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便發生在那一瞬。
楚璉澈伸手將擋在自己的人往旁邊一推,正待他欲一掌劈下那名黑衣人的時候卻不想一抹白影從自己眸中掠過,待反應過來時卻也晚矣。他只能驚訝錯愕的看着那女子撲倒在自己的身前,紅脣處勾勒出一抹輕淺的弧度。
她,不是說離開麼?她,不是說不想和自己再有任何的糾纏麼?
他又怎料想得到她會在這個時候調轉回頭,又怎想得到她亦會擋在自己的前面。
伴隨着楚璉澈一掌劈在那名刺客的天靈蓋上,一道道急促的喊叫聲四起。
“夫人。”
“夫人。”
步雲卿卻覺得自己再無力氣應答了,那劍直接沒入了她腹中,垂首之際便可見點點殷紅低落在地。
其實她也真夠傻的,既知以他的身手定然能夠避開這刺客的一劍,她又何必在趟這一趟呢。此番倒好,他安虞無恙,她倒是身受重傷,這腹中的胎兒也不知還能否保住……
孩子啊,孃親怪胎七月實屬不易,你當爭氣些,好好的在孃胎裡待着,莫要叫爲娘擔心可好?
“你,就又是何苦呢!”
楚璉澈伸手動作輕柔的環着倒下的人,似嘆息,卻又似帶着一絲怨怒的說道。
以自己的身手又何須她替自己擋下這一劍。
步雲卿亦嘆了一聲,她也想知道自己這是何苦來哉!她本不是已經打定主意不在過問這些事情一走了之嘛,那麼又何必在摻和其中,這世上怕也就只有她最傻了。
“晨風,快,找文昊過來。”
楚璉澈看着氣息已經漸漸虛弱的人,心底閃過一抹慌亂,擡頭朝着已經走到跟前的人,大聲的喊了一句。
聞言顧晨風重重的點了點頭,然後便似一陣風般的速度縱身掠去。
劍身入腹中,拖得太久怕是會失血過多,然而當他將手覆在那劍柄上時手卻不由得顫了顫,一貫殺伐果決的右手卻竟生出了一絲膽怯。
半晌後,聲音幽幽的說道:“會有些痛,你且忍着。”
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步雲卿勉強的扯出了一抹笑意,朝着他緩緩地點了點頭,這劍一直擱在她的腹中她也不甚喜歡,而且對自己腹中的胎兒亦沒有好處。
“保住孩子。”步雲卿雙眸凝視着他,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堅定和堅持,即便是不懂武功她也知道自己此番傷得不輕,“若是,我是說若是沒辦法的話,保住孩子。”
楚璉澈看着她,拋下了一句,“此次本侯自有定斷。”
若是到最後真的走到母子只能選擇一人的話,那麼他也只有舍子保母,孩子日後若是想要的話自然會有,但是她卻只有一個。
“瑾天,藥。”
楚璉澈說這話時右手已經遞了過去,而此刻的楊謹天也早已經在步雲卿出事後便從冷易的劍下抽了身,而自然,爲了避免讓冷易和一行刺客脫身逃離他自是讓侯
府中的其他護衛將一衆刺客團團圍住了。
聽到這句話楊謹天大踏步上前了一步,與此同時從腰際掏出了一精緻的小瓷瓶,然後倒了兩顆藥丸遞了過去。楚璉澈接過藥丸,看了一眼神識已經有幾分不清的人,輕輕的掰開了她的嘴巴,然後將藥丸送了進去,但是那兩顆藥丸卻一直含在她的嘴裡不見嚥下去,只見他眼眸一沉。
“步雲卿,你若是想要保住腹中的孩子,那麼就得聽本侯的話,將這藥丸嚥下去,若不然……”話到此處,楚璉澈聲音低沉了不少,話中帶着一抹警告。
昏迷之中步雲卿似聽到了什麼,聲音迫切的低喃了一個字,“不……”
而因着這一聲開口,那兩顆藥丸倒是成功的順着她的喉嚨嚥了下去。見狀,楚璉澈心裡面似是鬆了口氣,這藥丸是慧隠大師當初所贈,乃護住心脈的靈藥,以她現如今的狀況,若是不護住心脈的話,只怕是很難堅持到文昊趕到。
然而即便是將護住心脈的藥丸喂她服下後楚璉澈仍舊還是不太放心,另又輸了一些內力。待做完這一切後他這才朝着靜候在一旁的人望了過去,那一眼的含義於楊謹天而言自然是猜得出來的,然而也正是因爲明白二爺的意思,他這心裡面卻升起了一絲怯意。
楚璉澈又怎會看不出來他的顧慮和擔心,但是……
“我怕待會拔劍的時候她會堅持不住,所以便只能交給你了。”
聞言,楊謹天只好微蹲下了身子,然後將自己的右手附在了那道劍柄上,復又看了一眼眼前的人,聲音帶着幾分輕顫的喚了一句,“那個,二爺,我……”
楚璉澈朝着他堅定的點了點頭,順勢將懷中的人又摟緊了幾分,最後似想了想,擡起右手將自己的胳膊湊到了步雲卿的嘴裡。
“二爺?”
