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之前我計劃的那件事情，所需要的材料你可都準備好了？”
寧贖衣看向鳳子凡，目光之中透出一絲急切來：“之前沒有發生這種事情，我以爲我的時間還有很多，可現在我不得不出面跟妖王商議小妹大婚的事情，下一次過來這邊的時間也難以商定，我怕夜長夢多，你這會兒不管收集到了多少材料，都一併先給我拿過來。”
“你要的那些材料大多都是十分珍惜的，我這些時日接連在暗中派出人馬，分別去蓬萊與幽州蒐集，然而仍舊只蒐集了不到一半的材料，而且那些未蒐集到的，估計也不是短時間內就可以收集起來的……”
鳳子凡說着從腰間取了一個儲物袋下來，放到二人面前的桌子上。
“但凡蒐集來的材料，我都隨身攜帶着，你先查看一下吧。”
寧贖衣拿過那個儲物袋去，探入神識看了一下，片刻之後眉毛就不由得皺了起來。
“差得太多了。”
寧贖衣心中快速地估算着，而後給出了一個數字：“僅憑這些材料，恐怕整個大陣的四分之一都無法佈置完，因爲缺少了太多核心材料……”
“我也知道這種情況，現在也在不斷催促其他負責搜尋材料的人馬，然而現在的情況你是知道的，這裡面有不少材料是隻有妖族那裡才能弄到，現如今妖王幾乎全然切斷了與我們這邊的交易，轉而投向東崑崙那邊，爲了搜刮這些材料，我已經派人前往了東崑崙，只是因爲咱們與東崑崙之間並沒有遠距離傳送陣，所以這些人的歸來恐怕還需要等待一些時間——我聽你語氣中頗爲焦急，莫非妖族近期就打算有什麼動向不成？”
“我也是最近無意間探聽到一個消息，妖王這次將大批量的物資運往東崑崙，其實是在暗中換取大量的一次性攻擊法寶，不管是攻擊符籙還是轟天雷這種法寶，均都在妖王諳遷楔的購買計劃當中，之前妖族從來沒有過這種行徑，所以我以爲，近期妖王必定會醞釀一場戰爭，只是這戰爭的規模究竟有多大，他的目標具體在哪裡，我因爲不想引起懷疑，從來不曾在議事期間進入過他的議事廳，所以就無從得知了。”
“事情竟然已經進展到這個地步了嗎？”
鳳子凡蹙起了眉心：“看來這一段時間裡，妖族暗中也是發展了不少勢力，與他們相比，我們這裡真是止步不前……”
“這件事說起來也有我的估算錯誤在裡面。”
寧贖衣輕嘆一聲：“是我在早些時候預估着妖族近期之內不會有什麼大動作，才建議人類修士這邊採取韜光養晦政策的，沒想到妖族那邊下手如此之快，當今這個形式，恐怕我們面前只剩下先下手爲強這一條路可走了。”
“你的意思是……我們人類這邊率先發動進攻？”
鳳子凡挑眉看向寧贖衣，隨即搖了搖頭：“這並不現實，贖衣，要知道人類修士陣營這邊，最爲可怕的並非武力不足，而是人心不齊，而今凌廣門看起來風光無限、一呼百應，實際上除了點雲宗是實實在在地對我們提供幫助之外，其他的門派，就連紫丹谷跟千桑派都各自存着不小的私心。”
“如果要我們說服這些門派統一起來率先向妖族開
戰，勢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若不能佔住先機打亂他們的佈局，一旦妖族動手，情勢勢必會變得對人類戰線十分不利。”
寧贖衣搖了搖頭，將面前的杯子挪開，手指下意識地在桌面上勾畫着一處地形圖，鳳子凡看了一眼，發覺寧贖衣勾畫出來的，正是崑山的地形。
“我現在的計劃，一共有兩種，具體要採用哪一種計劃，我現在仍舊難以真正做下決斷。”
寧贖衣說着就在桌面上畫出了一個一字：“第一個計劃，便是直接趁現在妖族各方面籌備仍未完成，且最近又在忙於籌備大婚事宜，精力被佔用了一部分，若是此時開戰，時機必定是最爲合適不過了，你們在前方利用戰事拖延住妖族，而另一方面，我在後方抓緊時間籌備陣法，一旦陣法完成，就可以將妖族一網打盡。”
說着，寧贖衣看了鳳子凡一眼：“當然，這個計劃有着極大的變數，好似你方纔所說的，一旦其他門派不能與你們配合，那麼前方戰線就只能由你們凌廣門一力支撐，這樣下去勢必會對凌廣門消耗巨大，甚至有可能會有門派趁機在背後下黑手，這些都不得不防。”
“所以綜合來說，你這第一條計劃並不合適。”
鳳子凡搖了搖頭，接着開口問道：“不如說說你的第二條計劃？”
“第二條計劃，便是儘可能地拖延大婚日程，而後在大婚當日動手，我之前已經設法說服諳遷楔，在大婚當日將大部分妖族內有頭有臉的人物都請來崑山血峰，到那時只要我順利佈下陣法，崑山上的妖族，就一個都跑不了。”
說到這一條，寧贖衣的手不自覺已然握緊。
