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墨軒心裡怎麼想的,不用說楚河也明白,所以他沒再多說,鬆開他出來拿了繩子進去。
他也沒想到有一天自己還會做這種事情,拿根繩子把最好的朋友綁在牀上,然後看着他掙扎,叫喊,卻絲毫沒有辦法。
好不容易綁好,楚河就再也看不下去,跑出來,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瞬間,掌心裡溼噠噠的。
靠在牆上喘了幾口粗氣之後,他不要命一樣的奔到了實驗室把白覃給揪了出來。
“你這個混蛋。都是你把墨軒害成這樣的。”
一頓拳打腳踢招呼到白覃身上。白覃嚇的縮在地上抱住頭,想躲又無處躲。
吳森站在一邊看着,沉着臉也沒有阻止,直到楚河打累了,他才接上手,又給白覃來了一頓暴揍。
二人都打累了,才靠在牆上,直喘着粗氣。
白覃倒在地上已經沒辦法起來,連哼都哼不出來,直接昏死過去了。
楚河瞄他一眼,氣就不打一處來,又踢了他一腳,才問吳森:“你跟我實話,墨軒這次是不是真的沒法救了?”
“八成!”吳森只給了這二個字。
“那怎麼辦?難道讓我們眼睜睜的看着他死掉?”
吳森不說話了,長舒了一口氣之後才道:“目前我也沒有辦法。我剛發了消息出去,希望有別的專家能給我提供一些解毒的線索。”
他頓了一下,突然一手按住楚河的肩膀:“不過,我們真的要做好最壞的打算。不行的話,等這次過去就把實情告訴墨軒,讓他自己早作安排。”
“只能這樣了。”楚河嘆道,“我不忍心再去看他。你去看看吧。像你這樣的見多了,承受能力強點。”
吳森苦澀一笑:“看別人當然沒什麼感覺。看他這樣,我這小心肝也受不了。哎……這真是我這麼多年碰到過最棘手的一件事。”
話是這麼說,他還是站直了身體,緩緩的走向了凌墨軒的房間。
可沒一會,就見他慌張的跑了出來。
楚河見他這樣,心又是一緊:“怎麼了?”
“他吐血了。你去照看一下,我去取點藥物。”
楚河驚的魂飛魄散,來不及多問,轉身奔去了凌墨軒的房間。
這一天,自回來之後蘇末的心就一直鬆不開。始終揪着,說疼不是疼,卻又是喘口氣都覺得難受,覺得沉重。
看了半天的書,文字在眼前一一閃過,內容是一丁點都沒有記到腦子裡。
後來,勉強吃了中午飯以後,她乾脆倒到牀上睡覺去了。
剛開始是翻來覆去睡不着。後來,也不知道是不是翻身翻的,竟覺得肚子有些隱隱的疼。
蘇末不敢大意,起身拿起了牀頭的電話讓jack叫來了醫生。
又折騰了近一個小時的時間,醫生說孩子胎心不穩,叮囑她再不能有什麼激烈的情緒波動,必須安心養着,否則這種情況持續下去會出事。
蘇末聽了這話,嚇的不輕。不但是不敢亂想,連動都不敢亂動,只能僵木的躺在牀上,由着醫生給她注射了一支保胎用的黃體酮。
打完針,醫生又叮囑她,最好多休息,能不下牀就不下牀,躺二天看看情況。
一聽又要臥牀,蘇末這頭皮都發麻。但是她也知道,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所以,醫生走後,她便告訴自己不再去想任何讓她想起來難受的事情。安心的休息。
折騰了這麼一陣,她也睡不着,索性重新拿起書翻了起來。
翻了好一會,才漸漸有了睏意,合上書睡去,這一覺就睡到了晚上八點多。
蘇末醒的時候,看了看時間,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凌墨軒這時候應該道香港了,她是不是該給他打個電話?
這麼一想,她便起身找出了手機。猶豫片刻還是撥通了凌墨軒的電話。
凌墨軒的手機響的時候,他的人已經完全沒了意識。
從發作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快10個小時,現在他的痛苦小了很多,加上之前十個小時體力透支太嚴重,所以他已經昏了過去。
楚河拿出凌墨軒的手機,一看是蘇末,眉頭就擰緊了。
這時候接自己接肯定不合適。想了想,看看外面沉黑的天色,乾脆又放了下去,不接。
不接蘇末會以爲凌墨軒睡了,不會多想。
楚河心裡這麼想。目光又轉到牀邊那一大灘血跡上,心又顫了顫。
走出房間,見吳森正在收拾東西,便問道:“你要幹什麼?”
