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正道點了點頭道:“月已將圓。”
長孫無悔笑道:“左右不過七八天。所以徐兄不必等太久。”
徐正道又點頭:“那徐某月圓再來。”
長孫無悔點頭道:“好!徐兄到時便把幫手都帶上。只要他不是在什麼門派之內,我們直接來個一舉擒拿。”
“前輩有何吩咐。”金長老有些疑惑,剛剛分手,怎麼又找到他了。
司馬衝道:“不必叫我前輩。我有事想請你幫忙。青雲派內可有推演、占卜的高手?”
金長老點了點頭道:“有的。趙師叔就是此中高手。”
司馬衝沉吟了一下道:“他……是個怎麼樣的人?我想問他一些關於推演的事。”
金長老沉吟了一下道:“趙師叔爲人孤僻,不好說話。若前輩只是想詢問事情,那找馮師弟就可以了。馮師弟是趙師叔的弟子,雖然推演的本事差一截,但是推演相關的東西,他還是可以說得清楚。”
司馬衝點了點頭道:“你替我安排一下。”
白雲山,黃鶴樓。白雲山極高。靈氣卻稀薄得可憐,黃鶴樓也是尋常的木料搭建起來的。這在青雲山倒是獨一份。連尋常弟子居住的地方,看來都比這木樓好得多。司馬衝有些吃驚,一個推演大師會住在這裡?
金長老在一旁解釋道:“這倒不是門中苛刻,而是趙師叔自己要住在這的。這木樓也是他自己蓋的。而且,他沒有親人、僕從、姬妾,只收了馮平一個弟子,現在馮師弟與和他同住在這木樓之中。”
“這個不能。至少據我所知,沒有推演術可以做到這一步。”馮平將手中的幻光珠放下搖頭道。他有些奇怪,金長老怎麼會突然帶一個朋友來,不過他也沒有多問。事不關己,知道了反而麻煩。
司馬衝皺了皺眉。這個答案既在意料之中,又有些意料之外。沉吟了一下,司馬衝開口道:“令師……”
馮平不等司馬衝繼續說便搖頭道:“我雖然在此地服侍師傅,但是實際上,連我也已經有多年沒有見過他了。”
“嗖!”一顆拳頭大的光球突然從走廊飛了進來,落到了馮平手中。馮平一愣,將光球抓在手裡。光球立刻變成靈光融入了馮平手中。這種傳送訊息的方式司馬衝倒是在龍陽身上見過,沒想到在此地也有人會。
金長老在一旁低聲道:“是趙師叔。”
就在這時,馮平擡起頭,用一種古怪的目光看了司馬衝幾眼才道:“師傅要見你。你上樓去吧。”
司馬衝一愣,不過他也沒有推辭,立刻站起身。金長老正想也跟着去,馮平搖頭道:“金師兄,你留下。師傅只見這一位客人。”
“吱呀,吱呀。”樓梯發出了令人牙酸的聲音。司馬衝很快發現了牆壁上的蟲蛀小洞。這倒是奇事一件。修者居住的地方還有這些凡蟲敢來。司馬衝對這一位趙七賢倒是有了幾分興趣。
走到三樓,司馬衝感覺到了樓在微顫。風很大。這種感覺也是新鮮。住在危樓裡的修士?上到第七層。司馬衝已經可以明顯感覺到樓在搖晃。風聲在耳邊呼嘯,木樓彷彿隨時準備乘風而去。第七層比起第一層小了幾倍,一圈走廊圍着唯一的一個房間。
司馬衝定了定神,快走幾步。房間的門是開着的。司馬衝一眼就看到了一片黑色的虛空。是的。房間裡沒有上下左右。只有黑色的虛空。虛空之中有一個老人,正安靜地坐在一張藤椅上,他的白髮和鬍子幾乎把身下的藤椅遮蓋,遠遠看去如同一個大毛球。
在空間中接通虛空?這是什麼神通?司馬衝大吃一驚,停在了門口沒有踏進去。他也不敢踏進去。虛空要進去容易,要出來可難的多。他不知道踏進去之後,這一扇門還在不在。
“既然來了,爲什麼不進來?”老人開口了。同時轉過了身子。他有一張紅潤的臉。雙眼之中沒有瞳孔,只有點點流光。彷彿無數的星辰。司馬衝知道,這雙眼睛是推演、占卜到了很高的境界之後會呈現出來的現象。
“在下不敢。”司馬衝老實回答。
老人輕嘆一聲道:“你不敢進來,我不能出去。這又當如何?”
