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也奇怪,京兆尹將人帶回去之後,審問了大半天,審得口乾舌燥的,那個趙掌櫃的居然打死都肯交代那冰塊的來源,也不承認那東西是他弄過來的。
結果第二天反倒鬆口了,說自己不是那間店鋪的真正老闆,他只是幫人照看的。
難怪他交不出地契等東西來。
一問之下,這個趙掌櫃的居然招認,說他背後的人是寧王府的世子。
這可麻煩了。
誰都知道,寧王世子可不是個好得罪的主啊。
京兆尹忐忑不安,心想着自己將人的店都給查封了,會不會遭到報復?
正不安的時候,世子竟然來了。
京兆尹這一下更是惶恐:“世子,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顧初淮神色冷淡:“聽說有人招供,那家藏冰的冷飲店是我的?”
咦?這話的意思,難道不是麼?
不過,京兆尹並沒有打算管這件事,他可不願開罪了這個六親不認的世子爺。“按照慣例,正三品以上的官員,是不歸下官管的,這事恐怕得移交刑部。”
顧初淮哼了一聲,“可本世子記得,似乎並無人狀告於我,爲何管不得?”
這一下,京兆尹啞口無言了。
顧初淮也沒打算爲難他,直接道:“既然店鋪已經被你查封了,掌櫃又親口承認是我的店。那麼,你搜出來的冰塊是出自寧王府的府窖,算不得私自藏冰了吧?”
京兆尹:“……”
“地契和房契拿來。”
京兆尹:“……”
這位爺果真如同傳言所說,絲毫不講道理。
沒辦法,官大一級壓死人,京兆尹只能照辦了,讓人重新寫了地契和房契,蓋上了章,交給了他。
顧初淮將兩樣東西收好,臨走時勾了勾嘴角:“若我猜得沒錯,你將這個消息放出去,過不了多時便會有人拿着地契和房契過來,狀告寧王世子強搶商鋪,你知道該怎麼做了?”
京兆尹愣了一下:“您是說,地契和房契並不在您的手裡?”
顧初淮沒理他,朗步離開了衙門。
果然,冷飲店解封的消息傳開沒多久,立刻有人帶着狀紙將京兆尹和寧王世子一起告了,說兩人合謀奪取人家的商鋪。
結果,這人被抓了。
京兆尹看着堂下的人冷笑不已:“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將髒水潑到寧王世子的頭上,虧得本官明察秋毫,纔沒被你們這羣刁民糊弄過去!你們一個私自藏冰,一個污衊世子,幕後是否有人指使,還不快從實招來?”
驚堂木一拍,趙掌櫃見事情敗露,只好坦然承認自己的罪行,那個拿着地契和房契的傢伙也招認了:此事與寧王府沒有半點關係,是他先前怕承認罪行,纔想着和掌櫃串通,打着世子的旗號,看能不能讓京兆尹放行……
顧初淮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冷笑了幾聲,看着手裡的兩張紙,想了想,回了房送給了唐小宛。
起初,唐小宛還以爲是銀票,接過來的時候還有些發愣:銀票不是長這個樣子啊。
看清楚上面的名目和小字之後,她愣了:“房契?長青街西路五十三戶?這不是我們對面的那家冷飲鋪子麼?你買下來了?”
她在心裡想着,這人可真是財大氣粗啊,人家不過是搶了她的生意而已,他這也太……“他們怎麼會賣?你花了多少錢買下來
的?”
“分文沒花。”他將事情的大致經過告訴了她。
唐小宛反應了好久纔將事情總結成一句話:“所以,你知道,你收了新的地契和房契之後,他們一定會告你強搶商鋪,你就挖了個坑給他們跳?”
他挑眉,承認了此事:“有這麼好的機會告我,你覺得他們會放過嗎?”
唐小宛搖頭:“肯定不會啊,然後他們沒想到這只是你和京兆尹做出來的一場戲,就中計了?”
他沒說話,但臉上的表情肯定了她的話。
“可萬一他們告御狀呢?皇帝可沒有別人這麼好糊弄。”
顧初淮哼了一聲:“他們沒這個膽子。”
藏冰本來就是大罪,誰這麼傻敢捅到皇帝面前?
他又淡淡地開口:“即使告御狀,我也有辦法脫去我的罪責。。”
唐小宛癡癡地看着他,“你怎麼就這麼……”
後面的幾個字她沒說話,就主動將自己的脣送上去了,她簡直太崇拜他了。
顧初淮自然沒有放過這個難得的機會,手勾着她的腰,迅速便被動爲主動,佔領了主導權。
……
得知顧初淮拿了地契和房契並平安無事,楚華氣得肺都快炸了。
趙氏也同樣不滿,在房間裡啐罵了好幾次,“這裡官官相護,楚華,我們怎麼跟他們鬥?”
