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天佑微微點頭,但還是別有深意的拍了拍段安城的肩膀,說道:“對於孩子,還是要謹慎一點的好。而且,我聽說四個月前的酒吧被燒案,好像就和慕容嫣有關係的。”
四個月前“威尼斯”酒吧突然發生火災,所幸的是沒有人員傷亡,但是起火的房間是段安城曾經的房間,裡面所有的東西全部被燒得乾乾淨淨。
段安城搖了搖頭:“外面的風言風語你什麼時候也能聽進去了?”
季天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沒事就好,不過不得不小心。”
那件事情一點兒線索都沒有查到,儘管酒吧內都有攝像頭,可是因爲一場大火的原因,什麼證據都沒了。
至於這“風言風語”,也有不少人在傳是段安城負心在先,前妻慕容嫣報復所爲。
“好了,你們別站在那裡了,來吃飯吧。”鄔瞳端着手裡的空碗,一邊兒幫李嫂擺盤,一邊兒說道。
季天佑和段安城都同時點了點頭,一起過來。
李嫂已經上去把段萱楠和季茵茵接下來吃飯了,兩個小奶寶一前一後的下來,好不規矩。
鄔瞳看到季茵茵走下來的時候,臉上卻不是平時那種興奮的表情,至少不會是現在這樣——並不是很舒服的樣子。
“他們兩個不會在樓上吵架了吧?”鄔瞳看着季茵茵問道。
李嫂有些茫然的搖了搖頭,說道:“不會吧,剛剛少小姐已經躺在牀上睡着了,我纔上去把她叫醒的。”
但是隨後也發現了季茵茵的臉色不是很好看,連忙蹲下來關切的看着她,問道:“是不是哪裡不舒服?”還一邊兒摸了摸她的額頭。
“姐姐說痛痛。”一旁一直不說話的段萱楠突然開口說道。
鄔瞳急忙跑到季茵茵面前來,緊張的問道:“寶寶,你哪裡痛?”
季茵茵嘟了嘟嘴,隨後有些委屈的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處。
鄔瞳一下子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兒,她當然知道季茵茵指的是哪裡。
“寶寶,你是說你心口痛?”鄔瞳已經覺得自己說話的聲音都是顫抖的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兒會不會也跟她一樣,再受幾十年這樣的折磨。
如果是真的,她真的會瘋掉的!
季天佑他們聽到之後連忙也走了過來,季天佑不可置信的看着小不點,說道:“她每年我都給她體檢過,就是怕——應該不會的,瞳瞳,如果真的有,早就檢查出來了。”
季天佑開始安慰鄔瞳,同時也是在安慰自己。
鄔瞳咬了咬脣,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然後她才說道:“我的病在我五歲的時候才確診的,之前只是當一般的病治療,不過那時候醫療技術並不是很發達,再加上我媽……”
她一邊兒否認自己心裡可怕的想法,一邊兒卻又覺得季天佑的話兒是安慰,心裡矛盾極了,自己都不知道應該說什麼纔好。
“我送你們去醫院吧,在這裡說什麼都沒有用。”段安城也知道先天性心臟病意味的是什麼,對於一個孩子來說,將來要承受多麼大的苦痛。
他不也曾經被折磨了幾十年了麼。
鄔瞳點了點頭,將季茵茵一把抱進了懷裡,眼淚已經順着臉頰流下來,滾落在了嘴裡,真的好苦。
她的孩子,絕對不可以有這樣的病,這樣的痛不應
該是她承擔的,如果萬一——鄔瞳不敢去想這個後果,她寧願去代替女兒承受。
“寶寶,別害怕,媽咪帶你去醫院。”鄔瞳吻了吻季茵茵的額頭,便一把把她抱起來,然後就走了出去。
季天佑連忙拿出車鑰匙,這纔對段安城說道:“哥,你們在家裡吃飯吧,我們去就好,阿楠還要人照顧。”
段安城看了看段萱楠,點了點頭:“你們那裡不管有什麼消息,一定要打電話跟我說一聲,免得我擔心。”
“我知道。”季天佑點了點頭,便連忙追着鄔瞳出去了。
“爹地,姐姐真的沒事嗎?”段萱楠看着段安城,問道。
段安城蹲下來,輕輕的摸着他的小腦袋,說道:“沒事的,放心。”
一定會沒事的,上天已經給了他們兄妹三人太多的苦痛,一個已經去了天堂,一個從鬼門關裡走了一圈回來,還有一個也是險象環生,他們已經受得夠多了,不應該再讓這麼一個孩子又來承受這一些。
瞳瞳接受不了,他也接受不了。
所以,季茵茵,一定會沒事的。
車子快到醫院,鄔瞳已經忍不住全身顫抖了,她把孩子緊緊的抱在懷裡,一句話也不敢再說。
季茵茵覺得身上的不適感消失了不少,才睜開眼睛看着媽咪,卻沒想到媽咪竟然哭得不成樣子。
“媽咪,寶寶不痛了,媽咪別哭哦,真的不漂釀了。”季茵茵懂事的幫鄔瞳擦着眼淚,鄔瞳心裡更加覺得酸楚。
“好,媽咪不哭了。”鄔瞳哄着小奶寶說道。
曾經生龍活虎的女兒,現在突然這樣病殃殃的躺在自己懷裡,鄔瞳心裡說不難過不擔心是假的。
而季天佑心裡也同樣好受不到哪裡去,他知道瞳瞳之前的心臟病是先天性的,所以特地帶季茵茵每年都去做檢查,生怕出什麼毛病,應該不會的——他一遍又一遍在心裡這樣對自己說。
臉上卻強裝鎮定,他知道,這個時候如果自己都擔心,瞳瞳只會更加害怕。
“等會兒去醫院檢查一下就好了,現在別太擔心,我覺得應該不會的。”季天佑一邊兒已經把車子停進了停車場,一邊兒安慰鄔瞳說道。
季茵茵聽不懂爹地媽咪他們到底在說什麼,可是隱約間也記得曾經有一次騙爹地這裡痛痛,爹地好像也是這麼緊張的帶她去醫院。
“媽咪,你這裡也痛過咩?”季茵茵指着自己的心臟位置,問道。
鄔瞳已經不忍心去看,她想點頭,卻又覺得說出來太殘忍,只能應付着小奶寶,說道:“媽咪痛過,但是看了醫生就好咯,所以寶寶一定會沒事的,知道嗎?”
