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殷恨離開大地聖者的墓地之後,便匆匆趕回了洪汐城中。 此時正值深夜,他入城之後,便穿過寬廣的街道,一直來到了城郊的一座豪華的大宅院之前,縱身一躍,就翻過了高牆,落在了美麗的花園中。
正當他想偷偷摸進前面的屋子裡時,身後卻傳來了一道婉轉悅耳的喝叱聲:“站住!”
聽到這道聲音之後,殷恨的身體不由一僵,慢慢地轉過了身子,卻見到從一旁花叢的陰影下,盈盈走出一位身姿曼妙的絕豔女子,她身着黑服,雙瞳血紅,眼波流轉處,顧盼生輝,使人爲之傾倒,爲之瘋狂。
她不正是戰晨朝思暮想,苦苦尋覓的殷媚如麼?卻在洪汐城中出現了。當然,現如今她還有一重身份,那麼就是前一段被大街小巷津津樂道的那位美麗的黑燁城城主!
見到殷媚如,一向桀驁不馴的殷恨臉上卻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陣喜意,不過他像是想到了什麼,馬上將笑容收斂,問:“孃親,您怎麼會在這兒?”
殷媚如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你這幾天都去哪兒了?”
“沒去上哪兒,我就在附近轉轉,或者是呆在屋子裡閉關修煉。”
“哦,在附近轉轉在屋內修煉,會幾天幾夜不回來嗎?在附近轉轉,會嘴角帶血嗎?”殷媚如諷刺到。
被她這麼一說,殷恨才擡起手來往嘴角一抹,攤開手一看,果然發現了手上粘着血漬,心中又開始暗暗詛咒那個“徐山”,就是他將自己打成了重傷,就是他害得自己猖狂逃竄,傷勢也得不到好好的修養,以至於在路途中,又吐了好幾口鮮血,現如今正好被孃親抓了個破綻。
殷媚如眼中閃過一絲痛惜,走上前去,從乾坤袋中取出一隻手絹,替自己的兒子拭去嘴角上的血跡,一邊擦一邊問:“現在你總可以把事情給孃親說清楚了吧。”
殷恨得意地一笑,說:“娘,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前些日子我閒着無聊,就到這洪汐城中轉了轉,無意買到了幾張藏寶圖就想去試試手氣,沒想到還真被我成功了!”
他說到了這兒,就從腰間取出了那枚大地聖者的乾坤袋來,在殷媚如眼前晃了晃,說:“娘你知道嗎,這是一個堂堂武聖大圓滿強者們畢身財富!”
“不就是一個武聖強者的財富嗎?犯得着去親自冒險麼?你需要什麼從娘這裡拿就是了,娘也是武聖強者,而且還是武聖高階強者,黑燁城城主,有什麼不能滿足你的?”
“娘——你總是將我當作溫室中的花朵,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這樣一來,我怎麼變強?我需要歷練,需要經歷生死,只有付出代價得到的力量,纔是我渴求的強大實力,而且我必須馬上強大起來。娘,您難道沒看見馬羽飛看您的那副垂涎欲滴,令人作嘔的模樣嗎?中立地區,強敵四顧,惦記您美貌的又有多少人,所以我要馬上變強,強大到能保護您的那種地步,成爲武聖大圓滿強者,甚至入道仙人!”
殷媚如怔怔地打量着如今已經比自己長得更高的兒子,靜靜地聆聽着兒子述說着他的宏志,臉上露出了少有的溫柔來,等他都說完了,才道:“恨兒,你說的這些娘聽了真的很欣慰,但是娘有足夠自保的實力,不需你掛心,娘現在別無他求,只希望你能夠平平安安就好——”
話剛說到這兒,殷媚如的神色忽然一變,對着一旁的高牆嬌喝:“是誰!還不快給我現身!”
她的話音剛落,就見到牆上果然跳下了一道人影,躊躇着緩緩向二人走來,露出了他那英俊無比的樣貌來,癡迷地盯着眼前的殷媚如,宛若陷入了魔怔般。
殷媚如上下打量着他,狠狠地問:“你是誰?爲什麼偷聽我們母子的說話,老實交代,否則我馬上要了你的命!”