司馬衝沉默了一下道:“先生知道在下要來?”
老人點了點頭道:“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司馬衝聽到很久以前,突然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衝動:“那你是不是知道很久以前的事?”
老人笑了笑道:“你想知道?你爲什麼不進來?”
司馬衝一咬牙,一步踏出。頓時一種往無限深的深淵墜落的感覺冒了出來,耳邊是呼呼的風聲,眼前的景色飛快置換,最後組成花白。身上的法力明明調動了起來卻完全無法施展法術。他好像又回到了當年,被凌霄逼下懸崖的瞬間。
“你想知道什麼。”一聲淡淡的話語將司馬衝從那永無止境的
墜落中喚醒。司馬衝立刻發現自己漂浮在趙七賢身前,剛纔那無以復加的漫長感覺此時回想彷彿只是一瞬間。
‘我想知道什麼?’司馬衝喃喃重複了一遍。他手中還抓着那顆幻光珠,但是現在他卻不想知道那些無關緊要的事了“我想知道很久以前的事……我想知道我是誰!”司馬衝將幻光珠一把握碎。
趙七賢笑道:“你不知道你是誰?”
司馬衝沉默了一下道:“我的記憶中有些模糊的東西。它們不屬於現在的我。”
趙七賢點了點頭道:“你以前叫什麼,不重要了。反正,以前的你已經死了。以前的我,當然也死了。唉,大家都死了。”
司馬衝只是聽着。
趙七賢繼續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太複雜的事。我們都是古天庭的人,古天庭崩散,我們也一個個重新墜落凡塵。你……哦。你是個沒機會上天庭的小子。”
司馬衝沉默了一下道:“我知道你們找過我。”
趙七賢點了點頭道:“找過你,也找過他,找過許多人。不過,現在我看清楚了。這些都是徒勞而已。沒有什麼是永垂不朽。古天庭已經沒了。我們徒勞而已。”
司馬衝沉默了一下道:“玲瓏呢?你有沒有找過她?”
趙七賢皺了皺眉道:“玲瓏?玲瓏是什麼仙階?什麼仙爵?”
司馬衝道:“她……她是一隻仙靈。”
趙七賢搖頭道:“哦……那我不知道了。我連天庭的人都無法全部記得,何況只是一隻仙靈?你走吧。我這裡沒保有你的記憶。”
“你在這裡尋找古天庭的人是爲什麼?爲了重建古天庭?”司馬沖決定多問一點。
趙七賢點了點頭道:“本來是這樣。我們身死之前都立誓要重建古天庭。不過,我見了許多人。他們都已經迷失掉了。迷失在情感中,迷失在權力中,迷失在修行中。或者直接迷失了自己。他們已經無法回去了。”
司馬衝沉默了一下道:“我想找仙靈的話,該怎麼找呢?”
趙七賢盯着司馬衝看了看,突然笑了起來道:“我想起來了。有一隻仙靈在開戰中偷走了一件仙寶,並將它送給了一個沒資格修行的小輩。那個小輩就是你!”