“我收拾一點東西,帶着。你找人把墨軒挪回北城他的別院那裡去。這裡不適合養傷。這一次他算是挺過去了,不過,我剛剛給他檢查了一下,身體情況很糟糕。接下來要治療加調理。希望能儘快恢復。否則,下一次很懸。”
這話其實不用他說,楚河都明白。別的地方他看不見不知道,光看吐血吐成那樣,也知道凌墨軒去掉了半條命。
那麼後續的治療和調理自然少不了。這麼一想,他便應了一聲:“那行,我去安排。”
三個小時之後,凌墨軒被挪去了別院。這裡,雖然也是他的產業,但是他從來住過。好在這裡平時也有人照看,乍然挪進來住也不需要準備什麼。
這些事情凌墨軒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好像睡了一個曠世奇長的覺。一覺醒來,腦子裡昏昏沉沉的,彷彿什麼都不記得了。
他足足用了三分鐘的時間,才睜開雙眼。入眼的環境有些陌生,身邊也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
擡了擡胳膊,身上的疼痛似乎已經沒有了,只是人很軟,軟的胳膊都擡不起來。
緩了好半天,他才把昏迷之前的事情想起來。
一想起來,他便強撐着想要起身,無奈一絲力氣都沒有,別說起來,手臂擡起來都費勁。
那種感覺就好像,四肢都不是他的,大腦沒法支配他們。
又過了好一會,扭頭看了看牀頭櫃上的檯燈,艱難的擡起手慢慢的爬上了牀頭櫃,然後將那個檯燈給掃了下去。
這個燈是水晶制的,落地的聲音很脆。
果然,沒一會,聽到動靜的楚河和吳森就趕了過來。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吳森立即奔過去,查看凌墨軒的情況。
凌墨軒沒回答他,只是氣若游絲的問道:“我睡多久了?”
“四天。你已經昏迷四天了。墨軒,告訴我,你現在覺得如何?”
吳森很關注凌墨軒的感覺,凌墨軒卻被他嘴裡吐出的數字震驚了。
“四天?”他瞪着雙眼,立即又開始做起身的努力。
楚河見狀立即扶住他,“你別動。吳森說你能撿回這條命就不錯了。四天就四天,着什麼急?”
凌墨軒靠在他的手臂上,另一隻手艱難擡起揪住他的衣服:“蘇末……她怎麼樣?”
之前他是告訴蘇末二三天就回去的。結果現在昏迷了四天,她會着急的。
楚河嘆了一口氣,“就知道你這麼急是擔心她。放心好了她前二天給你打過電話,我們都沒敢接。後來你手機沒電打不通了,她來問我,我就說你在香港的事情很棘手,一時半會回不去。她信了。沒問什麼。”
“那就好。”
凌墨軒重新躺下去,這才讓吳森替他做全身檢查。
檢查完畢,吳森正色道:“凌墨軒,我知道你急着回去。不過,奉勸你三天之內別想折騰了。你的身體經不起折騰。昨天吐血吐的心肺損傷很厲害,再心急你都要躺幾天。”
“不行。”
凌墨軒想都沒想的就拒絕了。
他沒多說話,楚河和吳森卻都明白,他不行的原因還是因爲蘇末。
想到這裡,吳森那火氣也上來了,氣急的吼道:“你說你,都這樣了,還想那麼多。好,就算讓你回去,就你這幅樣子你能保證瞞得住蘇末?她又不是傻子,就你這樣,一眼就看出你不對勁。你還能瞞什麼?”
這些話,說的凌墨軒徹底泄了氣。吳森說的沒錯。蘇末那丫頭心思也算縝密,自己這麼虛弱的樣子,讓她一看就知道不對勁。
他無奈的沉默着,吳森沒說什麼,轉身出了門,過了一會又帶了個護士進來。
吊瓶掛上,等護士出去,凌墨軒纔看向吳森:“我是不是沒希望了?”
這話問的吳森和楚河都是一怔,楚河張張嘴想勸點什麼,凌墨軒衝他搖了搖頭:“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我沒想到這個毒這麼厲害,第一次發作就已經讓我受不了了。有一段時間,我真的很想從那樓上跳下去,結束這一切。”
他的聲音很飄,飄的讓人抓不住他到底是什麼樣的情緒。
“墨軒。”吳森咬咬牙,開口道:“有些話我之前沒告訴你,但是我想,經過這一次,有些事情你自己已經察覺出來了。”
凌墨軒眨了眨眼,應道:“是的。夏振宇說這種毒藥發做五次纔會死。可我知道,我堅持不了那麼久。頂多二三次,我就不行了。”
吳森沒說話,算是默認了凌墨軒自己的感覺。
三人皆是沉默,房中靜的能聽見人的心跳聲。
過了很長時間,才聽凌墨軒道:“你們先出去吧。讓我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