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齋的主人死了,被下人發現的時候飄在湖面上,仵作驗屍的時候,並沒有發現其身上有任何傷痕、勒痕等等,也排除了自殺,剩下就看是否被人下毒等等其它特異的手段。
秋月齋是個文雅之地,頗受文人雅士的追捧,齋主俞永霖在平南府也頗有名望,人們奇怪的是到底是什麼人想殺他。事發之後,因爲府臺大人還未回平南府,所以俞永霖的遺體一直存放在府衙之內,幾名仵作也一直在驗屍,直到次日李府臺纔回到平南府,不過隨行的人不少,其中還有幾十位軍中將士。
府衙裡一間臨時的停屍房內,俞永霖的屍首都有些發臭了,李勻讓仵作迴避,屋子內就只剩下了三個人,李府臺,一位身材魁梧的將領,另外就還有一位看似武林中人的精幹男子,此人便是王忠,而那位將領則是接任蔣仲霖的新一任邕南道指揮使。三人臉色都不好看,概因屋子躺着的這具屍體,外人只知俞永霖是秋月齋的主人,他們卻知俞永霖是密部在平南府的頭頭,官拜密使尉,而王忠則是副密使尉,所以三人現在就是整個平南府最大的官了。
“李大人,這位就是平南的密使尉?你確定?”
新任指揮使付錚是第一次見到俞永霖,不過沒見到活人,且付錚現在的心情沒李府臺和王忠那麼糟。知道俞永霖的真實身份的人屈指可數,現在人死了,死的不明不白,這下可把李勻和王忠愁壞了,這事甚至會有掉腦袋的可能,比督辦蔣仲霖的案子更糟心,因爲建朝以來密部一直直接聽命於聖上,現在一個密使尉死了,李勻和王忠能撇得開?
“老王,什麼時候能查清楚?”
王忠思索了片刻,先是看了看李勻,又看了一眼付錚,說道:“老俞的身份,知道的人不多,但我想兇手應該知道,查的話應該要不了多久,只是我想不通,爲什麼要殺老俞?”
“查出兇手,不就知道了......”
付錚想都沒想,接過王忠的話說着。李勻笑了笑,然後三人便離開了,仵作進來繼續驗屍,李勻領着兩人去後堂小坐了一會,商量着查兇手的事情,現下主要也是以王忠爲主,明面上的府衙爲輔,根據王忠的猜測,重點排查那幾個知道俞永霖身份的人,其次,付錚接任邕南道指揮使一事,別說李府臺,就連王忠事先也不知道,自然要交流、恭賀一番,然後便是蔣仲霖被人劫走一事,這纔是當前的重點。
“我剛得到上面的消息,說是聖上已經知道了劫獄的事情,然後趙燁幾日後會來平南,親自督查此事。”
“趙左丞來平南?”李勻深吸了幾口氣,“王密使,劫獄一事現在查的怎麼樣了,找到蔣家兩兄弟的蹤跡了嗎?”
“還在查,雖然抓到了李棕,但我們能查到的線索有限,李大人,要不你們把李棕交給我,看我能不能從他嘴裡撬出點什麼來,如何?”
李勻沉凝了片刻便應了,稍坐半晌,王忠和付錚便起身離開,兩人一起回汴安,李勻回了府衙,準備迎接趙左丞的事宜。而王忠一回到汴安便直奔縣衙,把李棕裝上車,直接拉走。
......
而就在李叔被抓的當夜,張宣需和李勻親自提審李棕,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好言相勸不行,老虎凳,辣椒水也不行,李棕就是閉口不言,完了,獄卒還特意朝李叔那條瘸腿招呼,打斷骨頭,割斷腳筋,李叔仍舊不開口。
“李叔,李叔?”
昏迷不醒的李棕感覺到黑暗當中突然出現了一縷亮光,暖暖的,隨着亮光緩緩移動,似乎四周都開始暖和起來,慢慢的他似乎想起來了,他在監獄裡,手腳都被打斷了,接着他感覺到了身體的存在,動動手指,動動腳,忽的一下,李叔坐了起來。
“李叔,你醒了。”
李棕睜開眼,看了看眼跟前的年輕人,有些眼熟,“李叔?我是蔣生,你不記得了?”
“二少爺?”
李棕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在做夢,“真的是二少爺!二少爺,是你救了老爺?......二少爺,大少爺被王,王忠抓了,你得趕緊去救救大少爺,大少爺隨時都有生命之憂,快去救大少爺!”
“我大哥現在在哪兒?那個‘王忠’是哪個?”
“大少爺之前和王忠說好了,說如果王忠把老爺救出來,大少爺給把什麼秘典給王忠,可後來大少爺去永樂坊與王忠接頭之後便失蹤了,肯定是被王忠抓走了,二少爺快去救大少爺......”
