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雪婷正想轉身離去,但是聽到了父親的叫聲,卻下意識停下了腳步。
這回戰晨更看清了她的身影,欣喜道:“雪婷,果然是你!”邊說着他邊迎上前去,下意識就想去拉她的手。
但是卻遭到了戰雪婷的抗拒,叫道:“別碰我!”這使得戰晨失落地又將手縮了回去。
兩人就這樣默默無語,呆立了片刻,戰晨冷靜下來,對戰雪婷說到:“婷兒,我們兩人需要談談。”
“有什麼好談的?”
“我知道,我和你的誤會和隔閡不是三兩下就可以解決的,但婷兒你要明白,我作爲一名父親是多麼想彌補我對你缺乏的愛,多麼想一直呆在你和你孃的身旁!”
戰晨說得情真意切,使得戰雪婷動容,恐怕連她自己也不明,她的內心深處是多麼渴求父母的關愛。
此時,她忽然回想起自己小的時候,一直是孤苦伶仃,平時每月也見不上母親一次,還要受盡宗內姐妹、甚至某些男弟子的嘲笑和欺負。大家雖然礙於她的身份,不敢當面對她怎樣,但都在背後非議她,罵她是沒爹沒孃,罵她冷血動物,罵她的娘是宗裡的叛徒。
而另一方面,她的祖母又對她只有嚴格要求訓練,沒有絲毫的溫情和關愛,反倒叫她要斬斷情絲,要學會冷血無情,太上忘情。唯一使她能感受到一絲溫情的,便是彌足珍貴的那幾日和母親的會面的時光。
母親總會溫柔地抱住她,有時還會和她開玩笑做遊戲,會給她做好吃的。總之她童年中間所有溫馨的回憶都是來自於母親身上。當然,母親最愛談的便是父親,與祖母口中的十惡不赦不同,母親將父親說成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是一個無所不能的人,是自己唯一的精神支柱。
這使得戰雪婷曾經無數次憧憬父親,時常想象他的高大威猛,孔武有力,想象他懷抱的溫暖,甚至在遇到困難時,素昧蒙面的父親也一度成爲她精神上的支柱。
只是父親一直沒有出現,而這種盲目的崇拜和渴求,隨着她年齡的增長而開始慢慢變淡了,然而它並未消失,而是化爲了一枚種子,深深地埋入戰要婷的心田,隨着她與自己父親的相遇,這顆種植終於開始生根發芽,破土而出了。
不過一日春風不解三冬之寒,雖然戰雪婷的心底深愛着她的父親,但是在表面上還無法完全接受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戰晨,更何況戰晨還幹出了一些對不起母親感情的事情。
於是她便說道:“戰晨,你不要以爲隨便道歉一兩句便能讓我和母親原諒你!”
“我也根本沒指望幾句抱歉便能挽回我們父女間的感情,不過我和你確實需要溝通,畢竟我和你的關係是血溶於水的,這點任何人都無法改變。”戰晨堅定地說道。
戰雪婷看了他一眼,問:“那你想對我說什麼?”
戰晨卻是愣住了,他心中有千言萬語,卻一時不知從何說起,最終只得說道:“婷兒,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找一處幽靜的酒樓,要一桌酒菜邊吃邊聊吧。”
戰雪婷點了點頭,終於答應道:“那好吧!”
戰晨大喜,說:“那我們馬上就走吧!”
於是父女二人離開了靈鶴派,來到不遠的臨山城,挑了一家上好的酒家——芳翠樓。這家酒店別有特色,遠離鬧市,佔地面積很廣,所有包間都安排在花園之間,那裡百花爭妍,芬芳馥郁;小橋流水,叮咚如樂;鶯歌蝶舞,別有情調,是個聊天的好地方。
戰雪婷進入酒樓之後就左顧右盼,僵硬的表情上也似乎多了些許笑意,似乎異常喜歡這裡的環境。
這些都被戰晨看在眼裡,他覺得好奇,便問:“雪婷,你以前沒見過美麗的花兒嗎?”
戰雪婷搖了搖,說:“沒有,我從小都呆在九絕宮裡,沒離開過,這還是我第一次外出。”
聽她這麼一說,戰晨心中的頓時不是滋味,女兒長這麼大,他還從來沒帶她出外玩過一次。
他訂了雅間,叫上滿滿一桌豐盛的酒菜,招呼戰雪婷坐下,笑道:“女兒,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喜歡什麼菜,這些東西你都嚐嚐,如果不合胃口,我還可以再叫。”
戰雪婷看着滿滿的一桌菜,眼睛有點兒溼潤,說來好笑,她長這麼大,還從來沒吃過一餐如此豐盛的飯萊,便每樣夾了幾口嚐了嚐,道:“馬馬虎虎吧!”
