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陸雲滄這個邪劍陳元徒弟的身份,可是陳方隨口給按上的,不管是之前還是後來,都沒有跟陳元通過氣兒,陳元乍一知道自己不清不楚就多出來一個徒弟,心裡就不免有了幾分好奇,因着知道這消息是從自家大哥那裡傳出來的,對於陸雲滄他倒是沒什麼敵意,只是純粹好奇自家大哥這是把一個什麼樣的人物塞到自己名下來了,在想方設法從自家大哥的大徒弟戰天一那兒套出一些訊息之後,他便開始在崑山附近一直遊蕩着找尋陸雲滄,沒想到當他真正發現陸雲滄之後,才覺察到對方看起來並不是自家大哥隨意找來的什麼阿貓阿狗,單看對方對於點雲劍式的熟練運用,赫然是已經達到了出師要求的點雲宗弟子!
這個發現叫陳元心中暗暗奇怪,點雲宗門人的數量在他們這一輩裡達到了最少的巔峰,除了陳方就是他陳元了,別看他常年遊蕩在外腳跟不着家,可對於點雲宗的消息,他總是有暗中留意的,自家大哥收過幾個弟子,這幾個弟子現在修爲境地又是如何,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然而陸雲滄這個人很明顯,並不在這個名單上面。
除了陸雲滄本身身份成謎,引發了陳元的好奇之外,陸雲滄正在着手教導的那個小娃娃也叫他好奇得很,一般來說,一個從未接觸過劍道的初學者在進入劍道時會出現的那些門檻,在這小娃娃身上全都不叫問題,可對於一般人來說很簡單的,只是死記硬背就能解決的一些基礎常識,卻成了這孩子的死穴,每每在暗處觀察這小娃娃練習點雲宗的劍式,陳元都忍不住一邊吃驚一邊讚歎,看到後來,他甚至發現,這孩子的不循規蹈矩之處,恰恰好是自己破劍之道最需要的東西!
原本陳元以爲,因着自己修習的劍道太過不走尋常路,所以終此一生,估計也尋不到一名合適的繼承者,而今見到天資出衆又同樣不走尋常路的陸延陵,生平第一次生出了收徒的心思來,這纔有了趁陸延陵外出歷練,攔路試探對方身手的這一幕。
“這些你說的我都能懂。”
誤會解釋開,雙方終於不再劍拔弩張,只是陸延陵看了一眼渾身上下都是死人氣息的陳元,眉毛一皺露出一臉天然的嫌棄神情來:“可你身上爲什麼這麼臭?全是死人的味道,薰死人了。”
“嘿,我就喜歡你小子這有什麼話就直說的討厭勁兒,不跟我家老大似的,明明心裡恨不能往死裡揍我一頓,可又怕自個兒丟面子,人前人後非要裝出一副好大哥樣子來,我都替他過得累。”
陳元哈哈大笑着,擡起手來要拍陸延陵的腦袋,被對方一臉嫌棄地歪着頭躲開了。
“之前剛到崑山山脈的時候,無意間發現了一隻旱魃,好傢伙,不知道在那個角落裡偷偷修煉了多少年了,都重新修出人身來了,我就纏着對方交了手,這才弄了一身死氣,不過不礙事,過上幾天這臭味就散了。”
陳元說着還擡起兩邊的胳膊左右聞了聞:“其實今天味道就差很多了。”
看着陳元這副脫線模樣,陸雲滄一陣無語,早在從玉簡中看到陳元相關的簡介時就知道這位師叔祖是個極不靠譜的人物,只是沒想到對方能將不靠譜這三個字發揚光大到如此地步,竟然連化形的旱魃都不放過……
旱魃這玩意兒又難纏又記仇,這些留在陳元身上的氣息分明就是旱魃做得標記
,好方便它循着氣息找上門來複仇啊!自家師叔祖心這麼大真的好嗎!?這樣會叫他這種當小輩的壓力很大好嗎……
心中吐槽歸吐槽,陸雲滄還是正色提醒道:“延陵,趕緊離他遠一些,小心萬一沾染到這個氣息,到時候那頭旱魃會連你也找上。”
“哦哦,知道了師父。”
陸延陵立刻十分乖巧地後退三步,躲到了紅玉背後去,直把陳元氣了個倒仰:“喂喂喂,你們這是什麼意思啊,以爲我老人家連區區一隻旱魃都解決不了嗎?” “解不解決得了,不是我們說的算的。”
陸雲滄目光忽然飄向陳遠身後不遠處,嘴角抽了抽,同時擡起手來往那邊一點:“您老人家還是先把自己招來的麻煩解決掉再說吧。”
話音未落,一道夾雜着濃重死氣的勁風便倏地自後方密林中襲來,陸雲滄直接夾着陸延陵帶着紅玉抽身而退,如果不是避無可避,他並不想跟旱魃硬碰硬,要知道這種洪荒異種跟一般殭屍可是有着極大區別的,殭屍的所有弱點,在旱魃身上都被無限度的縮小,而殭屍所有強悍的地方,在旱魃身上又被無限度的放大——其實在接觸到地龍盲天之後,陸雲滄對於洪荒異種的瞭解比之前要多了不少,其中有一點就是關於這旱魃的。
現今修士大多以爲旱魃是殭屍之王,實際不然,殭屍大多是應屍氣而生,而旱魃卻並非如此,實際上只是因爲旱魃喜歡吸食屍氣,才常常與殭屍出沒在同樣的地方,叫人將它混淆了物種,在所有的洪荒異種中,旱魃雖然算不上最強的,但絕對是最記仇的,這種東西能不招惹還是不要招惹比較好。 陳元眉毛一抖,來不及教訓陸雲滄幾句的,旱魃的攻擊已經來到身旁,不見陳元因此躲閃,反倒見他伸手往身後一探,一道劍氣迎着旱魃的攻擊打了過去,只聽得轟然一聲巨響,旱魃的偷襲被劍氣打了個正着,一瞬間灰飛煙滅,攻擊潰散後的餘波震的附近樹木草叢一陣嘩啦啦作響,枝折葉碎一片狼藉。
“哼,不要臉的老東西,偷了我的至寶,還尋了兩名小嘍囉,以爲我就能饒了你不成!”
