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勢非常的急迫,兩顆大巨球只需要幾個呼吸的時間就會相碰,那麼位於中間的他們肯定會被擠成肉醬。
所以這時候像“誰到底是誰”,“她或他怎麼在這裡”,等等諸如此類的問題,都要等活下來之後纔有餘暇去計較。
人在瀕臨絕境時,會下意識的依附主心骨,危急關頭,挺身而出“負擔”衆人性命的魚幼薇,便如同神祗一樣神聖。
衆人於是都望向她。
魚幼薇淡淡地說:“按人頭均分,各負責一個巨球,用出你們吃奶的力氣。”
“就這樣?”王元朗強忍着破口大罵的衝動。
“還能怎樣?”魚幼薇反問一聲,然後道,“想活命就動起來吧。”
“這,這不是讓我們送死嗎?”劉明遠絕望地說。
“動!”王元朗陰沉着臉,下了命令。
軍令如山,再如何絕望,劉明遠也不敢違抗,當即排布手下。
這時候,誰也無法顧及身邊人是誰了,各自站好了位置,望着洶洶而來的巨球,只覺得伸出去的手已經不是自己的了,——一定會在碰觸的瞬間以一種古怪的方式彎折,然後能聽見一聲別外清脆的響。
“你爲什麼不動?”王元朗突然發聲質疑。
魚幼薇竟沒有動,而是站在中間的位置。
衆人心頭也都存疑,但這時候哪有空暇計較,紛紛調集元氣真氣,附於手臂。
“若我動了,誰都別想活。”魚幼薇說罷,微微瞑目,雙手朝着兩邊人馬張開,猶如天使張開了羽翼,而後她身上竟涌出了淡淡的金色的光。
金色的光讓她真正的有了神的光彩,如同神女下凡,絢麗而且奪目。
衆人沐浴在這神光之下,就彷彿生了一種神力,巨球的滾來,也變得不那麼恐怖。
說時遲那時快,兩顆巨球如同被磁石吸引,猛地撞過來;衆人忽然的不管誰是誰的齊心協力起來了,各各低喝一聲,撐了過去。
碰觸的瞬間,燕離便發現不同尋常,這巨球竟是真正的鐵鑄成的,怕有不下萬斤;身上的金色的光,讓他的力道瞬間增強十倍;衆人也都如此,竟在一瞬間擋住了巨球。
可鐵球之力實在恐怖,衆人竟不由自主地被往後推移,腳下寸寸龜裂。
好在留有足夠的緩衝,儘管被往後推移了數丈,終於還是停住了。
金光緩緩消去。
寂靜。
只聽得到呼吸聲。
在這甬道里,衆人一起經歷了生死考驗,但不是每次患難都能見到真情,顯然都是爲了寶藏而來,假意也都懶得做。
於是,在短暫的寂靜後,確認鐵球再無異動,自發的又分成了幾派。
甬道留給衆人足夠的空間站位,於是形成犄角之勢。
翠兒不得已的走到了魚幼薇的身後,低着頭,有些悶悶不樂。
顧時雨想了想,站到了王元朗的身側。
魚幼薇向翠兒低聲問道:“怎麼回事,王元朗那個蠢貨就算了,沈流雲怎麼也來了?”
“我也不清楚。”翠兒低聲應着。
“你怎麼會跟他們在一起?”
翠兒面巾下的俏臉微紅:“我落下來時,和燕公子撞上了。”
魚幼薇似笑非笑道:“老天對你真是厚愛,你們最早最晚的二人,偏偏撞到遍佈地宮的那麼狹窄的陷阱裡。他肯定趁機佔你便宜了吧;你心裡肯定高興壞了吧。”
“我沒有!”翠兒有些激動,但又不敢發作,只得低聲道,“翠兒對燕公子沒有任何感情。”
“哦?”魚幼薇道,“這麼說,我殺了他你也不心疼囖?”
翠兒俏臉一白,但還是點了點螓。
“你是因爲沈流雲在這裡,纔有恃無恐吧。”魚幼薇美眸微閃。
“翠兒不敢。”翠兒把頭垂得更低了。
這邊說着,王元朗也並不閒着。別看他平常粗莽暴躁,在關鍵時候總是心細如髮,這一點倒很有可取之處。這會兒也正忙着從顧時雨口中套取情報。
“這位朋友怎麼稱呼?”
“叫我老顧就行。”顧時雨似乎不想暴露身份。
“你認不認得那兩個?”王元朗改變了稱謂,可想而知,已經隱隱知道魚幼薇的厲害。
“不認得。”顧時雨搖了搖頭。
王元朗眼珠子一轉,壓低了聲音:“你知道燕離也是來取冰魂幽露的吧。”
“是。”顧時雨點頭。
“這麼說你認得他?”
“對。”
“好吧。”王元朗點了點頭,“我不管你的身份,冰魂幽露對我沒用,我會全力幫你拿到手,但你也要幫我殺了他!”