司馬衝點了點頭:“是我。”
趙七賢搖頭道:“唉。她應該多偷走幾件,也省的落入了敵手。你要找仙靈。它是在戰敗前死的。在古天庭應該有她的記錄。你可以去找到這些記錄。”
司馬衝還想問。趙七賢已經搖頭道:“你停留太久了。會被發現的。快走。”說着,伸手在司馬衝小腹上一抓,然後將他丟了出起來。
黃鶴樓的七層搖晃得厲害。司馬衝一個踉蹌撞在了牆壁上。“轟!”牆壁直接被撞穿,司馬衝直跌了下去。但是此時此刻的司馬衝非但沒有吃驚,反而露出了狂喜的神色,他的修爲回來了!他腹中的魂蟲不見了。
“閔兄你沒事吧?”金長老正和馮平閒聊,突然聽得頭頂一聲巨響,連忙跑了出來。便見司馬衝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司馬衝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道:“沒事,我們走吧。馮兄,多謝!”朝馮平一抱拳,司馬衝便轉身而走。
金長老心中忐忑。這一位剛纔上去做什麼了?怎麼會撞穿了牆壁掉下來,難道這煞星剛纔又和趙師叔開打了?他正猶豫着要不要開口問,走在前面的司馬衝突然開口道:“門派內的藏書閣似乎藏書不少。”
金長老立刻點頭道:“是不少,各類典籍齊全,而且許多秘法本派也有收藏。但是比較珍貴的功法秘籍都被獨立分開,有大成期的師伯負責管理。”言下之意,想進去不容易。
司馬衝搖頭道:“我對功法秘籍沒興趣,我只是想查一些修仙界的秘聞、舊事。這些典籍應該沒有被藏起來吧?”
金長老聞言鬆口氣道:“這個倒是沒有,功法之外的東西,比如圖鑑、人文、甚至是不太珍貴的丹方門內都是開放的。前輩想去,只需要持在下的手令就可以。”說着,取出了自己的手令。
司馬衝點了點頭,將手令接過道:“好。我現在就去藏書閣。你另外替我做一件事。去給我買一件頂階的放窺探的靈寶。不要怕價錢高。事成之後,我就讓你回覆自由。”說着,將一個儲物袋丟給了金長老。
金長老連忙道:“怎麼能要前輩破費……”
司馬衝一擺手,示意金長老不必再人。人身形一閃,朝藏書閣飄去。
金長老躬身施禮,直到司馬衝不見,這纔打開儲物袋,饒是他出身大族,見到儲物袋裡的仙石數量也嚇了一跳。這位前輩好豐厚的身家!他也因此生出了希望。有這樣的身家,必然是大有身份的人。應該不屑欺騙他這樣一個小人物吧?
青雲山的藏書閣內,司馬衝正飛快地翻閱着典籍,沉睡的金眼雕
它們也在司馬衝魂蟲消失的同時甦醒了,此時金眼雕也在幫忙查看,同時開口道:“我還以爲你要直接離開這個鬼門派呢。”
司馬衝點頭道:“走是自然要走的。但是此地的書籍這麼多,我有些東西還想查一下。不過,藏書閣的管理倒是有夠懶的,居然不分類。這可有得找了。”
金眼雕道:“你想查天庭我可以理解,畢竟修士都想登仙。但是還有九華山又是什麼東西。”
司馬衝一邊翻看典籍,一邊便把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大略說了一下。他現在很混亂,說出來也讓金眼雕幫忙頭疼一下。
“那個什麼長孫無悔肯定有詐。”金眼雕一聽完立刻道。
司馬衝點頭道:“我也覺得可疑。但是他如果有心對付我,第一次見面完全可以下手,爲什麼不下手。第二次還幫我幹掉了白玉泉。這才讓我十分納悶。”
金眼雕道:“會不會是他當時沒把握。或者是他故意放過兩次機會,想讓你放鬆警惕而已。等到哪一天,他就說,什麼‘九華山’開啓了,佈置個陷阱等你來。”
司馬衝沉吟了一下道:“恩。這倒很有可能。但是幻光珠已經被我毀了。他是聯繫不上我了。可惜,沒能從他口裡套出那個‘九華山’的相關消息。”
金眼雕道:“我不太信有什麼‘九華山’。而且‘玄冥道果’這東西也不靠譜啊。”
