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心知肚明,上一次她幫玄禮陷害唐小宛,這事是瞞不過顧初淮的。
玄禮已經被殺了,如果今天讓這兩人逃出生天,她很可能就是下一個目標,因此,這一次過來,安撫皇帝是其次,最爲主要的目的是將他們全都送上斷頭臺。
然而,她卻沒有想到,在侍衛進來之後,皇帝竟然揮手讓他們退下了。
皇帝發現是楚清筠之後,臉色稍稍和緩了些,詢問道:“你怎麼也來了?”
楚清筠笑着開口解釋:“今天寧王去的時候,世子和世子妃正好在我的莊裡,世子妃患了重症,不便前來謝罪,因此,寧王便將草民帶進宮來,向陛下解釋。”
重重擰眉,皇帝不悅地問道:“重病?只怕這又是你們的藉口吧。朕說過,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你們這是將朕的話當成耳旁風啊!”
皇后立即進言:“陛下,依臣妾之見,淮兒逃獄之後直接去找了楚清筠,說不定兩人早有串謀,他們的話,萬萬不能信。”
楚清筠嗤笑:“皇后娘娘的話,草民不敢苟同。難道重病之際,第一個想到的不該是去找大夫,而是先密謀一番,商議對策?”
他話裡的弦外之音被皇帝聽得清楚,臉色微微一變。然而,皇后並沒有察覺,反而繼續追問:“京城的大夫多不勝數,離天牢最近的也並非是你,爲何淮兒一定要捨近求遠?再者,難道因爲身患重病,就該罔顧法紀,私自逃獄嗎?”
“行了,”皇帝不耐煩地道:“這些事兒你別管。”
皇后驚詫地看向皇帝,不明白他爲何會說出這種話,只好憤然地閉了嘴。
但皇帝卻也沒輕易饒過他們,道:“皇后的問題,也是朕所關心的。若是你回答不上來,可不要怪朕將你一同處置了。”
聞言,楚清筠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笑得分外無奈:“看來草民責任重大啊。”
瞧着他的樣子,皇帝心裡的怒意不覺消散了大半,只看着他。
楚清筠稍微收斂了些,正色道:“世子逃獄確實情非得已,他帶着世子妃去找草民,也只是因爲別
的大夫對世子妃的病情束手無策,寧王不敢將世子妃帶回來,也全是爲了陛下的聖體考慮。”
皇帝擰眉:“她到底得了什麼病?”
“天花。”
皇帝嚇得朝後挪了一下,臉色變得更爲難看了,瞥了一眼與寧王等人的距離,不由得嚥了一口唾沫:“當真是天花?”
楚清筠點頭:“草民不敢欺瞞陛下,當時寧王和侍衛長去房間裡看過,陛下不妨問一問他們。”
寧王自是不必多問,皇帝叫人將侍衛長叫了進來。
侍衛長道:“屬下只看見世子妃臉上起了一層紅疹,不能確定她是否染了天花。”
楚清筠又道:“若陛下不信,只管派御醫去取證。”
“陛下,臣妾覺得不可信。御醫肯定是要去看的,可是唐小宛當時是欽犯,就算得了天花,淮兒也不該將她帶出天牢……”
“皇后此言差矣,世子深信玄禮是妖言惑衆,深知世子妃是被冤枉的,而天牢溼暗,只會加重世子妃的病情。如果任由她在天牢病發身亡,等陛下查出實情,證實世子妃不是妖,卻發現她病死在天牢裡,難道陛下的心裡不會愧疚嗎?而且,這麼一來,也會導致陛下英明受損。更有甚者,若是不知情的獄卒接觸了世子妃,使得天花在京城肆虐,造成的後果,該由誰來負責?”
皇帝還未聽完楚清筠的話便臉色大變,當年他在位之時,京城裡便爆發過一場天花,後來竟蔓延至了宮裡,他自然知曉這病的厲害之處。患了天花之人,無藥可醫,只能將其隔離,儘量不讓病症蔓延開來。若唐小宛真是得了這個病,被送到楚清筠的莊子裡,卻無不可。
不由得戚色道:“朕會派御醫前去核實,若唐小宛確實身患天花,朕便不追究此事了。”
“陛下……”皇后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皇帝無情打斷:“皇后若是深疑,不妨跟御醫一同前去查證。不過,去了之後,就暫時在宮外住上一段時間吧。”
皇后駭然,立即道:“陛下說笑了,臣妾相信陛下的決斷。”
深深地看了楚清筠一眼,皇
帝又問他:“朕聽聞楚神醫的醫術已到出神入化的境地,你有把握治好唐小宛嗎?”
他苦笑,“陛下擡舉了,草民才疏學淺,對世子妃的病情,只能盡力而爲,她能否挺過這一關,只能看她的運氣了。”
皇帝點頭,天花是不治之症,楚清筠能治得好纔怪。
既然唐小宛已經患了天花,再追究她逃獄也沒必要了。至於顧初淮,皇帝面帶薄怒:“你給朕好好反省反省,再有下次,朕定斬不饒。”
“謝皇上。”
寧王感激涕零:“謝皇兄寬恕。回去之後,臣弟一定好好管教。”
皇帝擺手,示意此事就這麼算了,讓他們都下去。
殿外候着御醫,見楚清筠出來了,自然與他們一道。
寧王見顧初淮走得很急,立刻叫住他:“你不回王府你去哪?”
楚清筠看了他一眼,拍了拍顧初淮的肩:“那我先和張御醫回去看看。”
幾步走到他前面,寧王道:“唐小宛患了天花,有楚清筠照顧就行了,你去湊什麼熱鬧?皇兄本來就不大相信,若他知道你絲毫不避諱,他會怎麼想?你們好不容易沒事了,難道又要因此而惹皇兄起疑?”
顧初淮看着他,冰冷的眼神裡帶上了一絲嘲諷。
“你這是什麼態度?”寧王怒道:“罷了,我說多了你也不會聽,但我警告你,以後不許在你皇伯伯面前胡來。唐小宛既然已經病了,是生是死都是她的命,你怨不得任何人。若她僥倖逃過一劫,我不會多說什麼。可若她不幸死了,丞相家裡又不嫌棄的話,你就依了你皇伯伯的意思,娶柳絲絲爲妻。”
顧初淮臉上的表情更爲嘲諷:“你想讓我和你一樣,正妻還在,就想着續絃?”
“你……”寧王的話還沒說完,顧初淮已經走了,氣得他在後面大喊:“你個逆子,你誠心想氣死我啊你,你給我回來,回來!”
他越喊,人走得越遠。寧王氣得渾身發顫,側頭朝旁邊看了一眼。廊柱下,一個侍衛的身影迅速隱去。他只當未曾察覺,甩袖回王府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