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在她落地前先護住了她,急着問:“湘湘摔着沒?疼不疼?”
灰頭土臉的兩人狼狽的看着對方,又忍不住笑,被灰塵嗆到,咳嗽個不停。她拍着哥哥的背、哥哥拍着她的背,被大人們拉出來教訓,又是他擋在前面……很會欺負她,也很會保護她。她心裡無所不能的哥哥。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這樣,她每看到他一次,就覺得他又長高了些;可那麼高,她即便是在仰視他的時候,也總會覺得有一點點的心酸、加一點點的心疼。懶
“還不去睡?”他背後像長了眼睛。聲音裡含着笑。
屹湘悄悄的掩上房門,輕手輕腳的走到牀邊去。
屋子裡暖氣很足。
她擁着乾燥溫暖的被子,翻了個身。聽到瀟瀟的腳步聲,從這邊,到那邊,接着,便只剩下了雨聲。她看着後窗,雨水像是一掛珠簾。嘩啦啦、嘩啦啦的響。
她終於是回到了家……
******************
葉崇磬一進董亞寧家門就把沾了溼氣的外套脫下來掛在衣架上,對在麻將桌邊坐着的佟金戈和董亞寧說了句:“這雨下的還真有個勁頭兒,差不多一天了吧?趕上秋雨綿綿的意思了。”
佟金戈笑笑,給他讓了座。
葉崇磬還沒坐下就問:“有煙嗎?”雨下的他心煩。
董亞寧正在講電話,聲音很低,一心二用,聽到葉崇磬問話,擡眼對他一瞟,點點頭。把自己面前那個小盒子推了過來,示意他。葉崇磬看一眼,封條都還沒有開。董亞寧手一翻,扔給他一把雪茄刀。他接了,輕輕劃開。蟲
陳年雪茄那獨特的味道漸漸的散出來。
葉崇磬心裡讚了一個好字。
抽出一根來,在鼻端一嗅,微笑。
“好東西呀?”佟金戈笑着問,“我是不愛這個。就瞅着你們好這口兒,也挺樂呵的。”
“怎樣?”董亞寧把電話扔在一邊,問。
“寶貝啊。”崇磬說。
“victoria退出江湖前最後手筆。真正的抽一支就少一支了。”董亞寧得意。
崇磬將盒子照舊封好了。點點頭。當代大師裡,victoria以細膩優雅享譽。
“勻你半盒。”董亞寧說。
“才半盒?”葉崇磬笑。
“你別太貪了啊,我好歹也得給自己留點兒。”董亞寧翻翻眼皮。
葉崇磬揮揮手,“你在哈瓦那那幾年真沒白呆了。”
董亞寧沉吟,喝了口酒,“是沒白呆。”
他倒回去,靠在沙發背上。這輩子最黑暗的一段時間都擱在那兒了。
葉崇磬見他這樣,一笑,問:“你到底犯了什麼事兒,至於發配邊疆?”
他隱約的聽說過,那陣子董亞寧是因爲什麼事情觸怒了他父親;董其昌一怒之下把亞寧發配去了古巴——幾個項目做下來,兩年半過去了。老爺子氣消了,董亞寧也消停了。他猜測大約是跟女人有關係。以董亞寧私生活之絢爛多彩……照崇碧的話,就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不過這話,就不好拿上來說了。
葉崇磬看佟金戈一眼。佟金戈老神在在的,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繼續摸着桌上的骨牌。
董亞寧拍着旺財的大頭,聽他這麼一問,出了一點兒神。
“不提了。”他說。
葉崇磬給他倒了半杯酒,“揭人家短處的時候,你可是從來痛快。”
“這輩子不會再犯的事兒,還提它幹什麼?”董亞寧笑,“因禍得福,這話總有道理。那幾年收穫當真不小。一沒事兒了吧,我就愛去看他們搓雪茄。一來二去的,有幾位師傅也成了朋友。很有意思。人雖不傳你手藝,但是也不攔着你偷師——要是這會兒給我菸葉子,我就能給你來一條——你等我回頭讓人弄點兒正宗的菸葉子來,我自己搓;自己搓的不見得最好,可是那味道,只有自己知道。就我前兒還問瀟瀟,結婚要我送什麼合適啊?”
“他怎麼說?”葉崇磬拿着雪茄剪,嚓的一下,剪了菸頭去。
“他說你自己搓的雪茄送我一盒唄。別的什麼也不要。”董亞寧說。
佟金戈跟葉崇磬同時笑出來,“這比跟你要二兩金子還難。”
“你這個妹夫。”董亞寧笑着說,“在刁難人上,一等一的。你且別有話把兒給他接住了,不然怎麼來的怎麼去,還得給你兌的心服口服。我這不就得着急忙慌的讓人給我快弄菸葉子嘛?”
葉崇磬笑:“這回我可是支持他。且跟着沾光吧。”他點了煙,吸一口,笑眯眯的。
“要說還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董亞寧哼了一聲,擡手拍了旺財一下,“對了,我跟崇碧瀟瀟定了明兒晚上在小巷吃飯。總算這二位能空出時間來,我先抓住他們再約你們,你們有空嗎?明兒一起。”
佟金戈說:“我沒問題。”
“我不去了。明兒晚上工作餐。”葉崇磬回絕。
“你能讓你那工作綁架了個死。”董亞寧嗤之以鼻,又拍拍旺財,“是不是,旺財,你說呢……對了,毛球怎麼樣了?”
葉崇磬有電進來,接通電話前說了句“好着呢”,站起來往陽臺那邊去了。
佟金戈翻了張牌,看着那紅火火的字,輕聲問:“明兒就咱們幾個?”
董亞寧搓着旺財頸間的厚毛,沒吭聲。
“我可聽說,湘湘要回來。”佟金戈洗着牌,像說着閒話。
“已經回來了。”董亞寧平靜的說。
佟金戈看他一眼,“你要怎麼樣?”面前的牌碼的整整齊齊的。他搓着兩顆骰子。在手心裡晃着。
“該怎樣,就怎樣。”董亞寧冷冷淡淡的。
金戈沒有再說話。
兩顆骰子投到桌上,咕嚕嚕轉着……
董亞寧伸手“啪”的一把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