楚璉澈沒有回答,卻只是道了一句,“好了,開始吧。”
楊瑾天頓了一下,然後目光一刻不轉的緊緊的看着手中握着的劍柄,最後閉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氣,下一刻眼眸一睜,裡面劃過了一抹堅定。
伴隨着劍身拔出帶出一串血珠,只見那陷入昏迷之中的人發出了一聲痛呼,貝齒就那麼狠狠的咬了下去。
楚璉澈只覺得牙齒刺入肌膚,帶來陣陣鈍痛,伴隨着絲絲殷紅從那被咬處流出。楚璉澈蹙了蹙眉頭,但卻是任由那人咬着。
“瑾天,封住她的穴道。”
在劍被拔出的那一瞬楚璉澈當即沉聲吩咐了一句,聞言,只見楊瑾天右手快速的在步雲卿的傷口處的幾處重要的穴位上一拂。
“文昊怎麼還沒到?”
楚璉澈看了一眼氣息再次漸漸轉弱的人,壓抑着內心的怒意,將聲音壓低了問道。
“瑾天,將藥丸拿給我。”餘光再次瞥了一眼那氣息紊亂的人,楚璉澈按耐不住內心的那股焦躁,開口說了一句。
然而楊瑾天聞言後臉上卻露出了一抹爲毛,“二爺,慧隠大師說過,這藥丸只用於危機
之際,而且只能服兩顆。”
聞言楚璉澈的表情頓了一下,看了一眼懷中的人,最後卻還是說出了剛纔的那一句話。
“給我吧。”事到如今也惟有此計了。
楊謹天沉默了一瞬,而後將手中的小瓷瓶遞了過去,楚璉澈接過瓷瓶後再次倒了兩顆出來,然後送入了步雲卿的嘴裡面,這一次倒是比上一次好了一些,至少不用他低聲威脅懷中的人倒是很乖巧的將藥丸嚥了下去。
如此,倒是可以再繼續支撐一會兒,待文昊趕過來。
再說那邊冷易一行人,見齊侯府的一行人只是將他們團團圍住,卻並沒有攻上來,他們自然也就沒必要擅自出手。只見冷易的視線暗中瞧了一眼那靜靜的站在一旁的那一抹嫣紅,面具下的薄脣勾勒出了一抹饒有興味的笑意。若是他剛纔沒有看錯的話,剛纔好像是剛纔那個女人假裝不小心的撞了上去,這才使得剛纔那一劍劍勢走偏刺中了這位步小姐。
看來主上低估了這女人的嫉妒心,不過既然這個女人有膽子謀劃這件事,那麼就最好有承擔一切後果的意識。膽敢用心計傷害主上最重視之人,她以爲主上會輕而易舉放過她嗎?簡直就是不知死活。而經她這麼一折騰,主上擬定的計劃也被攪亂了,如今想要帶走步小姐,只怕是遠遠沒有那麼容易了。
半個時辰後,只見前去找人的顧晨風終於回來了,然而緊隨其後卻並不是阮文昊,而是一鬍鬚已花白的老者,身後揹着藥箱。
“晨風,文昊人呢?”
楚璉澈看着只有他一人回來,蹙眉問道。
“二爺,阮公子並不在府中,下人說他一大清早的就出去了,去向不知,屬下只得去了醫館。”
說話之際顧晨風已經領着那名大夫走到了跟前,如今這種情況,哪裡還容得下楚璉澈去想那麼多。
“本侯要你不惜一切保住母子平安,可明白。”
楚璉澈看着伸手把脈的老者,徑直吩咐了一句,語氣不似徵詢,倒像是指令。
只見那名老者聞言後,把脈的動作頓了一下,臉上浮現出一抹爲難。行醫二十多年,即便是在還沒有把脈之前他便瞧出了這人侯爺夫人的傷勢不輕,如今把脈結束後他這心裡面是更加的沒有底了。
“侯爺,這……”
這一劍直接刺入腹部的位置,即便是換做一般的人,只怕是事情都沒有那麼簡單,更何況還是身懷七個月身孕的人。雖然劍是及時的取出來了沒錯,但是卻仍舊是失血過多,對於孕婦而言,失血過多自是相當棘手的,眼下大人都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又如何能確保這腹中的胎兒沒事。
“你只管救便是了,若是有什麼需要的只管開口,但,有一點本侯可要與你說明了,若是不能保她們母子二人安然無恙的話,你應該知道後果會是怎樣。”
目光瞧見眼前這位侯爺身上散發出來的陰冷氣息以及那雙眼眸中濃濃警告,渾身打了個冷顫,然後連連點着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