楚華冷哼:“你不覺得,我們更加有必要完成我們的大計?平民百姓只會被欺負,我們只有站在這權利的頂峰,才能鬥得過他們。”
“可我們現在該怎麼做?”這才幾天,他們就丟了一個鋪子了。“四皇子那邊也沒有任何的好消息。”
“不是還有一個人麼?”楚華眯着眼睛,幽黑的瞳仁內閃着暗綠色的光芒,似乎是一頭潛伏着的狼。
他不怕失敗,現在的交手只是小意思,成王敗寇,最後的勝負纔是最關鍵的。
……
唐小宛拿到了對面那家的地契和房契,還故意將那裡改成了烤肉店,目的就是想氣一氣趙氏。
還真以爲她好騙麼?
冷飲?
和她搶生意?
她偏要做個熱氣烘烘的店鋪出來。
好在世子爺財大氣粗,哪怕她將現成的冷飲店改成了沒多少人去的烤肉店也沒有說她,反而支持地說道:“你高興就好。”
“可是,冷飲店的生意似乎好不了了。”她嘆了口氣,經過這樣的兩次折騰,客人都跑光了。冷飲店真對應了那個“冷”字,冷清得厲害。“你快幫我想一想,有什麼辦法才能讓那邊的生意好起來。”
顧初淮瞥了她一眼:“誰當初信誓旦旦地說,自己有很多主意?”
“哼,不幫就不幫。我自己想。”
她其實想過好幾種,將二樓改成棋牌室或是的圍棋室,讓進來的人有事情可做,也想過要請一個說書先生過來,靠“預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來留住老顧客……可這麼做的話,似乎又增加了不少的成本。
最爲關鍵的是,冷飲店的印象一落千丈,光靠這些辦法,能夠補救起來麼?
她在猶豫,想了好一會兒,都沒得出答案,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撅嘴,一會兒又雙手托腮,惹得顧初淮實在看不下去了。
“你怎麼想的?”
唐小宛將自己的想法合盤托出,結果得來世子爺的一記白
眼:“你還可以在三樓開個賭場,四樓弄個畫室……”
“那你說,到底該怎麼辦嘛?”
他用手敲了敲她的腦袋:“客人爲什麼不敢去冷飲店了?”
“還用說嘛,都是京兆尹惹的禍啊,他連去了兩次,每次都是在最熱的時候將客人趕出來。大家去冷飲店圖的是涼快,結果都快中暑了,誰還去?”說着,她突然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從根源解決這個問題?”
“算你聰明。”顧初淮點頭。
既然人家不敢去了,那就得想辦法打消他們的顧慮,而不是弄些別的手段吸引他們。
唐小宛瞬間將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對啊,我怎麼忘了,我嫁了個渾身是寶的世子爺啊,你就是我的最後一張底牌,只要你去冷飲店裡露一露臉,客人們還不要將門檻擠破了?還有啊,以你的身份,想必京兆尹也不敢擅自上門搜查了。”
她打了一手的好算盤,最要緊的是,世子爺還會書法呢,只要將他的書法掛在冷飲店的大廳裡,還怕那些附庸風雅的人不去麼?
看着顧初淮的時候,她雙眼裡冒着市儈的精光。
顧初淮輕哼了一聲:“你將我當成什麼人了?”
“我男人啊。”唐小宛一臉討好的笑,素手拈起一粒葡萄,剝了皮喂到他的嘴邊,“夫妻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嘛,我的店裡出了事,你總得出點力吧?好嘛好嘛,大不了我把賺回來的銀子分你一些,咱們三七分?”
他慢里斯條地吃着葡萄,唐小宛又伸手去接葡萄籽,那樣子,真是將自己的姿態放到了極低的位置,他想不答應都難。
唐小宛樂了,在他臉上吧唧了一口,又討好地給他餵了好幾粒葡萄。
不過,事後,唐小宛又覺得自己虧大了,怎麼就跟他提出三七分了呢?
世子爺像是缺這點小錢的人麼?
顧初淮面無表情地迴應:“積少成多。”
唐小宛嘆了好幾口:“堂堂世子爺都到了斤斤計較的份上,咱們小老百姓可還怎麼活?”
他不由得覺得好笑,拍了拍她的屁股:“你是小老百姓?”
“不是麼?”她摸了摸自己的錢袋子,將裡面的銀子都抖了出來,數了數,才五兩多。於是苦着臉對他道:“最近做生意,把銀子都搭進去了,你還要來算計我。我真懷疑你是不是真心愛我的了。”
不是說,在心愛人的面前,人會變得幼稚麼?
可她怎麼覺得,變得幼稚和呆傻的人只有她一個?
世子爺無論在誰都的面前,都是一副聰明人的姿態,她想到的,想不到的,他通通都能想到。
顧初淮睨了她一眼:“這個問題的答案還不明確麼?”
唐小宛哼了一聲:“不明確。我可到現在還記得,你還沒對我說過那三個字。還有,我聽說以前看到過一句話,檢驗兩人是不是真愛的標準,是兩人分開之後,他們能否活成對方的樣子。”
她幽幽地看着他,“我敢保證,我們若是分開,我能活成你的樣子,但你肯定不能活成我的樣子。”
若兩人真的分開,她要做到世子爺的高冷並不難,可世子爺卻永遠無法向她一樣開朗的活着,這是不是已經說明了一切?
顧初淮猛地在她頭上敲了一下,下手一點都沒留情:“傻瓜,分開之後,若我還能像你一樣開心,那才說明我不夠愛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