清脆聲音響起,那道之前在陸雲滄視線中並不算特別清晰的身影轉瞬欺身上前,竟是一名身着淡青色長衫,散着一頭青絲的妙齡少女!
雖然早早就從盲天那裡聽說過,旱魃並非如外界傳聞的那般形貌可怖,可當真親眼見到旱魃容貌後,陸雲滄心裡還是小小的吃了一驚,同時苦笑連連,這位小姑奶奶,我都已經抱着徒兒飛開那麼遠了,你是怎麼覺得我會是陳元請來的幫手呢?
“我什麼時候偷過你的至寶了?”
就在陸雲滄哭笑不得之際,陳元那邊也一臉茫然:“我不過是跟你打了一架,你就小心眼兒地燒光了我的鬍子,毒啞了我的嗓子,我才劈了你一塊破棺材板,連老子的鬍子都不夠賠的,老子跟你之間的恩怨統共就這麼點兒,你倒是說說,老子什麼時候拿了你的至寶!”
“破棺材板兒?”
那脣紅齒白、樣貌周正,怎麼看都不像是一隻旱魃的妙齡少女柳眉一豎,顯然是被陳元的話給氣得不輕:“老孃那萬年寒冥樹打造的護木隨便扯下一根絲兒來都比你那破鬍子爛嗓子值錢!你竟然把它給劈了!”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那是什麼萬年寒冥樹……難
怪點了半天點不着,害的我連塊肉都烤不熟。”
陳元嘴巴撇了撇,小聲嘟囔道。
雖然是小聲嘟囔,可陳元的話明顯還是傳到了旱魃耳朵裡,待聽到陳元不光把自個兒的護木給劈了,甚至還拿去當柴火燒了,旱魃一雙杏核眼瞬間變得血紅,嫩生生的雙手上面也唰一聲冒出一尺來長的尖利指甲來。
“陳元!我跟你拼啦!”
痛失至寶的旱魃尖叫一聲,撲到陳元跟前兒一陣亂撓……
“今天不把你頭髮薅光,我就跟你姓!”
“喂喂餵你這個潑婦!快住手!住手啊!”
跟方纔擋那一招時的乾脆利落不同,面對着旱魃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潑婦式攻擊,陳元竟然開始抱着頭四處躲避,直把一旁袖手觀戰的陸雲滄跟陸延陵看得目瞪口呆。
“喂,你們兩個!還不快下來幫忙!”
只一會兒工夫,陳元頭上的道修髮髻就被旱魃的指甲扯了個七零八落,到處都是飛揚的斷髮,陳元眼角餘光瞥到正呆愣愣看着自己被揪頭髮的兩名年輕人,登時氣不打一處來:“不知道老子只對正兒八經的招數纔有轍,遇到這種潑婦就沒轍嗎!當年陳方那不要臉的就是用了這一手才贏過了老子,不然老子就是他的師兄了——嗷嗷嗷好疼,別再扯了!”
雖然這一幕看起來十分滑稽,但陸雲滄還是從陳元的慘呼聲中聽出了蹊蹺來,原來並非陳元不想動手,而是他修習的劍道實在是太過特別,從來都是後發制人,對方用什麼招數他就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出破解之法,進而有針對性的攻擊對方招數的薄弱之處,將對方所有的攻擊都消弭與無形之中,叫對方敗退,可一旦對方像現在的旱魃這樣,乾脆什麼招數都不用直接上來亂打一通,他反倒是尋不到法子來制服對方了……
陸雲滄瞥了一眼旱魃那十根白得透明的指甲,旱魃可是身懷劇毒的彪悍物種,此刻那雙指甲上面什麼異色都沒有沾染,證明旱魃並非要殺陳元,所以才未曾在指甲上沾染任何毒素。
知道陳元只是看起來被揍得淒涼,實際上除了頭髮被扯掉一大堆之外,根本沒什麼問題,所以陸雲滄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一手拉着陸延陵一手拽着紅玉,聽見陳元叫囂着要自己快點下去幫忙時也只是做出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來:“兩位前輩在動手,晚輩實在是不便插手,請前輩小心保重。”
緊接着,陸雲滄又對旱魃拱了拱手:“旱魃前輩,晚輩這就攜小徒離開,還請前輩拽得開心一點。”
說完,陸雲滄就毫不猶豫地拽上身旁兩人施展開御風訣,快速地離開了此處,回返了半山腰那裡的簡易洞府。
“師父,我們不去管那個怪老頭真的可以嗎?”
回到洞府之後,陸延陵擡着頭問。
“沒有我們在那裡拖他後腿,說不定他能更快擺脫旱魃。”
陸雲滄笑着摸了摸陸延陵的腦袋:“不必擔心,好歹也是咱們點雲宗的老一輩,他不會這麼容易就倒下的。”
口中這麼說着,實際上陸雲滄清楚,這一次陳元搞不好就是衝着自己跟陸延陵過來的,在擺脫了旱魃之後,他肯定還會找上門來。
果然不出陸雲滄所料,到了當天傍晚時分,比之前看起來更加狼狽的陳元當真找上門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