一句話把英俊男子叫醒了,他神色複雜地看着殷媚如,答道:“我叫周子孺。”
不錯,他正是剛進洪汐城就與戰晨不辭而別的那個周子孺,而且是爲了一個看似荒唐的理由,就是因爲他在無意中窺得了殷媚如的真容,就一見鍾情,不可自拔。
曾經的周子孺,風流倜儻,自命不凡,在任何佳麗面前都能談笑自若,溫文儒雅,然而到了殷媚如的面前,他卻覺得腦中一片空白,連一句像樣的話都說不成;
曾經的周子孺能在戰晨面前自詡“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或是大義凜然、擲地有聲地說出諸如“正邪勢不兩立”,“與魔修鬥爭到底”這樣的誓言,然而到了殷媚如面前,那些豪言壯語又顯得那樣的脆弱,跟精細的玻璃杯一般,外表好看,可惜一碰就破。
多少個日夜,周子孺都在痛苦中掙扎,他從小所受的教育,他一路走來所行的那些懲奸除惡的正義之舉,都告訴他必須趁早斬斷自己這絲本不該有的感情。
可是每每當他下定決心之時,殷媚如那副絕美的容貌又會在他的腦海中出現,將自己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信念和理想給輕易推倒。
到了最後,殷媚如的姿容,幾乎是時時刻刻在自己面前出現,即使自己逃去睡夢裡,她也會來夢鄉找上自己。
於是,周子孺開始變得反常起來,特地在殷媚如的住所旁買下了一套房子,天天關注她的動向,遠遠地跟着她,只希望能看着她的背影,或者是能捕捉到她美豔的驚鴻一瞥。
見到殷媚如的時候,周子孺就覺得春光明媚,人生無限美好,見不到殷媚如的時候,他就覺得天昏地暗,人生失去了意義。
“這就是初戀麼,愛情的魔力嗎?”這是最近一段日子,他經常是在屋中借酒澆愁時,反覆唸叨的一句話,他感覺自己病了,得了不治之症,唯有殷媚如才能替他緩解精神上的苦痛。
於是,他開始拋卻,拋卻了曾經所固守的理想和信念;他開始屈從,屈從於魔女殷媚如那絕世的風華。他開始想方設法地跟蹤她,竭盡所能地想見到她。
開始他只敢遠遠地望着,後來他膽大了些兒,敢悄悄地跟着,今夜是他最勇敢的一次,終於敢爬上牆頭,偷偷地近距離凝望。
然而,正當他看得如癡如醉之時,卻被修爲強大的殷媚如給逮了個正着。
“快說,你到底是什麼目的,敢偷看偷聽我們母子二人談話!”殷媚如的聲音再次在他響起,終於將他從思緒萬千中拉了出來。
周子孺再次看向殷媚如又覺得心神一漾,慌忙垂下頭去,支支吾吾地說:“我、我只是想看你一眼而已。”
其實殷媚如早就猜的七七八八了,看這個周子孺的神貌,她就知道自己的美色又徹底俘獲了一頭獵物。
她的眼中不由自主地閃過一絲厭惡,嘴角邊扯出一絲殘忍地笑,說道:“看我,就是如此偷看嗎?你可知這是對我的一種冒犯,對我的一種褻瀆,是死罪!”
周子孺癡情地解釋:“我,我控制不住,沒法不去想你——”
“夠了,別說了,小心我真殺了你!”殷媚如顯然對諸如此類的話都聽膩了,勃然道。
“即使是這樣,我還想說,我愛你,我只要呆在你的身邊就行!”周子孺越說越激動,已經徹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只想快快將自己的情感快快宣泄。
“我看你是真的想死,好,我成全你!”殷媚如取出自己的兵器來,那是一把很漂亮的長鞭。然而,這條看似柔軟的鞭子,在她這位擁有武聖高階修爲的強者手裡卻絲毫不輸於刀劍。
“即使要死在你的手裡,我也還是要說,我愛你,我只想跟着你!”周子孺眼中已佈滿血絲,歇斯底里地叫着,此刻,他已徹底被情感所左右,在這個女人面前,他真想把自己的心都掏出來。
“去死!”殷媚如將長鞭一甩,鞭刃便切向他的咽喉。
周子孺下意識地就閉上了眼睛,嘴上卻露出了一絲解脫的笑,想到能夠死在自己最愛的女人手中,也許是件幸福的事情,是的,如今也唯有死亡,才能讓自己徹底解脫,不用再受着愛情的煎熬。
哪知他等了半晌,卻沒有疼痛感出現,急忙睜開眼睛一看,卻見殷媚如正面無表情地看着自己,不由喃喃道:“我沒死?”
“你走吧,不要讓我再看到你,我跟你絕無可能!”殷媚如冷冷說到。
這句話卻如在周子孺頭腦中引爆了一顆核彈,剎那間他就覺得頭腦中一片混亂,心中絞痛,如萬箭攢心,他承受不住這句話的重量,不禁吼道:“不,我不走,我要留在您身邊,要不然就殺了我,讓我死好了!”
“你和我們不是同類人,我們不可能走到一起。”
“媚如,我只要在身邊,甚至當你的一個手下都行,給個機會吧!”
“住口,首先,你不配叫我的名字,其次你的修爲太低了,只有達到武聖,纔有資格供我驅使。”
“修爲我可以提升,只要爲了你!”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你不是個魔修,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爲謀,所以你還是放棄吧!”
“不是魔修”這最後一句話,卻如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周子孺如遭電擊,半晌之後才緩緩地轉過頭,朝着門外走去,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那對母子二人的視線中。
直到此時,殷恨才笑道:“娘,你剛纔爲什麼要留他一命,莫非是看上了他這副皮囊了麼?”
殷媚如的臉色一變,卻說:“恨兒,娘已經不可能再喜歡上任何男人了。”
“是因爲爹嗎?”
“住口,別在我面前提到他!”一說到戰晨,殷媚如就感覺心臟開始變得難受,不停地喘着粗氣。
殷恨終於害怕了,不敢再提“爹”這個字。
過了好一會兒,殷媚如終於緩過氣來,說到:“恨兒,娘放了剛纔那個男人,不過看上了他也許能爲我們所用罷了。”
“他只有武帝大圓滿的修爲,這樣的人多得是。”
聽了兒子的這句話,殷媚如卻邪魅地一笑,說:“恨兒,你不懂,只要稍加調教,周子孺會是一隻忠實的好狗的!”
聽了母親的話,殷恨不由打了個寒顫,開始爲那個周子孺感到悲哀起來。有時候他真的覺得自己的娘很可怕,只要是男人,都很難逃脫她的魔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