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錢現在已經在我的賬上了,隨時都可以轉給你。但是我有一個條件。希望你能答應我。”
面對蘇偉豪,蘇末第一次用了公事公辦的口吻。而蘇偉豪看着對自己一臉嚴肅的女兒,也愣住了。
在他的印象中,蘇末這個女兒從來都是文靜少言的,從小開始他就幾乎沒怎麼關注過她,長大了她成立公司了,他也從來沒瞧在眼裡,反正只要她不來分他蘇氏的產業就行。可是沒想到,竟然有這麼一天這個女兒竟然也會與他平起平坐用這種嚴肅的口吻跟他談條件。
蘇偉豪意識有些斷片,愣了一會神才皺眉,聲音壓沉道:“你有什麼條件?末末,你竟然跟爸爸談條件?”
他是一臉的不高興,蘇末卻淡淡的笑了笑:“若是小數目,我當然不會談什麼條件,但是這是二千萬。這筆錢凌墨軒也是借給我的,如果出了岔子,我大概只能跳樓自盡了。爸,您肯定也不希望看到我被逼的走投無路是不是?”
蘇偉豪眉間距離更緊:“錢給你爸能出什麼岔子?你是對你爸沒有信心還是對蘇氏沒有信心?”
“那倒不是。”蘇末笑笑,“不過做事情凡事考慮的周全一點總沒錯的。爸,這也是你從小就教育我們的不是嗎?”
被蘇末這麼四兩撥千斤的把話給撥了回來,蘇偉豪有些不耐煩了,“算了,那你說,你的條件是什麼?”
蘇末頓了一下,緩緩道:“我想要蘇氏百分之十的股份。”
“什麼?”
蘇偉豪瞪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沒能忍住情緒,騰地一下站起來伸手指着蘇末低吼道:“蘇末,你這是在跟你老子談條件嗎?你這是拿刀剜你老子的肉。百分之十,你真是會獅子大開口。我倒是小瞧你了。我養了二十幾年的好女兒,竟然會跟我談這種條件了。”
父親的盛怒,蘇末是在意料之中的。但是這次她不會妥協。凌墨軒說的對,不能每次一遇到家人她就自動喪失了戰鬥力,自動退化成了一隻可憐蟲。
凡事,都該講個原則。這件事上,蘇末覺得對等就是原則。千萬的鉅款,已是她不能承受之重,那麼讓她出來籌錢的父親爲什麼不能幫她分擔一點?
“爸,您的手裡握有蘇氏百分之七十的股份。就算分百分之十給我。也絕對不影響你對蘇氏的控制權。我覺得這沒有什麼不可以的。而且,心怡手上不是也有百分之五嗎?您和媽當初偷偷轉移股權給她的時候,爲什麼沒想到我?這個我很好奇。”
蘇末神色淡淡,心中卻掠過了一絲淒涼。蘇心怡手上有股份的事情,本來她是不知道的。只是後來有一次跟蘇心怡聊天,從她嘴裡禿嚕出來的。聽到這個消息之後,蘇末的心情很複雜。
同是女兒,爲什麼心怡就能有蘇氏的股份,而她就一毛都沒有?
但是,不管心中再怎麼委屈,再怎麼不快,她也從來沒去就這件事質問過蘇偉豪夫婦。本來,她就沒有覬覦過蘇家的財產,只是單純的心中難受而已。
蘇末的目光沉着冷靜,並不見多少波瀾。但是蘇偉豪卻吃驚不小。他沒立即迴應蘇末的質疑,想了一會後才道:“心怡不像你,你能開公司,她沒這個本事。身爲父母我們當然要爲她多考慮一些。”
一句話簡單的遮蓋了他們偏愛小女兒的事實。蘇末笑笑,不做爭辯,只道:“既然如此,在商言商。我覺得我提的條件也很合理。如果爸您真的覺得這個不能接受。那也行,換個方式。您給我打一張欠條,另外把現在住的那棟房子轉到我的名下,作爲抵押。”
“蘇末!”
蘇偉豪低吼一聲,衝齒縫裡擠出幾個字:“你太過分了。”
過分嗎?蘇末也覺得對於父母,自己這種做法似乎有點過分。可是,仔細想想,她又不覺得有什麼特別不對的。借錢打欠條有什麼不對?父母給了心怡百分之五的股份,她只要一套舊的別墅,有什麼不對?更何況,她也並不是真的想要那套別墅。她只是想給父母一點壓力,讓他們記得曾經借過這個二千萬。自家父母是什麼人,蘇末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從她手裡借錢,有欠條跟沒欠條對他們來說都是一樣的。有這麼一張欠條在,他們到時候不歸還,她照樣一點辦法沒有。所以,她至少要抓點實質性的東西在手上不是嗎?
蘇末的臉上掛着淡然的淺笑,她並不着急答話,只是靜等着蘇偉豪把自己的怒氣先消化一些再說。
“如果我不答應呢?”
