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說什麼？”
第一次，沈寄安覺得自己的腦子一定是壞掉了，也是第一次，沈寄安說話結巴成這個樣子。
震驚，前所未有的震驚和恐慌。
他幾乎是想也沒想，一把將懷裡的人推了出去。
可是，他忽略了自己是格鬥高手的事情，下意識的一推，實際上就是格鬥技巧中的姿勢，毫無防備的沈謹就結結實實的摔到了地板上。
“大哥......你......”
沈謹不可置信的盯着沈寄安，隨即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眼神變得灰暗，心裡比身體上要痛上千倍萬倍。
這一摔，摔痛了身體，也摔碎了沈謹的癡心妄想。
沈寄安眼神冰冷的一步步向地上那個人影逼近，刀削般的俊美臉龐上，沒有一絲表情：“沈謹，你知道你剛纔說了什麼嗎？”
沈謹苦笑一下，慢慢從地上坐起來，嘴角翹起，勾起一絲自嘲的笑意。
“我又沒喝酒，當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看你是沒喝醉，而是瘋了。”
瘋了麼？估計是吧，呵呵。
沈謹扭頭，微微揚起脖子，靜靜的看着沈寄安的臉，沒有一絲否認：“是啊，大哥，我瘋了，早就已經瘋了，從髮型自己喜歡上了你那天開始，我就已經瘋了。”
“我瘋狂的迷戀上你，想盡一切辦法想要靠近你，離你近一點，再近一點兒，我不乞求的你能答應跟我在一起，也不知道你能像我喜歡你那樣喜歡我，我只是......只是單純的想要離你近一點兒而已啊.......”
沈謹的澄亮的眸子漸漸蒙上了一層水霧，一絲迷離掩在了水霧之下，他緩緩擡頭，試圖去觸碰那張精美絕倫的臉，嘴裡依舊在呢喃。
“大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要喜歡上你的，真的，我知道這樣會讓你覺得很噁心.......可是，大哥，我根本就控制不了我自己，真的.......”
“從很小很小的時候開始，我發現我就離不開你了......一開始我以爲這只是單純的依賴，可是......可是看看到你跟其他的女人在一起，我就會嫉妒，嫉妒的要死！那些女人，她們根本就配不上你，配不上！”
沈謹說着說着，聲音開始走調，整個人現出一絲癲狂的神態來。
就在他的手要觸碰到那張魂牽夢縈的臉龐時，忽然被一隻胳膊給擋開了，沈寄安冷冷的看着他，皺眉，似乎是早已了料到，卻還是有些吃驚。
“所以，你當時就故意跳下水，然後說是被她推下去的。”
這一句，沈寄安用了肯定句，而不是疑問句，其實他心裡早就已經猜到答案了，她是那麼善良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親手將他的弟弟給推下水？
然而他當時還是選擇誤會她。
事情已經過去了，傷害已經產生，時光不會倒流，走了的人，再也不會回來，想在再想起了來，除了內心的沉痛外，還有最重要的，就是沈謹。
那時候的他，只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啊，竟然能心機深重到這種地步。
“對啊，是啊，呵呵.......大哥，你沒有想到吧，那時候我對你的佔有慾已經強烈到那種地步了！”沈謹說着，漸漸把頭低了下去，似乎自己也試圖從那個死衚衕裡鑽出來，卻失敗了一樣，挫敗的
低聲呢喃着：“其實我也想不到的......”
沈謹再次擡頭，猶如困獸：“大哥，我也不知道我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喜歡你喜歡到敢爲了你去做任何事情了！”
腦子裡忽然浮現出那天自己看到的一切，冷笑着說道：“爲了我去做任何事情，也包括跟其他的男人鬼混？”
“不，不是的！”沈謹驚恐的擡頭，緊緊的盯着沈寄安，生怕他誤會似的，急急的解釋：“不是那樣的.......”說着，又忽然低下了頭，似乎是不堪回首一般，痛苦的流淚，聲音也開始顫抖。
“那天......那天我喝醉了，我以爲.......以爲那個人.......是你.......”
“啪--”
很響亮的一巴掌，沈謹清秀的臉上立刻浮現出了五個紅腫的手指印。他在說什麼？他以爲那個人是我？也就是說，他心裡還是抱着“我也喜歡他”的幻想。
“簡直是癡心妄想。”一字一頓的說完，沈寄安握緊了自己虎口依舊發麻的手，大踏步的向門口走去。
“明天我會安排人送你出國，美國還是英國，你可以自己選。”聲音冷的沒有一絲熱度，沈寄安再不是剛纔那個溫柔的哥哥。
“不！”機械一般僵硬着的人忽然激動起來，撲過來抱住沈寄安的大腿：“不，不要，大哥，求求你不要這樣！求求你不要趕我走，我知道我癡心妄想，而我知道今天不該一時糊塗說出這些混賬話來！”
“大哥，大哥，你就當什麼都沒有聽到吧！拜託你不要把我丟到國外去，求求你不要不要我，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這樣了，大哥，不要趕着走.......”
