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決定不再等,將桌上的菜一樣樣的包好準備塞進冰箱,打開冰箱門的時候,她看見裡面那個她買的冰淇淋蛋糕,圓圓的純白的一個,中間站着一對用巧克力做起來的新娘新郎,她伸手挖了一塊奶油,塞進嘴裡,很奇怪,不應該是甜的嗎?爲什麼她卻什麼都感覺不到呢?
過了很久,知道雙腳站的都有些麻木了,她才轉身去拿餐桌上的食物,剛走到一半,家裡的座機鈴聲大作,她連忙跑過去接,接通剛喂了一聲,電話那頭老太太有些急躁的聲音便傳進了她的耳朵:“沉魚啊,我是奶奶,彎彎他住院了,這會剛從手術室出來,澄宇也在呢,他剛剛給彎彎輸了血,你快來……”
沉魚被老太太一段話嚇的定在了原地,過了幾分鐘才緩了神,連忙對着電話出聲:“好好好,我知道了,市第一人民醫院是不是?我馬上就到,奶奶,您彆着急!”說完,掛斷了電話,她在原地侷促的轉了兩圈,似乎忘記了下一步該怎麼做,拍了拍腦袋,思路才逐漸的清晰下來,果斷的摘了圍裙,又到餐廳裡將那一鍋魚湯裝進了保溫桶裡,完了才急急忙忙的拿包,換鞋,臨走之前,還不忘從玄關的櫃子裡翻出了一張信用卡,中國銀行的金卡,鍾澄宇的副卡,結婚後他就給她,可她一直從沒用過……
去車庫開了車,一路通暢平穩,很快便到了醫院,停車的時候,她看見身邊停着的那輛奧迪,是鍾澄宇的車,擔心了一晚上,眼下終於知道他的下落,她心倏地放鬆了許多。
鎖了車,剛準備走,就只聽見一聲刺耳的剎車聲,她轉頭看了一眼,是輛白色的邁騰,從車上下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她下午在超市看見的鐘澄霄。
沉魚突然覺有點諷刺,彎彎出車禍動手術,需要輸血的時候,竟然不是他這個親生父親,而是他的親弟弟……
鍾澄霄臉色很不好,鐵青黑麪,快速路過沉魚身邊的時候,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停下了腳步:“你也來了?”
沉魚連忙上去打招呼:“剛剛接到奶奶的電話!”
鍾澄霄點了點頭,繼續邁步,沉魚連忙跟了上去……
電梯裡,沉魚一直都期盼,電梯能跳的更快一些,因爲她站在鍾澄霄的後面,總覺得有點奇怪,就好像有眼睛在盯着她似得,渾身都透着股不自在。
到指定的樓層之後,鍾澄霄率先出去,她深吸了口氣,這才慢慢的跟了出去。
彎彎手術後就被送進了無菌觀察室,家裡的人都在外面的休息室等着,容譽一臉的慘白,眼袋也重了幾圈,老太太時不時的湊近玻璃,看牀上的彎彎,老爺子則是隔三差五的嘆口氣,整個氣氛蕭肅到了極點。
鍾澄霄進去之後,二話不說對着容譽就是一陣劈頭蓋臉:“你怎麼帶孩子的?你腦子裡成天想些什麼?出了這麼大事情,你都不知道通知我嗎?”
容譽一改平日裡的溫順,絲毫不客氣的回擊:“找你?你電話打的通嗎?你兒子等着血去救命啊,如果不是澄宇,你兒子生死都難說,你現在這麼大氣性到底是衝着誰?
鍾澄霄聽見容譽一口一個澄宇叫的那麼親切,滿腦子都是亂竄的小火苗,他伸手指了指容譽,雖然沒說什麼話,但表情卻是猙獰的,與平日裡那個總是斯斯文文的白淨男人判若兩人。
容譽迎頭而上:“怎麼?你還想打我嗎?”
就在兩人爭執不下的時候,一旁的老爺子開口了:“吵吵吵?你們在美國也是這麼過來的嗎?孩子現在都這樣了,你們還不消停,一個個都是自私自利的東西,我們老鍾家怎麼就出了你們些貨色?再吵,都給我滾!”
沉魚見狀連忙上去安撫:“爺爺,別生氣!”
老爺子擡頭看了沉魚一眼:“老二媳婦啊,你去隔壁看看老二,從手術室出來就一直睡着,也不知道現在醒沒醒?”
沉魚噯了一聲,又跟老太太打了聲招呼,抱着保溫桶就出了門。
鍾澄宇就住在無菌病房旁邊的普通病房裡,沉魚進去的時候,他正躺在牀上,雙眸緊閉着,眼睫毛都安靜的耷拉着,一動都不動,總之,整個人睡的安靜極了。
她擡頭,窗簾沒拉,滿目都是刺眼的陽光,她快步走過去拉上了窗簾,病房裡瞬間暗沉了下來,只有地面上還有零零散散的斑駁印記。
將保溫桶放在桌上,又擱下了包,脫了外套,拎了一把椅子躡手躡腳的放在病牀前,然後坐定,低頭看見他露在被子外面的手,上面還扎着輸液管,膠帶縱橫交錯的貼在上面,她伸手握住他那隻手,冰涼的,拉了拉被子蓋住了兩個人的手,擡頭看掛在上面的鹽水袋,還有一大半。
她開口叫了他一聲,他卻絲毫沒有反應,以前他可是有一點點聲響和亮光都會很快就醒過來的人,而眼下,他卻睡的那麼沉。
她安靜的坐在他牀邊,再也不說話,被子下面兩個人握在一起的手緊緊的連着。
過了很久,久到吊針吊完,久到沉魚眼皮子也耷拉了下去,她想我就趴一會,一會會就好。
中間容譽進來過一次,可看見沉魚趴在鍾澄宇的手邊,她很快便又退了出去。
鍾澄宇意識清醒,睜開眼睛的時候,病房裡漆黑一片,他皺眉動了動手,卻感覺到一股溫熱的桎梏,他以爲是容譽,用力的將手抽離,然後爬起身,摸到了牆上的開關,打開,突如其來的亮光刺的眼睛發痛,他伸手擋了擋,直到慢慢適應,才放下手來,手心撫上一顆毛茸茸的腦袋,他定睛一看,原來,剛剛一直牽着他的手的人是沉魚而不是榮譽。
那一刻他鬆了口氣,不知道是慶幸還是僥倖?慶幸的是沉魚陪在他身邊,僥倖的是,剛剛他沒一氣之下喊出容譽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