戰晨不由笑了,道:“合你的胃口就好,來來來,我們邊吃邊聊!”就站起身來給女兒斟了杯酒。
自己坐下以後,戰晨看着她將酒杯端起抿了一口,又嘆道:“婷兒,我還不知道這些年你都是怎麼過來的,能跟爹說說嗎?”
戰雪婷的眼波翻滾了一下,答到:“好吧。”便將自己從小到大的經歷娓娓道來。
戰晨聽了以後唏噓不已,沒想到自己的女兒在九絕宮內時如此的孤獨,吃了許多苦,頓時激動起來:“女兒,都是爹不好,如果我早知道——”
“你早知道又能怎麼樣呢?”戰雪婷嘴毒,反問了他一句。
戰晨一愣,頓時啞口無言了,垂下了頭,並捏緊了拳頭,是的,他缺了最重要的一樣東西,那就是實力,沒有實力根本沒法給人任何承諾和幫助。
戰雪婷見父親一副不甘的樣子,又有點兒於心不忍,問道:“行了,這不都過去了嗎?你也別太掛心,我說過自己的經歷了,該你了。”
“你想聽嗎?”戰晨猛地擡起頭來。
“你說吧!”戰雪婷把目光移向了窗外。
戰晨便也跟她說了一下自己的經歷,起初戰雪婷還裝出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可是越到後頭,她就越被父親的故事給吸引,每每聽到父親陷入危險之時,她的心總會給揪住,聽到父親獲得奇遇時,她又會不自覺地露出欣喜的笑容,就像一個孩子。
戰晨講了許多,不僅包括自己的歷險成長經歷,還有他跟凌傲雪、蘇芸、殷媚如和莊曉蝶間的悲歡離合,每一段都刻骨銘心。
相較之下,戰雪婷發現戰晨和母親之間的交集反倒是最少的,便也漸漸地有些瞭解父親的艱辛、苦痛,以及對自己感情的彷徨。
是的,父親也許不是一個完美無缺的人,但他卻是有血有肉真實的人,他身上有這樣那樣的缺點,但卻有更多的優點。他就在自己的眼前,而不是在那高高的天上,那遙不可及的聖人。
通過相互間述說和傾聽,父與女,兩顆心正在相互走近。不知不覺,已是日薄西山之時。戰雪婷出神地盯着戰晨,夕陽殘照,似乎給他披上了一身金色的袈裟,霎時間使得戰晨的形象變得高大起來。
戰晨察覺到女兒看自己的癡癡的眼神,不由站起身來,來到她身旁,捏住她的玉掌,關切地問:“婷兒,你怎麼了?”
就在這時,戰雪婷感到自己的心底涌上一股無可抗拒地暖流,情不自禁地就站起身來,撲入戰晨的懷抱,口中喊道:“爹!”
戰晨的心猛地一顫,下意識就抱住了她,喊道:“女兒!”胸中涌出無限慈祥。
戰雪婷就把自己的臻首枕在戰晨的懷中,父親的懷抱是如此的溫暖,父親的手臂是這樣的結實而有力,明明在只有仙元初階的低微修爲,但卻愈發給她一種踏實感。
在這一瞬,她感到自己破碎的心得到了填補,又彷彿一條久經流浪的小船,找到了港灣,這種溫暖的感覺來自於她的血液,使她無力抵抗,一泓淚水,從她的眼角落了下來,情不自禁!
父女兩擁抱了好一陣子,戰晨才用大手輕輕撫摸着戰雪婷的脊背,笑道:“好了好了,別再哭了,你瞧,我的衣服都溼了。”
戰雪婷這才清醒到自己失態了,慌慌張張地推開戰晨,坐了下來,將頭別向窗外,似乎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紅腫的眼眶似的。
戰晨不由好笑,但他沒有戳穿女兒的把戲,而是說道:“女兒,陪爹出去逛逛如何?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什麼地方?”戰雪婷將頭轉了過來,好奇地問道。
“就在這臨山城中!”戰晨神秘一笑,故意賣弄起來。
戰雪婷眼中閃過一絲遲疑,但還是點了點頭。
“我們走吧!”戰晨毫不顧忌地抓住了她的手。戰雪婷的手只是象徵性地掙扎了一下就屈服。
父女二人離開酒家,來到臨山城中,戰晨帶着她七拐八彎就來到了一條繁華的街市。
此時已經入夜,華燈初上,五顏六色的霓虹燈將整條街道鋪滿,就像一條華麗的錦緞,在夜幕的襯托下,比白天的彩虹更加絢麗多姿。
“好美!”戰雪婷驚異地盯着這長長的夜景,發出了一聲讚歎來。
戰晨看着她,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來,嘴角邊流露出一絲狡猾的笑,他就知道自己女兒沒來過這種地方,今天對於他來說可是一個天賜良機,他要抓住一切機會,將父女兩個的關係修復到最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