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小芮已經從楚河嘴裡知道了昨天發生的事情。只是楚河沒把凌墨軒的苦衷告訴她,所以現在她也只認爲是凌墨軒出軌了。
見蘇末這樣說,喬小芮這臉立即沉了下來。
“末末,你現在就別再想那個男人了。之前我提醒你懷孕的時候男人最容易出軌,你還說他不會。不會個屁。我就說這世界上根本沒有什麼深情的男人。你還給他找了那麼多好話,末末,你真好傻……”
喬小芮個性很直,絕大多數事情在她看來只有黑白二面。她很少去深想其中的根由。
所以此時她認定了凌墨軒是個負心漢,是個連提都不值得提的男人。
蘇末本來一直看着她,聽她說完,卻將目光轉開,盯上了天花板。
過了很長時間,她才緩緩道:“這段時間,我已經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可我不願意往這方面去想。因爲我不信。小芮,你知道嗎?他待我真的很好,很好……”
話到這裡,連呼吸都覺得疼痛不堪。
稍停片刻,才接道:“所以,我總覺得他是遇到了什麼事情,瞞着我,不想讓我操心。可是現在,我才知道,我錯了。”
眸光又轉回來,盯着喬小芮的臉,“在那個女人甩我一巴掌的時候,我才相信他凌墨軒對我的感情真的已經淡了。否則,他不會看着我倒在地上無動於衷,也不會任由我們的孩子不保,也不管我。”
蘇末的臉上現出一抹絕望,“我想不出還有什麼理由能讓他這麼絕情。除了不愛。只要他還愛我,他就不能這麼狠。”
話到這裡,她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伸手抓住喬小芮手的那一刻,眼淚如決堤之水。
“可是小芮,爲什麼?爲什麼他會這樣?我剛剛懷孕的時候,他還把我捧在手心裡當寶,爲什麼才兩三個月,他就變了?我想不通這到底是爲什麼?他對我一直很好的,就這幾天,幾天的時間,能讓人徹底改變嗎?”
她哭的淚如雨下。喬小芮心中難過,握緊了她的手,“末末,你別哭了。什麼爲什麼?這種事哪還有爲什麼?什麼幾天?這事肯定是之前就有了,他瞞的好你不知道而已。現在他不想瞞了,所以你知道了。自古男人皆薄倖,這句話全中國的女人都知道。你還想不通?”
蘇末涕不成聲,喬小芮勸說無效,乾脆站了起來,“你這樣不行。我乾脆去叫醫生來給你打一針鎮定劑。否則你早晚把肚裡的寶寶給作踐沒了。”
說完要走,蘇末一把拽住了她。
“別去。我不想看見醫生。陪我說話,我心裡好多話,讓我說出來。”
喬小芮無奈只能坐下,“那你答應我別哭了。你要知道,男人沒了,孩子還是你自己的。你難道真不想要這個孩子了?”
“孩子?”蘇末臉上現出一抹迷幻的光芒,“他的孩子。”
喬小芮蹙了蹙眉:“是你的。從現在起與他無關。末末,你得問清楚你自己,想不想留下這個孩子。你才三個月,要做掉還來得及。超過三個月再不想要就要引產,那時候對你自己傷害很大。”
這時候討論這個聽着似乎很殘忍,但是,身爲閨蜜她又不得不提醒蘇末這點。畢竟,單親媽媽的日子不好過。
蘇末不再吭聲,只是緊緊的攥住了身下的牀單。
“我不知道。讓我想想。”最後,她虛弱的道。
喬小芮點頭,“是該想想。我知道你看重這個孩子。不過,說實話,如果真的留下這個孩子,就等於你跟凌墨軒之間多了一個一輩子都扯不斷的牽袢,這樣是不是好,你自己想清楚。”
蘇末目光閃了閃之後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
在醫院一躺就是三天。這三天裡,喬小芮幾乎是天天都來,另外楚河也安排了護工在這裡幫忙。
這三天裡,喬小芮沒再從蘇末嘴裡聽到凌墨軒三個字。也沒有聽她再提孩子的事情。
一直到第四天的黃昏。一個消息傳進了醫院。
這個消息不是被誰刻意送進來的。而是蘇末從二個護士的閒聊中聽到的。
聽到那些話的時候,喬小芮正好出去給她買晚餐去了,她就躺在牀上閉着眼睛。
她沒睡着,所以聽見了來給做常規檢查的二個護士的對話。
“哎,你聽說了嗎?凌醫生要訂婚了。”
“凌醫生?你是說之前在這裡坐過一段時間班的那個總裁嗎?跟誰?”
“跟誰我可不知道。反正聽說明天就要舉行訂婚儀式了。哎,也不知道是誰這麼好命。那時候凌醫生在醫院,就是全院女孩子的夢想。後來聽說他是大boss,簡直連我這種已婚族都動了心。只可惜,人家沒看上我。”
“噗……你省省吧。都說自己已婚族了還這麼不安分。”
訂婚?他這麼快就要訂婚了?她躺在這裡還沒出院,他就已經等不及要訂婚了?
心,不可遏制的痛起來。
她想起秦歌手上那個閃的刺眼的鑽戒,又想起秦歌說的那句:你有孩子了不起嗎?我也有了墨軒的孩子。
是啊,他已經另外有了寶貝,所以也不在乎他們之間的孩子了是嗎?
墨軒……你爲什麼這麼狠?
這麼迫不及待的訂婚是要給我看嗎?怕我不死心纏着你?
