,還不如自己收着呢,說不定那一日就派上用場了。
陸淑怡大大方方道了謝,將銀票穩穩當當的收入了自己的荷包,心裡想着,這好歹也算是她的私產了,她可得好好合計着用這一筆私產才行。
楊氏又在東邊的文昌閣擺了茶,陸二老爺才喝了半盞茶,陸家就派人來叫陸二老爺回去,說是府上來了客,叫他去陪客。
正好吳氏也想留下來好好與楊氏說說話,便讓陸文傑跟了陸二老爺回去。陸文靜心裡一心心惦記着蘇良玉,吳氏便讓她也跟着先回去了。
倒是陸淑怡,吳氏問她回去不回去,她搖了好幾次頭,笑吟吟道:“我在外祖母家還未玩夠呢,回去作甚。”
實則她是想避開蘇子文,蘇子文此番來,陸淑琪必定會想法設法與他親近,她實在不想與陸淑琪爭這種長短。
反正她知道,蘇子文是不可能喜歡陸淑琪,陸淑琪也不可能和蘇子文在一起。
留在吳家陸淑怡覺得很安逸,沒有安姨娘也沒有陸老太太,更沒有那些亂飛的蠅蟲,整個世界都清淨極了。
楊氏母女二人有許多體己話要說,陸淑怡便讓墨菊陪着她在府裡頭到處走走。
重生這一遭,她還未曾在吳府好好走走呢。
吳府的一草一木仍舊是前世記憶力的模樣,物是人非,再看時已是過了一世了。
“往那邊走是逸軒堂,是你舅舅住的地方。”墨菊順着一片竹林往裡指了指,道:“咱們還往前去?”
陸淑怡想了想,邁步道:“走,去瞧瞧我舅舅幹什麼。”
墨菊嘟囔道:“能幹什麼?肯定又是聚了幾個狐朋狗友胡天海地的亂玩呢!”
陸淑怡看着墨菊的臉一陣遲疑,墨菊好像一點都不怕吳成,說話間反而有種當姐姐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仔細一想,墨菊比吳成也大不了多少,再看看墨菊這姿色,千里挑一有些誇大其詞,百裡挑一卻也能夠得上。
若是吳成娶了她的話……
陸淑怡心思動了動,又覺得自己這個想法有些荒唐不切實際。墨菊這樣的女子,豈能看的上吳成這樣的紈絝子弟?
再者說二者十分懸殊實在是大,一個是主子一個是僕人,就算湊一對,那是該讓墨菊做了正室還是妾室呢?
若是妾室,莫說是墨菊不願意,就是自己也不能忍。
罷了,且看看再說。
陸淑怡斂了心神,跟着墨菊去了逸軒堂。
果不其然,逸軒堂裡坐着五六個年紀輕輕的少年郎,正嘻嘻哈哈的說着話,那幾個人少年中,有一個竟赫然是安姨娘弟弟安之遠。
上次吳成去程家大院,就是這個安之遠起的頭喊的他。
他是不是安姨娘安插在吳成身邊教壞吳成的人?
陸淑怡心思百轉,立時收回了目光,假裝沒看見安之遠。
那幾個少年郎見陸淑怡走了進去,先是一愣,繼而又一個個覷着眼睛偷偷看陸淑怡的臉。
陸淑怡倒是大大方方的不理睬他們,只對着吳成笑道:“我還以爲舅舅一個人悶的慌呢,本想過來陪着舅舅下棋……沒想到舅舅這裡人還挺多。”
吳成哈哈一笑,對着那幾個少年郎道:“這是我姐姐的長女,是我的大外甥女,也是陸府的三小姐。”
“原來是三小姐呀,我說怎麼瞧着這麼眼熟。”安之遠忽的笑着走了過來,一副看見熟人的模樣,揚了眉毛笑道:“若論起來,你還得管着我叫一聲表舅呢。”
他還真有臉自詡表舅……
陸淑怡心中不齒,面上卻露出人畜無害的甜笑,輕聲慢語道:“叫表舅也對……只是若是從姨娘那裡論起來,又不好叫表舅了……”她一臉鬧不清的表情,對着那幾個少年郎道:“表舅的姐姐是我我父親的姨娘,我該叫表舅什麼呢?”
安之遠臉上的表情唰啦一下就變成了下雨前黑沉沉的天。
陸淑怡視而不見,繼續帶着小女孩的一臉甜笑道:“表舅,我腦子實在笨,怎麼想都想不出咱們這層關係該如何稱呼……您替我想想,出了表舅,我該叫您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