“那我會把錢還給凌墨軒。”
蘇末毫不相讓。蘇偉豪瞪了她一會,忽然有坐了下來,這時候,他的臉上怒氣已經散去一些,爬上了些許頹然之氣。
“你非要這麼逼我?我可是你爸。”
關鍵時刻,又擡出了父親的身份。蘇末想,這好像是她父母的慣用手法。
“這我當然知道。若是別人,給我十棟別墅,我也不會去借錢給他的。”蘇末淡淡的迴應。
蘇偉豪沒說話,二人沉默了好一陣。
過了大概十分鐘這樣,蘇偉豪才站起來,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對蘇末說:“好,我答應你。你先把錢打過來。錢到帳,我會安排房產過戶。”
“先過戶,後打款。”蘇末回答的言簡意賅。她的爸爸看來還是不死心。先打錢後過戶?錢都給了,還能過戶嗎?她並不是傻瓜,可是父母似乎總喜歡拿她當傻瓜看。蘇末不由得在心中哀嘆了一聲。
自己的小心思被女兒看穿,蘇偉豪臉上很不好看,眉毛抓到了一起,目光也陰的快要擰出水來。他沒再多說什麼,轉身一甩袖子走了。
蘇末看着自己父親怒氣衝衝離去的背影,突然間覺得一陣疲倦襲上了心頭。她擡手撫了撫額頭,脣邊溢出苦澀的淺笑。
與人鬥爭從來都是勞心勞肺的事情,尤其是與自己的親人鬥,那更是靈魂的煎熬。蘇末想,但凡有一點點可能性,她都不希望如此。只可惜,命運似乎總跟她開玩笑,越是想躲避,越是躲避不了只能面對。
蘇偉豪走後,蘇末的心情很不美麗,也無心處理工作,只是坐在總經理辦公室裡發呆。
呆了大概一個多鐘頭,手機響了。
“下來,我在樓下。”凌墨軒的聲音傳來,蘇末愣了一下,答應了。
下了樓來果然某人的車就大搖大擺的停在大廈門口。他那輛阿斯頓馬丁大概送去維修了,現在換了稍微低調款的奔馳。
蘇末沒去開自己的車,自己反正心情欠佳,也懶得費神開車乾脆一頭鑽進了凌墨軒的奔馳裡。
“你有事嗎?”
她問。凌墨軒卻玩起了神秘:“去看樣東西。”
“看什麼?”蘇末蹙眉。
某人神秘的態度不改:“到了就知道了。”
“這是白天,工作日。總裁您都不要工作的嗎?”蘇末沒好氣的揶揄了他一句。
沒想到某人又掛出了那種‘我很牛逼’的表情,不屑的道:“我是總裁,你是總經理。怎麼說都是想來來,想去去的。早退算不得什麼。”
“……”
蘇末閉嘴了。反正已經上了賊船,想下去大概也不可能了。她還是靜等着看他到底帶她看什麼稀罕物吧。
凌墨軒瞄了她一眼笑笑,親手幫她扣好安全帶,然後發動了汽車。
沒一會功夫,奔馳就停了下來。到地方了。蘇末下車一看,卻是一處傢俱賣場。
她疑惑的看看凌墨軒,凌墨軒很自然的牽住了她的手:“那邊的裝修已經開始了。一些傢俱和布藝我想讓你親自挑。挑你喜歡的款式。”
他扭頭衝她笑笑,陽光下,那笑容似蒙了一層淺淡的光暈,讓蘇末呆了一下。
沒等她回神,凌墨軒就拉着她走進了家居賣場。蘇末知道這裡,這是本市最好的傢俱賣場了。只是她從前從來都是路過,沒進去看過。她還記得有一次跟蕭然一起開車路過這裡,還戲語過一句說以後結婚了買傢俱也要來這裡。貴是貴點,但是傢俱是長久用的東西不能將就。
現在想想,那時候蕭然的表情就是興致缺缺的樣子,只那麼斜了一眼,就回了她一句話:“這東西有什麼好看的?隨便就行了。”
隨便?是傢俱隨便還是人隨便?人若進了他的心坎裡,那麼用什麼傢俱他自然也是在意的吧?
想到這裡,她下意識的擡眼看了看身邊這個牽着她的男人。他呢?因爲她真的入了心,所以對她的喜好,也都十分在意?是這樣嗎?
她想着這些的時候,凌墨軒已經把她拉進了一間店鋪裡。蘇末一看這家店的東西,心裡就九曲十八彎的繞開了。
爲毛第一眼又要看牀?不知道是不是被某人在牀上欺凌的次數太多了,她現在是一看到牀就有一種條件反射式的抵制。
果然還是某人對牀更有興致,一邊扯着她,一邊還伸手摸摸店裡擺的牀。
“這個好不好?”
蘇末的思想還遊離在九天之外,就聽凌墨軒問她。
蘇末蹙了蹙眉,“牀不是有的嗎爲什麼還要換?”印象中別墅裡主臥和客房都是有牀的,似乎還不錯的牀。
“那牀不夠大……”
某人回了一句,蘇末窘了,立即想起‘浴室不夠大’的理論來。
“好吧,當我沒問。你自己看吧。”
凌墨軒笑笑,把她拉到了裡面來,“你纔是那裡的女主人,當然得問你的意見。”
女主人?蘇末的腦子頓時不轉了。這話怎麼聽着跟求婚差不多了?
正想着女主人和求婚之間的辯證關係,她眼角的餘光捕捉到了一個身影。
人生處處都是狗血的邂逅,蘇末有些煩躁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