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贖衣的話,叫陸雲滄雙眼一亮。
神思與神識並不相同,實際上就是修士的思緒,神思裡面通常飽含着修士短時間內的記憶片段,一般來說,神思是十分難以捉摸的,更不要說將它直接提取出來保存。
然而這雲思盞,竟然可以做到這一點!
看到陸雲滄的神情,寧贖衣便知道對方定是想到了這雲思盞的妙處,於是接着說了下去。 “所以我想,不如你將掛心之事說與我聽,之後我再將神思取出來存在雲思盞當中,待你離開之後,我再從雲思盞當中取出神思,這樣一來,若是能夠順利躲過時間法則,那麼我就有足夠的時間來幫你實現心願,若當真還是躲不過,也只能說是天意如此。”
寧贖衣說完就看向陸雲滄,他能說的都說了,接下來就看陸雲滄如何抉擇了。
而陸雲滄對此,顯然沒有任何拒絕的意思,恰如寧贖衣所說的,他就賭上一賭,就算是輸了,最壞的結果也不過就是一切維持原樣罷了,不會有比這更爲糟糕的情況出現。
他強自叫自己鎮定下來,在多少組織了一下語言之後,緩緩將陸家所遭遇的一切說了出來,但是他沒有將天地城的事情說出來。
說實話,他已經考慮過最好,但同時也是最壞的結果了,那就是陸家不再去搜尋那柄上古仙劍,從而倖免於難,但他也同時會失去血脈中的血劍,甚至有可能當他回到未來時,連點雲宗弟子這個身份都失去了,因爲這一切的淵源,都開始於那一柄給陸家帶來了腥風血雨的血劍,如果陸家沒有得到血劍,一切就不會開始。
想到這裡,陸雲滄心中雖然有些不捨,可是隻要人還在,一切就總有機會不是嗎?
失去了血劍,他還有金龍劍氣,就算沒有了陸家慘案,他也可以選擇拜師點雲宗,而且這一次,如果可以,他必定要想辦法幫大師兄景程避免家破人亡的慘劇……
當然,這一切都建立在,他賭贏了的前提條件下。
再看寧贖衣這邊,在聽過陸雲滄的回憶之後,他輕輕點了點頭,心中也明白了陸雲滄想要託付他的到底是什麼事。
“雲滄,如果我們這一次賭贏了,我一定會設法將我所存下的神思帶給陸家現如今的當家之人,你放心便是。”
在鄭重地向陸雲滄承諾了之後,寧贖衣就用指尖在自己眉心一點,隨即一抹神思就被他自自己腦海中抽取出來,放置進雲思盞當中。
雲思盞內存儲着一些琥珀色的液體,在這一縷神思被放置進雲思盞內後,就迅速地溶進了水裡。
看着這一縷神思徹底溶進雲思盞,寧贖衣這纔將雲思盞收了起來。
“前輩,大恩不言謝,不管我們是賭贏了還是賭輸了,雲滄都先在此謝過。”
陸雲滄站起身來到寧贖衣面前,規規矩矩地跪下行了一個大禮。
“雲滄你這是做什麼,快快起來,不必如此!”
寧贖衣趕忙把陸雲滄扶了起來:“真要說大恩不言謝,你對我來說亦是同樣,咱們之間就不要再說這些了。”
話音剛落,兩人就聽到院落外面傳來一陣規律的叩門聲。
“嗯?進來。”
寧贖衣往外面看了一眼,陸雲滄也迅速起身站到寧贖衣身後去,裝出一副隨從該有
的模樣來。
這次走進來的,是一名侍女模樣的傀儡人。
之所以一眼就看出來這侍女是個傀儡人,是因爲她身上沒有任何生機,也沒有靈力或者妖氣。
“主人,妖王殿下要來了。”
那名侍女傀儡對着寧贖衣俯身行禮後,擡頭說道。
“哼,可算是捨得下來了。”
寧贖衣擡眼看了一下天空,這會兒天色已經徹底亮了,一輪紅日也早早從地平線那邊跳出來,慢慢自東邊天空升起。
陸雲滄並不知道昨晚諳遷楔是窩在白峰上過的夜,但是寧贖衣卻是知道的,不僅如此,他還知道諳遷楔這混小子,帶着自家有了身孕的小妹,在山頂上待了整整一夜。
想到這一茬,寧贖衣心裡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消息已經帶到,那名侍女傀儡就起身退下了,沒過多久,諳遷楔就隻身一人來到了寧贖衣的院落當中。
“胡鬧!”
見到諳遷楔一腳已經踏進了院子裡,寧贖衣劈頭蓋臉就丟過去了一頓訓斥:“翩躚原本就體弱,生來畏寒,自來到這白峰之後,她貪戀那峰頂月下望月花的美色,時常在那裡流連,爲了這件事情我沒少說她,可她總是不肯聽,現在她懷了身孕,按理說更是需要多加註意的時候,你倒好,帶着她在山頂一待就是一整夜,當真是胡鬧!”