歇斯力竭的哭喊換不來那人的同情，沈寄安面無表情的扒開他的手，毫不猶豫的往外走去。
在不知道他的心思之前，沈寄安可以把他當做自己的弟弟，儘可能的照顧他，可是，一旦知道了他竟然對自己有着那樣的心思，他就再也不能將這個人，純粹的看成是自己的弟弟了。
而是一個對自己有些執念的人。
他不歧視同性戀，他甚至是早就知道了沈謹的性取向，可是，他不能忍受的卻是，沈謹，他的親弟弟，竟然會對自己這個大哥有那種的心思。
且不說自己跟他不是統一路人，就算是，道德倫理的桎梏，也是誰也逃脫不開的世俗常理。
眼睜睜的看着他離自己而去，頭也不回，心裡最後的一絲期盼似乎也被抽乾了，沈謹頹然的癱坐在地上，嗚咽着哭出聲來。
不要丟開我，不要像小時候那樣丟開我，我會死的，會死的.......
拉開門的那一刻，沈寄安愣住了，意識到空氣突然凝固，沈謹也擡起了頭，整個人僵在原地。
門口，站着杵着柺杖的老爺子，身後是沈建國和李玫，三個人的臉色都是鐵灰色的，對着門內的兩個人怒目而視。
“爺爺......”沈寄安啞着嗓子低低的叫了一聲，目光有些遊弋。
沈寄安不確定他們站在這裡多久了，也不知道他們到底聽到了多少，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沈謹在裡面西斯底裡的說着“喜歡他”什麼的話，他們應該是都聽到到了的。
最先有動作的不是老爺子，而是李玫，她一下子撲過來，對着沈寄安又捶又打，一邊哭嚎一邊咒罵。
“沈寄安，你這個孽子，那可是你的親弟弟啊，你怎麼忍心？......你就不能消停一下嗎？這個家好不容易纔安靜了幾年，你就不能不出現嗎？......”
咒罵聲還在繼續，可是沈寄安卻突然覺得自己的耳朵失聰了，什麼都聽不見了。
看着李玫扭曲着一張臉，不斷的對着自己捶打，沈寄安直覺得心裡一片冰冷，入贅冰窟。明明出現問題的人，是沈謹不是他，他們都聽到了，不是嗎？
可是，在她心裡，因爲自己是先出生的那個，所以就理所當然的應該爲這件荒唐的事情負責。
在他們心中，自己遠沒有沈謹重要。
“夠了！”沈謹忽然出現在沈寄安的背後，用自己消瘦的軀體擋住李玫的手，帶着哭腔的一聲厲喝：“媽，你能不能不要這樣對大哥？錯的人明明是我，不是他，你看不出見嗎？是我--你的兒子，沈謹錯了，是我癡心妄想，是我變態.......”
“不，不不不！”李玫驚恐的將沈謹摟進自己的懷裡，哭天搶地：“不是的，小謹，你不要這麼說，不是你的錯，你更不是什麼變態，別這樣說自己，好嗎？”
她的兒子絕對不是喜歡男人的變態，就算是，也絕對不能讓沈家的人知道。那是她精心培養的好兒子，將來自己還指望着他給自己養老呢。
精心策劃了這麼多年，一直想要把他送上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眼看着就有了眉目了，可是，如果讓他們知道沈謹竟然是個只喜歡男人的變態的話，那麼，不管他再有才華，再有手段，也是坐不了那個位置的。
沈家，不可能同意讓一個同性戀成爲繼承者的。
“你放開我！”沈謹一把推開了李玫的手，瞪過來的眼神裡盡是厭惡和絕望：：“你還看不清楚嗎？你的兒子，就是個變態，不僅喜歡男人，這麼多年還對自己哥哥抱着難以啓齒的執念！”
“不，兒子，兒子！”李玫急的去捂他的嘴，手忙腳亂：“兒子，你是不是喝醉了？千萬別胡說了......”然後眼神一直往自己的身後瞟：“爺爺和爸爸都在這裡呢，兒子，喝醉了咱們就回去休息吧，千萬別胡說啊！”
李玫心裡只剩一個念頭，千萬不能讓沈謹再胡說下去，否則，一切就真的都完了。
“放開！”沈謹再次真推開，對李玫的小動作置若罔聞，冷眼看着她那張因爲害怕已經扭曲了的臉：“呵呵，我沒醉，根本就沒有喝酒！你想騙過誰？”說着擡手指向沈寄安：“是他麼？”然後又指向沈建國和老爺子：“還是他們？”
“小謹，你閉嘴！”
“是你閉嘴啊！”沈謹猶如一頭完全失控了的獅子，對着李玫呲開了自己的牙：“你以爲我變成這樣是大哥的錯？不不，你錯了，我親愛的好媽媽，是你啊，都是你害的.......”
李玫忽然愣住了，呆呆的盯着他，連阻止他繼續說下去都忘了。
沈謹的臉上突然現出悽苦的神情來，繼續說，像是對別人說的，又像是自言自語：“如果不是你總是跑出去不管我，把我一個人丟給大哥，我也不會在長久的相處中，對他產生那樣畸形的感情來，是你害的，都是你啊......”
李玫的身子晃了晃，猶如五雷轟頂。
原來......造成這一切的，都是自己這個不稱職的母親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