屹湘被問的發愣,“什麼準備好了?”
“我們剛剛在說的你沒聽到啊?”崇碧詫異的,“還以爲你聚精會神的一直在聽。
屹湘有點兒不好意思。
“我是說彩排,那天不用穿禮服,就是走個過場,都掌握下時間和節奏……你是不是累了?”崇碧關心的問,她湊近屹湘一點兒,“剛還誇你今兒格外漂亮。”
“是格外漂亮。”葉居良坐在屹湘的正對面,崇碧這麼一說,她先附和了。笑眯眯的,說:“本來就漂亮。”
屹湘就覺得屋子裡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自己身上來,頓時發窘。
葉崇磬坐的遠些,喝着茶,看看屹湘那因爲休息不夠顯得氣色不太好的面孔,站起來出了房間。
崇碧笑着說:“這幾天千萬睡足了覺,不然到時候皮膚狀態不好掛不住妝就罷了,你怎麼陪着我頂下來那酒席啊?會累壞的。”她說着握了屹湘的手,搖了一下,“你早點兒回去歇着吧。到時候我打電話給你。”
“知道。”屹湘笑笑。她聽崇碧這麼說,看看時間,覺得差不多了,便說:“葉伯伯、葉伯母,我該走了。謝謝你們的晚飯。”
“再坐一會兒吧,這才幾點。”葉夫人笑道。
屹湘又再坐了一刻鐘,還是告辭離開。這一回,葉居賢夫婦纔沒有再挽留。屹湘堅持着不肯讓他們送。
葉居良便說:“你們別嚇着湘湘,這麼客氣,她以後怎麼肯來?讓小磬他們送送就好了。”她幫忙攔着葉居賢夫婦,也都走到了院子裡,她笑着說,“小磬跟碧兒也要走,你們幾個一起吧。路上都小心。到了記得打電話回來。還有,瀟瀟跟碧兒要出去送東西,小磬,由你送湘湘回去。”葉居良吩咐着。
屹湘剛說着“沒關係的”,葉崇磬已經答應了。
他已經站在垂花門外,跟父母和姑姑道別,說:“放心吧。”
屹湘是背對着他的,但覺得他講話的時候,聲音就在耳邊似的。待回頭,看到他其實站的蠻遠的。
他也在看她。等她走出了垂花門,一先一後的,一起往大門外走去。
瀟瀟倒站在垂花門那裡等了一會兒,跟岳父母和姑姑說着話,一邊等崇碧回房拿東西,一邊看着先走出去的那兩個沉默的背影——崇碧風風火火的出來,推了他就走。出大門看到屹湘,張口便問:“湘湘,你車子壞掉了不是?這幾天用車不方便吧?”
屹湘說:“不礙事。你甭操心我這兒,我自己會安排的。這些小事你就別放心上了。再說我另有專車嘛,忘了?”
“沒忘。但私事不好總用你公司的車吧。”崇碧笑着說。
瀟瀟在一邊也笑了,說:“這倒是。應該很快修好的。別操心這個了,湘湘會看着辦的——湘湘上車吧,還是我送你,我們邊走邊說。”
葉崇磬看看屹湘,問瀟瀟道:“你們得去兩家吧?”
“嗯,不過還好是一個方向。一家頂多半個鐘頭,也就可以了。”崇碧說。
“你們倆跑了一天了,等會兒瀟瀟還得送你回來,別折騰了。我送屹湘,我們倆順路的。”葉崇磬說着,又看看屹湘,她並沒有着急上崇碧的車子,於是又對瀟瀟說:“你們抓緊辦你們的事兒去。”
瀟瀟也看屹湘,說:“我們晚點兒沒關係。”
屹湘沉吟片刻,對哥哥笑笑,說:“我麻煩葉大哥一回好了。你們倆快去快回。稍一耽誤,又晚了。這幾天你們倆格外的得休息好。”
“我哥又不是外人,讓他送送你算什麼麻煩呀。真是,咱們在這兒矯情什麼勁兒啊。這算什麼?”崇碧眼珠靈動的轉了一週,笑道。
屹湘點了下頭。
瀟瀟見她如此,也沒再堅持。看着妹妹走到葉崇磬車邊,葉崇磬給她開了車門。屹湘對着哥嫂揮揮手說再見,先上了車。
“哥,那我們走了。”崇碧笑着說,“這幾天也辛苦你了。”
葉崇磬聽妹妹這麼說,點點頭,說:“還算有良心。”
崇碧過去,掐着哥哥的肩膀,笑道:“我什麼時候沒良心了?不過就是嫌肉麻不愛說嘛!”她等哥哥車開走,纔回身跟瀟瀟上車。車子是她來開的,等到出了巷口,她才發現瀟瀟半晌沒出聲了,問:“怎麼不說話?累了?”
