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陸送給沉魚的是隻翡翠貴妃鐲,水頭極好,通透水潤的一圈上有一段澄清的陽春綠,溫潤和宜,觸手升溫,一看就是隻上好的東西!
沉魚一邊撫摸着手鐲一邊開口:“這麼好的東西,一定很貴吧?我這麼粗手粗腳的,萬一給磕壞了怎麼辦?”
商陸也不說話,接過那個手鐲,順手牽起沉魚的左手就套進去,溫潤的一圈稱的她的皓腕越發的瑩白溫潤,淺淺的掛着,和她手上的那隻蕾絲手套搭在一起毫無違和之感。
“你瞧瞧,大小正合適,人家都說,這玉是通靈性的,可遇不可求,戴着可以保平安!”
沉魚伸手去摸那隻玉鐲,油亮發光的樣子確實很美麗!但終究還是被她取了下來,仔細的放進原本的絲絨袋子裡:“這麼好的東西,我得藏好了,到時候當傳家寶!”
除了沉魚,商陸給柳卿柔也帶了禮物,一條上好的純手工編織桑蠶絲的圍巾,他一邊吃餃子一邊看着柳卿柔圍那條圍巾,鮮豔的正紅色襯的她越發的精神矍鑠!
柳卿柔看見他狼吞虎嚥的樣子,連忙招呼他:“慢點吃,廚房裡還有,給你晾着呢?”
商陸邊吃餃子邊搖頭,臉上都是幸福滿足的笑意:“乾媽,你不知道,我在鄰市天天的就想着你這一口呢?想的都快饞死我了!”
“慢點,慢點,今個管飽啊!”
柳卿柔一直和商陸說話,而沉魚卻一直坑着頭,不停的摸着腕子上的那隻手鐲,有些話,她明知道不能問,可心裡還是像有隻貓爪子在撓一樣,難受的她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一直到商陸吃完了餃子,趁着柳卿柔在廚房收拾的時候,他心滿意足的摸了摸肚子,轉身喚了一聲正在發呆的沉魚:“沉魚,陪我走走吧!”
沉魚擡頭,看見商陸臉上掛着的極淺的笑容,可是她知道,那笑裡包涵了太多太多的苦澀,點了點頭:“好……”
入夜的秋巷特別靜溢,崎嶇不平的石板路上溼漉漉的,在月光的照耀下,透亮透亮的,走在上面都發出滋滋的聲響,深不見底的蜿蜒小巷子裡兩旁的鋪子都已經打烊,紅彤彤的燈籠照亮了每一扇烏木的門板,歷久彌新,每一塊烏黑油亮的木板上都寫滿了故事與歷史,鋪子後面是古韻古風的黑牆白瓦的院子,置身其中彷彿回到了千百年前古老的水鄉。
倆人在以前商家的門前站定,沉魚擡頭看着這間鋪子,現在這裡是賣刺繡的,而十幾年前,這裡是不斷蔓延着中藥清香的御春堂,每次經過,慈眉善目的商爹和商媽總是會給她的兩口袋塞滿,一邊是酸酸甜甜的芒果乾,一邊是苦甜的薑糖梅子。
沉魚不吃薑,可唯獨這商媽親手醃製的薑糖梅子她永遠都吃不夠,別看滿滿的一口袋,那個時候,她一個上午就能吃光,然後跟在商陸的屁股後面,攛掇他再給自己拿薑糖梅子。
不,不是給她一個,還有童紫蘇……
御春堂的斜對面就是童紫蘇的家,和商家一樣,童家做的也是中藥材的生意,那個時候雖是競爭對手,可因爲上一輩們都是老友,又都是從文革動盪時期倖存下來的,再加上各家有各家的秘方,所以也沒什麼利益上的衝突,大家一直都相處的挺和睦的,可到後來,漸漸的一切都變了,從此他們的無憂無慮的生活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你和紫蘇姐還有聯繫嗎?”終於,那個一直像貓爪子一樣在撓自己心的那個問題,雖然她知道,商陸也許會不開心,但她終究還是沒忍住。
她一直仰頭看着商陸,有那麼一點點的陌生,以前的商陸不管什麼時候,哪怕就是被商爹操着擀麪杖追着後面揍,臉上始終都是掛着笑容,陽光、乾淨、清澈,無憂無慮的!
而現在的他,樣貌上明明比以前更加帥氣,更加有輪有廓,可是卻唯獨沒了以前那樣的笑容。
這樣的商陸是陌生的,是不存在於沉魚記憶裡的。
商陸伸手從口袋裡翻出了香菸,點燃之前還問了問沉魚:“不介意吧?”
沉魚搖了搖頭,朝着商陸伸出了手,他起先還怔了怔,但是很快便反應過來,抽了根菸遞給了沉魚:“香菸不是什麼好東西,女孩子要少抽!”
沉魚接了煙和打火機,轉身也不管臺階上是不是潮溼,一屁股便坐了下去,蜷着腿坐着,點燃了香菸,擡頭看着被狹小的秋巷劃成了細細的一條黑絲絨的天空,上面綴滿了星星,就像鑽石一樣,美麗耀眼!
她抽了口煙,男人的香菸入口衝,苦澀辛辣,遠沒有女士香菸那麼的溫潤,她被那味道嗆的重重的咳嗽了兩聲。
商陸和她肩並肩坐着,一把便奪過了她手上的煙:“這煙衝,還是別抽了!”
沉魚笑了笑果真不再去碰,商陸坐在她身邊慢條斯理的抽菸,她坐在地上抱着腿歪頭看他,他被她盯不自在起來,沒辦法只能選擇舉白旗投降,揚頭吐出幾個菸圈:“早就沒聯繫了!”
“哦……”沉魚失落的收回眼神,不再看他。如果童紫蘇沒有和商陸在一起,那她現在會在哪?爲什麼一點消息都沒有?
“別說那麼不開心的!你呢?你過的怎麼樣?時間過的可真快,一轉眼你這黃毛丫頭都結婚了,鍾家可是水鄉出了名的大門大戶,鍾澄宇的盛唐更是業界的霸王,他可是名副其實的土豪啊!”
“土鱉還差不多……”
“傳說盛唐的鐘總可是要長相有長相,要身段有身段,世上難求的美男子,怎麼到你嘴裡就成了搬不上臺面的土鱉了?”
“他就是個陰晴不定的變態矛盾綜合體!”
“沉魚,有句老話你聽說過嗎?”
“什麼?”
商陸柔聲道:“打是親、罵是愛!”
夜光下,可以看見沉魚粉紅的臉頰,女兒家的羞澀之色盡顯,她垂眸,順着手套上面的精緻花紋描畫着:“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