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嵐要死了

兩人踩踏了一會之後,瘦小如柴的人粗野踩踏熊的手的腳才慢慢挪開來。

熊想用手撐起來,可惜他的手似乎已完全沒有知覺,再也不能擺動了。嘴裡的吐出來的字,很不清晰,可能是:“我…不….讓你們…進去,我…要殺…死…你…們!殺…死…你們…”

那兩個地痞只聽見最後一句:“殺死你們!”

“殺死我們,殺死我們?你站起來殺我們啊!哈哈……”左邊黑眼皮的人嘲笑着熊。

“你們…不能…害…死…嵐……不能…進去!”熊腫起的眼睛流下了熱淚,淚水夾雜着血水。

熊以爲這個江湖是講情義的。但他此刻他覺得他錯了。熊以爲自己不反抗,讓他們打夠了,打累了,他們就不會打攪嵐,他就能保護嵐。

但當熊朦朧中見到,那兩個地痞流氓邪笑地推開木屋的籬笆門時,他的心徹底地碎了。碎裂的心明確地告訴他,這個江湖的無情。

這無情的人深深將熊的心給傷了,傷得他是那麼的疼那麼的傷,如同刀割在心臟的邊緣,心還滴着血。

當熊聽見吱一聲籬笆門響起,他的心頓時被一利劍刺死。刺死的心,似乎感覺不到一絲一釐的悲痛。

熊真的後悔了。

他後悔他自己爲什麼在草原的時候,他是那麼的膽小;爲什麼不跟道士學武功;爲什麼不給道士下跪;爲什麼要逃跑。

熊又自責了。

倘若,自己給道士下跪了,他就會有武功,有了武功,有可能就成爲了高手,成爲高手,此刻他就能保護嵐了。

熊越這樣想,他的眼淚就越是忍不住往下流,血和淚水流進了沙土裡,沙土慢慢染成了血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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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想假使還有能拜師的機會,他絕不會放過,哪怕長跪十天十夜不起他也願意。只可惜熊再也無能爲力了,他再也站不起來了,即使他內心是多麼的想要站起來,哪怕是站起來腦袋會斷,他也願意。

熊想要吶喊,想要以最悲烈的聲音,對着天地大聲吼出:誰來救救嵐啊!

可惜熊無法做到!

“啊!……”熊朦朧中聽見嵐悽慘的叫聲,也許是嵐的吐血聲。

接下來又聽見兩聲“唉喲!唉喲!”的慘叫聲。

接着又聽見有奔跑的腳步聲,腳步聲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直到熊聽不見爲止……

在熊陷入朦朧狀態之時,兩個地痞闖進了木屋。

看見了他們想象不到的事情,那就是嵐盤坐着,上身赤.裸地背對着他們,大夫正對着嵐而盤坐,但眼睛卻多了一條黑布,是矇住雙眼的。

他們還見到嵐頭上黑色漂亮的長髮間,遍插着幾十只金針,後背上也插了幾排金針。

此刻,大夫的正雙手緊緊貼在嵐光滑而細膩的胸前,似乎是在輸送真氣,幫助嵐解毒。

可是,這兩個好奇的地痞見到這一幕,竟然毫不顧忌地觸碰了嵐後背上的一支金針。

嵐本能地反應,一陣異常的抽搐,把大夫輸送真氣的手給隔開了,真氣沒法進入嵐的體內。

意外終於發生了,嵐突然感到體內一陣劇烈攻向心窩的液流,似乎是毒液攻入她的心臟。

大夫大驚之中,危急間,發出了三支金針,穿刺入嵐的體內。慌忙間,以一張白布將嵐整個人矇住,然後,雙手奇快地飛出了兩支金針。

最後的兩支金針是對付那兩個地痞流氓的。

接着就聽得兩個地痞各自狂聲慘叫了一聲‘哎喲!’之後,知道此人武功絕不是泛泛之輩,他們拼了命地往木屋門外奔逃而去……

大夫沒有追殺他們,而是將嵐體外的金針吸了出來,以兩指之功封住了嵐的穴位。想了一下,感嘆了一聲:天意啊天意!

然後緩步走出木屋外面,見到熊已經休克,大夫半蹲下來,握住熊的手部脈門,聽得熊的脈象異常凌亂,從脈象來看,熊的求生慾望極強。

大夫從寬敞的衣袖內取出了一粒褐色的藥丸,一手掐開熊的嘴巴,將藥丸放入他的口中,對着熊的後背輕輕一拍,熊將整個藥丸吞食了。

半響之後,大夫對熊輸送了一股真氣,護住了熊的心脈,又按住了熊的人中穴,熊才漸漸醒來。

“嵐……”熊終於有了知覺,兩百幾處骨骼欲要斷裂,幾百塊肌肉似乎散開,萬億條血管像要爆破,全身上下處處都是鑽心的疼。

熊的第一句話就是嵐的名字,而不是自顧傷痛。

大夫站在他的旁邊撫摸着白鬍子,點了點頭,似乎很同情熊,可是,他又搖了搖頭,輕輕地嘆息,並說道:“看來此女子在你的生命中是不可缺少的了!”