“呃……”
諳遷楔被未來大舅子噴了個滿頭滿臉,卻又的確是他自己理虧,一時間被嗆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得站在寧贖衣院子裡訕笑。
“我這不是……咳……”
“好了,不必說了,哼,嫁出去的小妹潑出去的水,我是管不到她了,今後她就該由你來頭疼了,來,隨我進屋吧,叫我看看你雙眼目前的情況。”
寧贖衣懶得與他多說,一擰身就走進了房間,陸雲滄也連忙跟着走了進去。
諳遷楔看到寧贖衣不再跟自己算賬,也樂得輕鬆,連忙循着氣息跟寧贖衣一起進了房間內,找了一張椅子坐了下去。
寧贖衣看了陸雲滄一眼,示意他等下看好時機自己動手即可,隨後就走到諳遷楔跟前兒,上手開始檢查他眼部的經脈情況。
見寧贖衣開始檢查了,陸雲滄連忙在一旁偷偷掐動法訣,調動着諳遷楔體內的幻力,因爲被幻力侵蝕堵塞了太久,所以諳遷楔的雙眼部分本身已經失去了感覺,就算這會兒陸雲滄明目張膽地調動着幻力自他的眼角往外滲出來,他也毫無知覺。
眼看着抽取的幻力已經到達了極限,陸雲滄手訣一變,那些自諳遷楔眼睛中滲出的蜃珠幻力都在空中凝結成一團,飛快地飛向陸雲滄,最終被他一把接住收了起來。
看着陸雲滄那邊完事兒了,寧贖衣也收回了自身的妖力。
“贖衣,我的眼睛情況如何?”
感受到寧贖衣檢查完畢,不知道外界發生的這一切的諳遷楔開口問道。
“情況並沒有繼續加重,而且這一次,我的妖力已經可以微微刺探到你的雙眼之中了,想必加上翩躚,我們兩人合力,必定可以將這股詭異力量自你的雙眼中祛除掉。”
寧贖衣說着十分樂觀的發言。
“那要什麼時候才能開始治療?”
諳遷楔顯然有些等不及了:“
擇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就幫我把眼睛弄好吧!”
“總要等我再做一些準備,還有,我還要幫翩躚檢查一下身體狀況,如果因爲昨晚沒有休息好,叫她動了胎氣的話,你的眼睛就要往後靠了。”
寧贖衣隨時隨地都不忘堵諳遷楔幾句,好出一出自己心裡的邪火。
“呃……大哥,我錯了。”
諳遷楔臉上登時浮現出一副蛋疼的神情來。
“免咯,在你跟翩躚大婚舉行之前,你這聲大哥我可不敢答應。”
寧贖衣一臉嫌棄地說道。
“你先回血峰去吧,待我確定下治療的時間,自然會傳訊給你。”
“嗯,那我就先回去了。”
不得不說,諳遷楔這個妖王在寧贖衣面前的確沒有任何架子,對方叫他走他立刻就走,一點都不猶豫。
當然,寧贖衣之所以要將治療時間往後延,並非真的如他所說,是因爲要給寧翩躚檢查身體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陸雲滄還沒有來得及將控制幻力的法訣告知他,這諳遷楔就急匆匆跑上門來了。
趕走了諳遷楔,寧贖衣搖了搖頭,嘴邊原本還噙着的淡笑此刻也收斂了起來。
像這樣的日子,已經不多了,本來擺脫妖族是他心心念唸的事情,可如今願望馬上要實現了,他才發現自己的心並沒有感覺到解脫。
罷了,他原本想要解脫的,就不只是他自己……
“雲滄,你現在把能控制幻力的口訣教給我吧。”
爲了不叫自己想太多,寧贖衣趕緊將思緒拽回到正事上來。
“嗯,前輩留心聽來。”
陸雲滄遂將一段操控幻力的口訣詳細地教授給了寧贖衣,只不過因爲寧贖衣體內並沒有融合蜃珠幻力,所以他即便知道了口訣,能操控的幻力數量依舊十分少。
在將口訣熟記在心,同時又用陸雲滄剛剛提取出來的那一小滴幻力試驗了幾次之後,寧贖衣心中已經有了九成把握,當即離開了房間去尋寧翩躚。
因爲昨天夜裡陪着諳遷楔在山頂坐着看了一夜的望月花,今天寧翩躚的精神明顯不算太好,在寧贖衣到來的時候,她正窩在屋內的軟榻上補眠。
聽到寧贖衣進來的動靜,寧翩躚才揉着眼睛從榻上支起身子來。
“大哥你來了。”
看到來人是寧贖衣,寧翩躚乖巧地招呼道。
“嗯,我來看看你,原本今天應該是咱們兄妹二人聯手爲諳遷楔治療眼睛的日子,但是你昨夜沒有好好休息,今日身子狀況就差了許多,我打算把日期往後拖一拖。”
寧贖衣似笑非笑地盯着寧翩躚說道。
寧翩躚聽到寧贖衣這話先是一愣,隨即就從榻上鑽下來,湊到寧贖衣跟前兒拽着他的胳膊開始搖晃:“大哥,你又作弄人。”
“我作弄誰了?”
寧贖衣擡起手來點了點寧翩躚的額頭:“你以爲我是在開玩笑的?要幫他祛除掉眼中的詭譎力量,必須要消耗掉大量的靈力,而在這個過程中,諳遷楔的經脈會不斷被靈力侵蝕,屆時你就要全力以赴地幫他護住雙眼周圍的經脈,可以說,我消耗掉多少靈力,你就要消耗掉多少妖力,這個活計並不輕鬆,如果你的身體狀況不好,我是絕對不能叫你出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