李叔說着,蔣生突然察覺到了什麼,接着便聽到外面有一道聲音傳來,“憨皮,換班了,你個憨皮,昨晚上喝多了嗎?到換班時間了也不來叫醒我們?”
原來是獄卒換班了,這麼大的動靜,李叔也聽見了,他推搡着蔣生,“二少爺,快去救大少爺,大少爺現命在旦夕之間,快去救大少爺!”
“那先把你救出去再說......”
“你先去救大少爺!”
“誰在那?誰在說話?”李叔直接把蔣生從牢房裡推出去,這動靜倒是把剛進來換班的獄卒驚動了,蔣生也是無奈,李叔自己把牢門被關上,還示意蔣生趕快走。
“李叔,那你自己小心點,我先去救大哥,然後立馬就回來救你出去......等會,你還沒說那個‘王忠’是誰.......”
次日,李叔還以爲今兒還會提審他,沒想等了一天,張宣儒沒來,李勻也沒來,直到半夜,王忠來了,強行給李叔帶上頭套,帶出了監牢,然後又上了馬車,左轉,右轉,李叔只能記得馬車走了很久,估計都快天亮了,馬車才停下,有人拉着李叔下了車,強拉硬拽的走了盞茶功夫,然後突然聽到一聲悶響,李叔正奇怪,頭套被人掀開了,一看,是蔣生,再左看,右看,只有蔣生一人,前面地上還躺着一人,上前一瞅,是王忠,躺地上昏迷着。
“二少爺?”
蔣生扶着李叔,仔細的檢查了一下李叔的身體狀況,手腳都全乎,筋脈也接上了,好生休養一陣就能痊癒了。扶着李叔坐好,蔣生說着,“李叔,昨兒也不說清楚那個‘王忠’到底是誰,害得我好找,找了整整一天才找到正主。”
“大少爺救出來沒?”
“這不才找到正主嘛,還沒來得及問,半路上正好看見,沒想李叔在馬車上,倒是省事了不少。”
李叔蹣跚着,蹲下身子,在王忠身上摸索着,除了一些散碎銀子外,啥也沒有,完了李叔掄起手掌打了王忠幾巴掌,“李叔,你幹嘛呢?”
“把這龜兒子弄醒呀,不然怎麼去找大少爺?”
“我來吧。”
說着,蔣生讓了一步,背後出現一個少女,看上去年紀很小,臉色很蒼白,身影飄忽,李叔見着她僅僅一小步就來到王忠身旁,然後令人頭皮發麻的事情就發生了。蔣生扶着李叔退後了些許,那少女緩緩彎下腰,一張小嘴突然張了老大,大到能塞下一個人,像一個黑窟窿似的,還能聽見陣陣淒厲的慘叫聲,忽的,一隻慘白的手臂從那窟窿裡伸了出來,抓着少女的那不似人樣的下巴磕,想要爬出來似的。
“啊.......”
一陣悠長,淒厲的慘叫聲響起,只見那少女一吸氣,那隻慘白的手臂瞬間被吸了進去,然後李叔見着一個飄忽的人影從王忠身上飛了起來,能見着王忠驚懼的眼神,雙手朝李叔揮動着,像是要抓住李叔一般,嘴裡也不知道說什麼,但一點聲音也聽不見,一兩個呼吸之後,“王忠”被吸進了那個黑窟窿裡,然後少女的嘴巴也恢復了常人模樣。
“二,二少爺,這,這是......這個姑娘是.......”
蔣生臉上不見一絲異樣,安撫着李叔,“李叔莫怕,這是雙兒,她是一隻鬼,額,就是你們常聽到的那種‘鬼’。”
“鬼......我的媽呀!二少爺,這,這.......她是鬼,二少爺,你怎麼,二少爺你認識一隻鬼?你不怕鬼?”
李叔驚的語無倫次,活了這般年歲,居然看見了一隻活生生的“鬼”。半晌過後,李叔才稍稍安定下來,那少女在把“王忠”吞了之後,真的像“鬼”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走,救我大哥去!”
“二少爺,去哪救?”
蔣生扶着李叔又上了馬車,解釋道:“雙兒吞了王忠的魂魄,也就知道了王忠以往所做得任何事情,大哥就被他關押在城東三十,大概四十多裡外的一個小村子裡。”
知曉了地方,蔣生駕着馬車一路狂奔,帶着李叔趕往那個小山村,可等到了之後,照着“王忠”的記憶尋到村尾的那個小房子時,發現房子已經倒塌了,似乎還有火燒過的痕跡,蔣生和李叔趕緊下車查看,卻是沒有發現蔣溱,連人影子也沒看見。詢問過村子裡的人之後,說是昨晚上那座房子裡有人在打鬥,房子也點着了,不過村民害怕,沒敢出來看,等着天亮了,沒啥動靜了,村民們纔敢來瞅瞅,還幫忙滅了火,但沒看到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