“啊!疼!…….”熊忍受着劇烈的疼痛,極其緩慢地爬了起來,然後,緩慢地擡起頭來看着大夫。

熊心急地問:大夫她怎麼樣了?

大夫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告訴他:你進去就知道了。

熊拖着艱難的身子一步一步地挪向木屋內,一眼就瞧見了白布下的嵐。

熊的心焦急萬分,慌忙撲了過去,一把抱住嵐,狂哭,然後,扒出嵐的腦袋,嵐口中的鮮血還沒有幹。

嵐終於見着了活生生的熊,嘴角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艱難地說出了幾個字: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嵐說罷又一陣鮮血吐了出來,熊趕緊說道:“別說話,別說話!我沒事,你也會沒事的。”

嵐搖了搖頭,道:“嗯,沒事的,我相信!”

熊見到嵐上身赤.裸,趕緊給嵐穿上了衣裳。

沒過多久,嵐全身開始抽搐起來。

嵐神志有些不清,道:“熊,我…就要…死了。以後…我不在你的…身邊,就沒有人...照顧你了!”嵐伸出手亂摸,似乎是想要握住熊的大手,熊接住嵐的手緊緊握着。

熊大聲叫道:“不,你先別說了,我請大夫來,大夫!大夫,快過來啊!救命啊!”對着木屋外叫喚大夫。

此刻,熊焦急的心如燒得融化的鋼鐵一樣劇烈。

“聽我說!我再不說…以後,恐怕…就沒有…機會了!”嵐堅持着說道,“以後…以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答應我!”

“不!不!你不會有事的!”熊焦急地叫着。

嵐露出極端艱難的樣子,同時,又有些焦急,激動地說道:“答應…我!”緊緊握住了熊的手。

熊不想嵐如此激動,熊只能答應着:“我答應!我答應!”

頓時,熊感到喉嚨一陣哽咽,忍不住哭了出來:“嗚啊……我會的,我會照顧好自己!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不會!絕不會!”

嵐聽了之後,欣然微微一笑,表情很自然,並沒有流露出任何艱難情緒。

嵐此刻的內心,依然覺得熊是世界上最真誠的男人,也是最可愛的男人,同時,在嵐的內心中,熊永遠還是個最可愛的孩子。

嵐的全身和手腳漸漸冰冷,有奄奄一息之狀,熊的心亂如麻,急如焚,大聲狂叫:你不會有事的,你不會有事的!我一定要把你救活,我去請求大夫!請求大夫!他一定會幫我們的!大夫!大夫!”熊的聲音越發大聲,“救命啊!救命啊!”

大夫不知何時已來到嵐的身旁,一手扶起嵐,讓她盤起而坐。即刻又在嵐的心臟處,飛入幾支金針,似乎是封住了心臟的命脈,不讓毒素繼續攻心。

大夫又取來三顆藥丸,喂入嵐的口中,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嵐纔將三顆藥丸全吞食了。

熊焦急地問:“大夫嵐她怎麼樣了!”

大夫嘆息了一聲,就十分了當地說:“中了續命毒草之毒的人,世間無藥可解!”

熊聽後失足跌倒在地上,良久才爬起來,望着大夫,雙腿猛然跪下,道:“大夫,您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有辦法的!求您救救她,救救她。你要我做牛做馬一輩子,我也願意!大夫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熊希望大夫能有辦法,可是,大夫還是那麼決絕,依然搖着頭,說:“無藥可解,無藥可解啊……我一生醫人無數,從沒有過一例從我這兒出過意外,今日,我可要栽在你們的身上了。這,難道就真是天意,唉!真是天意啊!”大夫感嘆、困惑、無奈、又有些絕望。

百感交集的熊呆呆地望着這個絕望了的大夫。

大夫又一聲嘆息,說:“我曾發過誓,我要是醫死了人,從此便不再行醫。世上從今日起再也沒有九州怪醫了!要隱退江湖了,哈哈……”大夫絕望到極點,狂笑一聲,失落地要走出木屋外,似乎是要隱退江湖了。

熊突然高聲道:“站住!”熊的聲音具有極強的穿透感,讓失落的大夫大爲震撼,猛然回頭,驚訝地望着熊。

熊的行爲大爲異常,對着大夫大罵道:“你這渾人,行醫行了一輩子,醫治人無數!今日,就連這小小的毒都解不了,你以前是怎麼當大夫的!你是白混的吧!什麼九州怪醫,狗屁!什麼從沒有失過手,狗屁!什麼要隱退江湖,狗屁!”