“不知爲什麼,我也隱隱有種殺了他的衝動。”顧時雨笑着說。
“這就太好了。”王元朗撫掌而笑。
同樣的談話,在燕離這裡也上演着。
“這些人你都認識?”沈流雲問。
“那個女人叫魚幼薇,是彩雲坊的花魁,情報也是她給我的,與之交換,我要幫她辦一件事。”燕離道。
“什麼事?”
燕離搖了搖頭:“她一直不肯透露。”
沈流雲想了想,道:“她身負絕學,修爲比我只高不低,絕不是區區一個青樓花魁。”
“她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這裡有冰魂幽露。”燕離做了總結。
“不管怎樣,你要小心。”沈流雲轉又瞥了一眼顧時雨,“他又是誰?”
“顧時雨。”
“尚書令?”
“是他。”燕離說罷,遲疑了一下,“而且此人也是當年的兇手之一。”
沈流雲美眸驟然射出寒光。
顧時雨若有所感,向這裡看了一眼。
沈流雲閉上眼睛,調整了一下呼吸,道:“小梵,你放心,姑姑會替你殺了他!”
“不!”燕離緩慢而堅定地搖頭,“我要親自動手。況且,他只是個棋子,白府滅門案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我一定要找出真相,揪出幕後主使者,將他碎屍萬段!”
他平復了一下心情,臉上擺出一個笑容,朗聲道,“諸位都是覬覦狼神塔寶藏的,脫困之路尚未找到,在這裡對峙也不是辦法,不如摒棄前嫌,同舟共濟,先度過眼前的難關如何。”
“燕公子想到辦法了嗎?”魚幼薇輕笑着問。
“等一下。”王元朗冷笑道,“燕離,既然都在這裡,我把話說明白,跟你的不死不休的仇恨,是沒可能化解的,你也不用在這裡假惺惺說什麼合作,我不可能配合你的。”
燕離笑道:“那我倒對你有些刮目相看了,原以爲你腦袋不很靈光。也好,那麼各找出路吧。”
話音剛落,讓人驚駭的震動再次響起,整個地宮都在搖晃,動靜和方纔鐵球滾動時一模一樣。
難道又有鐵球滾來了?
這是不把人逼死不休啊!
而因爲震動,停下來的鐵球,竟又動了起來。
“退後!”沈流雲一躍數步,擡掌,真氣洶涌而出,遂猛然下壓,一道虛幻的手掌“嘭”的印在地上,猛然的炸出了一個深坑。
她本意是借深坑來阻止鐵球,至少也要阻滯它的速度,誰知這一掌竟擊穿了地面,腳下兀然的龜裂,而後在“咔咔咔”的聲響中坍塌了。
也不知是建造狼神塔的人偷工減料,還是年月太久,使得這些石磚早經腐朽,如此的不堪一擊。
而且,不只是燕離這一邊,連王元朗他們也都被牽連在內。
“沈流雲,看你乾的好事!”王元朗尖聲叫着往下掉落。
但下一刻,尖叫聲就停住了。他神色呆滯,望着突然出現的廣闊的空間,久久無言。
實際上陷落並不高,約十丈左右,衆人落下來的地方,是一根巨大的石柱的頂端,這頂端大約和演武臺一樣大,而石柱的所在,是一個廣大而且遼闊的地洞。
讓王元朗震撼失聲的不是這地洞,也不是和演武臺一般粗的石柱,而是和演武臺一般粗的石柱,在周圍密密麻麻的分佈,粗略一看,怕不下上萬。
也就是說,這裡最少有着上萬個演武臺那麼寬闊。
因爲震撼,衆人久久無法言語。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劉明遠忽然打了個寒顫。他如夢方醒,對王元朗小聲說,“將軍,你不覺得這裡很冷嗎?”
“動一動就不冷了。”王元朗僵硬地說。
“這裡就是狼神塔了。”這是魚幼薇的聲音。
嗖嗖!
還未來得及反應,兩顆鐵球驟然從天而降,呼嘯着掉入了石柱旁的深淵裡,許久許久之後,才聽到“轟”的一聲巨響。
然後平靜了。
魚幼薇緩慢地重複了一遍:“這裡就是狼神塔了。”
“胡說!”王元朗醒過神來,“這裡哪有什麼塔?”
魚幼薇淡淡地笑着:“誰說狼神塔就一定是塔?”
燕離正想開口,突覺手被抱住,他看向芙兒道:“怎麼了?”
“主人,芙兒冷……”芙兒嘴脣發白。
燕離解下外衣,給她披上:“乖,忍一忍。”
“芙兒不冷了。”芙兒裹緊了他的外衣,蒼白的臉甜甜地笑着。
燕離心裡並不樂觀,對沈流雲說道:“您對這裡有什麼頭緒嗎?”
但沈流雲沒有應答。她的身體在逐漸的變透明。
燕離心臟猛的一跳,“不,您,您別嚇我……”
沈流雲緩緩地轉過身來,向他微微一笑:“小梵,看來我的時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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