瀟瀟望着前面葉崇磬那輛銀灰色的車子右轉了,搖了下頭,說:“沒有。”
崇碧輕輕的開了收音機,開的音量並不大。電臺裡播的是首曲調很熟的歌,她心情很好的跟着哼唱了幾句。
瀟瀟過了一會兒才聽出來,這是首挺耳熟的英文歌。
崇碧說:“就是上回,哥跟湘湘合奏的那支曲子。”
瀟瀟“嗯”了一聲。
前方紅燈,崇碧停了車,伸手關了收音機。曲子戛然而止,車廂裡沉寂下來。紅燈時間有點兒久,兩個人都不說話,就悶了。崇碧轉臉看向瀟瀟,忽然她鬆了一下安全帶,傾身過去,在瀟瀟腮上親了一下。
親完,並沒有立即坐回去,而是盯着瀟瀟的眼睛。
瀟瀟看着她。瞥了一眼前方的紅燈,回吻她。比她蜻蜓點水似的吻,他這一親可是猛烈而且霸道,崇碧倒被他嚇了一跳似的,待要往回撤,哪兒還撤的了,況且也沒有絕對要撤的道理……她耳邊好像在響着什麼,突然的,意識到是後方車子在鳴笛。她急忙推瀟瀟,瀟瀟拖延着,硬是又偷了幾秒鐘,才鬆開她。
崇碧心如小鹿亂撞,急忙啓動車子。嘴脣是火辣辣的,她抿了一下,狠狠的瞪着瀟瀟,過了路口,才說:“你幹嘛……”
“我只是一時忘了。”瀟瀟說。
崇碧愣了一下,問:“什麼?”
“這是你最喜歡的歌之一。”瀟瀟回答。
“你不用記得啦。這不是什麼大事。”崇碧說。這麼說着,也不知爲何,心裡酸酸澀澀的。
瀟瀟把手伸過來,握住她的手,“謝謝你。”
“幹嘛,你今天好奇怪。”崇碧盯着前方。一隻手掌握方向盤,另一隻手被瀟瀟握在手心裡。瀟瀟的手熱乎乎的,“你手好熱,鬆開啦。”
“我的誓詞寫好了。”他說。手並沒有鬆開,反而握的更緊,“從沒寫過這麼難寫的演講稿。”他開玩笑。崇碧笑出來,“也有你做不來的事情?”.
“以後你會知道,有很多事,我都做不來。”瀟瀟慢慢的說。
崇碧沉默着。
“很多。只不過,如果必須做,我還是會試試,全力以赴。”
崇碧點了點頭。
她懂。
“現在在想什麼?”瀟瀟問。
“在想,下一個紅燈什麼時候來呢……”崇碧也慢慢的說。
“嗯?”
“我還想親你。”崇碧反手握住瀟瀟的手,“很想很想很想……很想。”
……
收音機裡的《Rolling-in-the-deep》放送完畢的時候,葉崇磬的車上,兩個人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屹湘側了下臉,從自己身旁的玻璃裡,不但看得到自己,也看得到葉崇磬一個模糊的身影。車子裡充滿了他的味道,清爽,同時也是溫暖的,甚至也有說不出的一絲溫柔……也就是這味道,令她那如同碎片一樣的記憶,有幾片,額外的清晰起來。她不由自主的閉了下眼,放在身前的手,攥了攥,就出了汗。
“能不能,在前面停一下車?”她終於開口。喉嚨有些發乾。“我走進去就好了。”
“我會把你安全送到家的。”葉崇磬馬上就知道了她的意思。
“葉大哥……”屹湘有些艱難的說,“我……”
“我還是挺喜歡你叫我葉崇磬的。”葉崇磬和緩的說。他知道,有些稱呼,只是爲了迅速而清晰的劃清界線。他不反感她叫他葉大哥,但不希望是在這個時候。尤其是在這個時候。
屹湘停住。一時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說下去。可她原本決定要上葉崇磬的車子,心裡想的便是要在這短短的一程裡,和他說點兒什麼。至少,關於昨天晚上的事,她該說點兒什麼。說的清楚明白。那不過,是一場意外。混亂的意外。
“屹湘,你能幫我一個忙嗎?”葉崇磬問。
“什麼?”屹湘有點兒發木。她一定是被酒精傷到了腦。此時,仍然沒有完全從醉酒狀態中恢復過來。
“我那兒有輛國產小車子,比smart略大一點,是一合作方送我的,總擱在車庫,不知道該怎麼處置——你若是不嫌棄,我讓人給你送過來,借你幾天代步。”葉崇磬將車子開進了小區大門。
收音機還在響,低低的,給葉崇磬的話配着背景音樂似的,
“我不能再接受你的好意。”屹湘轉過臉來,望着葉崇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