就連鳳子凡聽了這句話都略略吃了一驚：“可這樣做的話，豈不是一旦動手，就會將你們伯異族整個置身於虎口當中？不行，這樣做實在是太過冒險！”
“既然要成大事，總要有人去涉險！”
寧贖衣低喝道：“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拿整個伯異族還有我小妹終身的幸福來賭這一把，若是可以，我更希望我的小妹還有族人可以幸福安康的平安生活下去，可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子凡，難道你還不清楚嗎？你自己都身爲妖族，又是爲了什麼站到了人類修士這一邊？你應該懂我啊！”
“我懂。”
鳳子凡聞言只得長嘆一聲：“就是因爲這個‘懂’字，我才知道你真正想要求得的東西是什麼，若是伯異族覆滅了，那你所求的一切也終將成爲泡沫幻影，又有什麼意義呢？”
“子凡……”
寧贖衣認真地看向鳳子凡：“萬物萬事，此消彼長，總是逃不脫天道，爲何道家會說，蒼天不仁，以萬物爲鄒狗，其實在天道來說，人是子民，妖亦是子民，沒有誰能更爲高貴，所以不管這世道到底被誰主宰，對天道來說，沒有任何區別，唯一會受到這世道變遷影響的，只有各自的百姓子民而已，然而人類總是有太多人喜歡自作聰明，最後只能聰明反被聰明誤，自己斷送了人類修士的前程，若是不能趁着現在妖族還未完全崛起，直接將他們分隔開來，那麼人類恐怕將迎來一段漫長的黑暗時期。”
“難道就真的沒有兩全之法嗎？”
鳳子凡始終還是不希望寧贖衣做出太大的犧牲，之前他們暗中協議商定封妖之計的時候，也是本着將犧牲弄到最小的目的來準備計劃的。
“到時我自會設法保全儘可能多的族人。”
寧贖衣苦笑一下：“關於這一點，你就不要再勸我了，我定下的計劃不會更改，你說的越多，只會讓我心中越苦而已。”
“也罷，既然你心中有數，那我就不再多言了。”
鳳子凡無奈地搖頭：“既然你覺得第二條計劃比第一條可行，那麼在這第二條計劃當中，除了幫你搜集佈陣材料之外，我還能爲你做些什麼？”
“我希望你可以設法給妖族製造一些小麻煩。”
寧贖衣微微眯起眼來：“最近有十分可靠的消息傳來，妖王派往東崑崙那邊的第一支商隊已經要準備迴歸了，若是讓這一筆物資成功到達崑山，你也清楚會有多大的麻煩。”
“這個倒是不難，我原本在東崑崙西崑崙接壤的地方也有排布人手，將所有可以前往崑山的路徑都暗中監視了起來，一旦他們經過，必定能夠將他們攔住。”
鳳子凡點了點頭：“我忽然想到，還有天狐族那邊的問題，他們雖然一再將你們伯異族推往妖族戰線那邊，但追根究底起來，仍舊不是諳遷楔的朋友，諳遷楔對天狐王東君也是諱莫如深，這次前往東崑崙，雖然在明面上看來，是妖王諳遷楔故意在向東君釋出善意，然而背地裡，妖王諳遷楔卻是另外派遣了幾支人馬，這些暗中的人馬，纔是妖王真正的王牌。”
“原來內情當真是如此。”
寧贖衣之前倒是並不清楚這件事情的全部經過，猶如燈下黑一般，明明身在崑山，有些消息卻還不如外面的人來得方便，只是如今聽鳳子凡這樣說，他心中倒是一下子明瞭過來爲何天狐族會做出這種看似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來了：“既然是這樣，那麼天狐族內的人馬，說不定還可以一用，這方面就交給我來處理好了，子凡，西崑崙密林那邊的天狐族也暫時先不要動他們，免得打草驚蛇。”
“好，這封妖之計，一切都以你爲準。”
鳳子凡鄭重地看向寧贖衣說道：“我們這邊則會盡可能地幫你儘快收集材料，以及延緩妖王大婚日期，至於其他的地方，若是有什麼我們可以幫忙做到的，一定要記得通知我們。”
“我會的。”
寧贖衣淺笑了一下：“時候不早了，現在諳遷楔那邊時不時就要找我過去商量大婚之事，我出來的時間也不如之前那麼寬裕，這執典長老大殿你最近不要輕易讓外人進來，因爲我一旦有空，隨時有可能來到這邊來取材料。”
“這個你就放心好了。”
鳳子凡擡起手拍了拍寧贖衣的肩膀：“這後殿我可是連楊青那傢伙都不叫他過來的，你什麼時候有空什麼時候過來就行，不過，那邊妖王既然盯你盯得緊，你也要小心一些，千萬不要叫他發現什麼端倪。”
寧贖衣得眼眸深處閃過一絲苦澀，他笑起來將那絲苦澀掩飾掉，在鳳子凡手背上拍了兩下，掉轉身直接傳送離開了。
他並沒有說出來的是，諳遷楔對他，實際上有着一種近乎於盲目的信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