季茵茵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突然沉默下來。
鄔瞳知道小奶寶恐怕是累了,連忙哄道:“寶寶,乖,睡吧。”
“瞳瞳,我先去掛號,你和茵茵坐那裡休息會兒。”一到醫院,鄔瞳甚至直接就想往就診室裡衝,季天佑連忙拉住慌亂的她,說道。
鄔瞳點了點頭,卻仍然魂不守舍的模樣,她也沒有坐下來,而是就站在那裡。
所幸,醫院剛剛上班,也沒什麼人,季天佑很快就過來了,“走吧,先做個CT。”
鄔瞳覺得自己甚至已經喪失了思考的能力了,整個人就像殭屍一般跟着季天佑走。
季天佑看
到鄔瞳這幅樣子,自然也不忍心再把孩子給她抱着。
“來,我抱茵茵吧。”季天佑嘗試把孩子接過來。
卻沒想到鄔瞳反而緊了緊季茵茵:“讓我抱吧。”
一副患得患失的模樣,季天佑雖然擔心,但也只能點了點頭。
一輪檢查下來,最重要的結果還要等到明天才能拿到,已經摺騰到醫院快下班的時間了。
“已經辦好了住院手續了,今天就讓茵茵在醫院吧。”季天佑知道鄔瞳擔心孩子,所以便把季茵茵留在了醫院,帶回家去也只怕鄔瞳會胡思亂想。
除了醫生檢查孩子的時候,鄔瞳幾乎是孩子不離手,季天佑甚至有些擔心鄔瞳的手有沒有受傷起來。
好不容易把已經入睡的季茵茵安撫好了躺在病牀上,季天佑看着臉上蒼白的鄔瞳,才說道:“瞳瞳,我帶你去吃點東西吧。”
然而鄔瞳仍然沉默不語,撐着下巴靠在病牀上,看着季茵茵,一動不動地。
季天佑知道鄔瞳肯定不會跟她去的,無奈而又心疼之下,只能說道:“那我出去給你買過來,想吃什麼?”
“不用了,我不餓。”鄔瞳看到寶貝女兒躺在病牀上,哪裡還有胃口吃的下去什麼東西。
“瞳瞳,不能餓壞了自己,要是茵茵醒過來,看到媽咪餓壞了,她也會心疼的。”季天佑想竭力勸導,然而鄔瞳只是依舊一句話兒都不說。
季天佑就這樣陪她站在旁邊,過了好一會兒,鄔瞳似乎意識到了季天佑也在陪她一起捱餓,才說道:“你隨便去買點吃的吧,回來我們一起吃。”
季天佑點了點頭,等的就是鄔瞳的這句話,也終於放下心來。
然而,季天佑才轉身,鄔瞳卻突然拉住他的手,力道很輕,可是季天佑卻停了下來。
向來都是如此,哪怕一點點的讓步,剩下的所有他都可以幫她完成。
“天佑——”鄔瞳哽咽了一下,擡頭看着他的時候,眼眶已經溼潤。
季天佑看着她,以爲她是擔心孩子纔會這樣,連忙安慰道“瞳瞳,沒事的,現在別想太多,知道嗎?而且——就算是真有什麼不好的結果,我們也可以帶着茵茵接受治療,一定沒事的……”
鄔瞳卻突然搖了搖頭,她認真的看着他,說道“我現在,終於明白了你當初陪我一起住在醫院裡的心情。”
原來愛護一個人至深纔會如此患得患失,生怕她出了一點兒意外。
相比一時的歡樂,他寧願天天忍受她的白眼,她的冷漠,他也只想着此時此刻護她周全就好。
季天佑沒有想到鄔瞳竟然會突然對他說出這樣的話兒來,這是他意料之外的,然而——心裡此時此刻聽到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滋味。
“已經過去了。”他柔聲說道,他知道她討厭醫院,可是他不敢賭。
“對,已經過去了。”鄔瞳微微勾脣,過去的記憶實在不忍去回憶,歡樂太淺而她的執念太深。
“那我去買了。”季天佑說道。
鄔瞳點了點頭,也同時放開了季天佑的手。
季天佑微微彎曲了一下手,似乎在感受還殘存在皮膚上的溫度。
季天佑走後,鄔瞳疲憊的撐在病牀上看着病牀上呼吸均勻的寶貝女兒,一遍遍在心裡祈禱着,只希望所有苦痛上天都給她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