這個叫九州怪醫的大夫被熊罵了個狗血噴頭,驚訝萬分,雙眼的瞳孔放大,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毛頭小子竟然敢如此辱罵自己,但細細思量,又不能反駁熊。只是覺得熊的勇氣過人,讓他十分驚歎!

熊站在九州怪醫面前,依然高聲,道:“你就不能想到其他辦法嗎?你就不能嗎?你們這些大夫都是死的麼?”

“臭小子,你……”那九州怪醫好像要被激惱了,有些氣憤地說,可話到嘴邊,卻又收了回來。撫摸了一下白鬍子,吸了一口氣,自言自語地說:“嗨……這臭小子、這臭小子,真是氣死我了,氣死我了。難道我真的就沒有辦法了嗎?……”

熊依然在叫那九州怪醫,令九州怪醫甚是難堪,可又不想與他一般計較,也許,是九州怪醫同情他,並可憐嵐就要死了。

半響之後,九州怪醫捂住耳朵,眼睛到處轉…….

又過了半響,九州怪醫倏然跳了起來,大聲道:“有救了!有救了!”

熊還在叫罵:“臭老頭……有救了!是真的嗎?你沒有騙我!”

九州怪醫雙眉頓開,愁雲欲解,可臉上突然繃緊,道:“哎呀……大事不好!”

“什麼大事不好?”熊驚訝地問,此刻,熊已蹲了下來,輕輕地將嵐抱在了懷內。

九州怪醫愁眉又鎖上了,搖了搖頭,道:“沒救了,沒救了!”

“你一會說有救,一會又說沒救,你這庸醫,狗屁大夫!到底是不是救人的大夫!”熊高聲罵道。

九州怪醫氣得脖子伸長,從醫幾十年,從沒有受到此等怨氣。但此刻,他想到自己醫不好人,就得隱退江湖,是自己始料未及的。又想到自己一生的醫道精要,從此就要沒落人間,豈不是可惜。

九州怪醫嘆息了一口氣之後,才說道:“臭小子,你們的生死可不是我造成的!這個你可明白!”

熊毫不客氣地說道,一點面子都沒有留給九州怪醫:“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我爲什麼要明白呢!大夫就是要醫人的,醫不好就別在這兒賣乖了。你就快滾吧!別讓我看見你就覺得生氣!”

九州怪醫的確被氣惱了,氣得七竅生煙,着急地說:“你!你!哼!臭小子,你聽好了,這世間的確有醫治她的藥!但是,這被你想當皇帝還難!”

熊似乎聽不懂,高聲吼道:“我不要當什麼爛皇帝,我就要醫治嵐的藥!”

“既然你不明白,我就直說了,這藥取來比登天還難!”九州怪異的話,帶給了熊的希望。

熊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說道:“怎麼難?”

九州怪醫就將能救嵐的藥說了出來:“此處向東去五十里,可抵達大巫嶺,深淵處有一種奇異的怪物叫幽冥虎!此虎全身幽暗冥黑,雖叫虎,可個子小,靈活得很,百年一遇,喜好吞食毒霧、毒物。古藥書上記載,它全身都能解除百毒。”

“我一定要將它捉住!”熊雙目堅定如銅牆。

九州怪醫嘆息一下又說:“唉!大巫嶺的毒霧常年積聚不散,毒物多達千萬種,常人根本不能進入,想要捉住幽冥虎,比登天還難!”

“幽冥虎!五十里!大巫嶺!就算比登天還難,我一定要把它捉住!”熊堅定的意志就像嵐知道的:熊很倔強,只要他堅定了的,他就不會放棄。

“這瓶是解毒藥丸,你到了大巫嶺之後,就服用它。但只能保護你三個時辰,且一天一用,不能過量!三個時辰之後,你就得出來,否則,藥效一過,那大巫嶺的毒,可不是跟你開玩笑的!切記!”九州怪醫遞給熊一瓶藥丸。

熊接過藥丸,謝過怪醫,即刻背起昏迷的嵐,欲要啓程。

九州怪醫又道:“金針封住穴位,只能維持她六日性命!你知道該做什麼了,否則,一切都無用!”

熊聽說嵐只能活六天,大驚之餘,話也不說,頭也不回,提起包袱,揹着嵐大步大步邁出木屋,一直向東面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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