眼淚瞬間滑下,止都止不住。
護士手裡聽胎心的儀器壓在肚子上,那小火車一般的聲音,一聲聲的敲打着她的心。
墨軒,我不會纏着你的。
蘇末發誓。
護士聽完胎心,覺得沒問題就走了。過了一會喬小芮提着食物回來。
“末末,你怎麼哭了?”喬小芮一眼看到蘇末臉上的淚痕,焦急的問道。
蘇末這才張開眼睛,滿目盈淚。
“他要訂婚了。跟那個女人。”
“什麼?”喬小芮驚道,手一抖,差點連飯盒都掉地上了,“他媽的他太不是東西了。這才幾天,等你身體好點出院都等不及了?”
喬小芮一頓臭罵,等發現蘇末臉色慘白才立即轉了口風:“算了算了,不提這個渣男了。末末,把眼淚收起來。這種男人真的不值得。喜歡你的時候甜言蜜語,捧你上天。不喜歡你的時候,翻臉比翻書還快,跟你這邊還沒斷乾淨那邊就宣佈婚訊。他想幹什麼呀?想逼死你?”
明白不能再說,可她還是忍不住。
蘇末沒再說話,她的心神彷彿已經在這一瞬間空了一樣。
喬小芮噼裡啪啦的罵了一陣,又道:“好了,別想了。先吃飯,反正他已經這樣了,你更不能爲了他再苦了自己。”
她過來扶起蘇末,蘇末目光空洞的看了看她手上端的食物。
幾秒鐘後,蘇末說了一句:“小芮,幫我一個忙。”
喬小芮點頭,認真聽着。聽完卻盯着她,不解的問道:“爲什麼要這樣?刺激他?關鍵是他這麼鐵石心腸的男人能被你刺激到了?末末,我覺得不用。你就別折騰了,折騰來折騰去折騰的是你自己。”
她苦口婆心的勸道。蘇末卻在這個問題上異常的堅定。
“我一定要這樣。小芮,你別問爲什麼了。這也算個了結。我與他之間的了結。”她幽幽道,神色悽然,情緒卻似乎已經平穩下來。
想了三天,許多事情她已經想明白了。
或者,也不能說是想明白,而是接受。接受,她三天前還覺得不能接受的事實。
喬小芮見說不動她,只能點頭,“那行吧。就這樣。反正以你自己的意願爲主。你想怎樣就怎樣。只要你能釋懷。末末,咱好好過行嗎?一個男人,別傷了自己。”
喬小芮的眼裡帶出了點淚光。她覺得很難過。爲蘇末難過,也爲她本來相信的愛情難過。
愛情……原來是這世上最脆弱的事情。有時候,你不知道的什麼奇怪的原因就能把它擊的粉碎。
病房裡,二個女人相視落淚。蘇末也沒有什麼胃口吃飯,最後只在喬小芮的逼迫下喝了幾口粥。
一夜無話,第二天上午,喬小芮都沒來。一直到下午五點的時候纔出現。
緊接着,蘇末就讓她辦了出院手續。
當晚八點,蘇末便出現在了凌墨軒的北城別院。
蘇末來的時候,進門第一眼看到的是吳森。這二天爲了應付凌墨軒隨時可能出現的糟糕狀況,他就住在這裡。
看到蘇末的時候,吳森也有些驚訝。
“蘇末,你這是……”他試探的問。
蘇末神色冷淡,只說了問了一句:“凌墨軒在嗎?叫他出來,我有事跟他說。”
因爲身體虛弱,喬小芮一直攙扶着她。此刻,也只有喬小芮能感覺到,她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身體在發抖。
吳森沒猶豫,立即道:“在樓上,我去叫他。”
蘇末點點頭,客氣的道了一聲謝。
吳森跑上樓,二分鐘後,凌墨軒的身影出現在了二樓,他的身邊,跟着秦歌。
凌墨軒的目光從樓上開始就一直盯着蘇末的臉。
那張蒼白的臉,是他這幾日連續的夢魘。
他走過來,站在距離她二米遠的地方。
“你找我有事?”疏離冷淡下,是蘇末聽不出的澎湃心緒。
蘇末沒回答,只是問了一句:“你要訂婚了?”
凌墨軒的心陡然停擺,半響才艱難的說了一個字:“是。”
蘇末點了點頭,“嗯。很好。”
這二個字讓凌墨軒和吳森都猜不出意思。她似乎也沒有讓他們猜的打算。
很快,她從喬小芮手裡接過了一張紙。
然後遞出給凌墨軒,“這是我送你的訂婚禮。”
她說。
凌墨軒冰冷的指尖捻過那張薄薄的紙。
打開,一眼掃過,心瞬間被凌遲了成了千萬碎片。
蘇末冷冷的話語傳來:“我把孩子做了。既然你要結婚,我也不想留着他了。愛都沒了,留着孩子做什麼?再說,我哥的死你也有責任,我心裡對你有恨,現在正好,一命抵一命。我們……二不相欠。”
說完,她緊咬了牙關,連脣都沒有張開,以此來抵擋那股酸澀流淚的感覺。
凌墨軒手裡的東西是一張流產手術單。是她讓喬小芮另找了一家醫院開的。
她住的醫院是凌墨軒熟悉的醫院,那裡他想查什麼很容易。換個醫院,有了真的掛號單,手術單,就算他去查,也查不到什麼。
眼淚忍不住的那一刻,她顫巍巍的轉過了身,低聲道:“小芮,我們走吧。”
她是該走了,永遠的離開他。
墨軒……你要幸福。
蘇末在心底唸了這一句。卻沒有將臉上這最後一點眷戀讓他知曉。
凌墨軒擡眸盯着面前緩步而行的背影,心底生寒,渾身冰冷。
他站在那裡,一直看着蘇末的背影,直到,直到那背影徹底淹沒在夜色裡。
手裡的紙飄然落地,跟着倒下的還有他的身形。
“墨軒!”吳森驚叫一聲,扶住已然昏厥的凌墨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