司馬衝搖頭:“我反而覺得這個是真的。是了,若是見到什麼通天塔、仙靈劍,無邊海、鎮海定。也留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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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眼雕點頭道:“曉得了。我很好奇,竹葉青變厲害了?竹葉青!出來。讓大王瞧瞧你長什麼樣了。”
“吱吱。”銀光鼯鼠聞聲立刻鑽了出來,它倒有眼色,知道金眼雕是能在司馬衝面前說話的。
金眼雕打量了銀光鼯鼠幾眼點頭道:“恩,真的像只銀光鼯鼠。看來竹葉青這名字倒是不適合了,要換一個。”
司馬衝將一本典籍丟下隨口道:“名字是你取的,你要換就換唄。”
金眼雕沉吟了一下道:“難保它以後就不變樣了。想一想,只有胃口一直這麼好,得了。就叫吃貨。”
“吱吱。”銀光鼯鼠本來極是期待,它自己也不喜歡‘竹葉青’這名字,不過一聽換了個更傻的名字,頓時鬱悶無比。不過見金眼雕趾高氣昂,司馬衝又沒搭話。它也只好灰溜溜鑽進了靈獸袋。誰讓它不能說話呢。
數天之後,翻遍了功法之外的典籍,司馬衝只能沮喪地從藏書閣出來,關於九華山,他只找到了一句記載:九華山山有九峰,峰如蓮瓣,故稱九華,上古仙山也。
金長老早已經等在了藏書閣外,一見司馬衝,頓時跟了上去。行至無人之地,金長老取出了一顆寶藍色,雞蛋般大的藍寶石道:“前輩。這是‘鳳凰膽’。不僅能防窺探,還能避無毒。晚輩花了不少心思才尋到的,您看……”
司馬衝閱寶無數,自然一眼便這寶石是不可多得的寶物,比起那幻光珠還要高一籌。立刻脫口讚道:“好!”說着,一把抓起珠子。同時丟出了一塊玉牌道:“你的本命牌。今天起,你自由了,走吧。”
金長老沒想到司馬衝居然這麼痛快,抓住玉牌竟然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司馬沖淡淡道:“你也不必憂慮太多,我很快就離開青雲山了。不過。你莫要查探我的事,也別去試探接觸過我的人。否則,沒了本命牌,我要取你性命依然是易如反掌!”
司馬衝最後一句聲色俱厲。金長老一驚,立刻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道:“晚輩決計不敢!晚輩絕對不會查探前輩的事!晚輩也不會透露前輩的事!前輩吩咐的事絕對不會有人知道!”
司馬衝點了點頭,化作一陣清風消散在了空氣中。金長老依然不住地磕頭。他終於明白了一件事。修仙界實力纔是王道,捏着手裡這點虛空的權力,在強大的實力面前脆弱得跟紙糊的一樣。司馬衝無意之間,倒是幫金長老確立了道心,從此修真界又將多一位苦修之士。
靈秀山的青竹小院。關玉燕正坐在院子裡,懷裡抱着雙目閉合的獨角獸。她今夜心緒不寧。事實上,自從知道了司馬衝的身份,她就常常心緒不寧,只不過今晚特別嚴重。
“刷!”獨角獸兩隻耳朵突然豎了起來,眼睛也立刻睜開。關玉燕一驚,立刻一躍而起,口中喝道:“是誰!”
“我說過,它很機靈。”一聲輕笑。一個人從陰影中走了出來。當然是司馬衝。司馬衝已經恢復了本來的面目。肩膀上還站着一隻金色的小鳥。
“司馬衝!”關玉燕吃了一驚,隨即壓低聲音道:“你怎麼用這副面目出來亂走?要惹禍也不要現在惹。”
司馬衝摸了摸鼻子道:“我本來就長這樣。我很奇怪,你沒見過我的真面目纔對,怎麼能認得出我?我可不信市面上流傳有什麼折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