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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屹湘嘴角一動,細紋出現。郗廣舒看着便心疼。這幾天,屹湘瘦的多了。她有些動感情的,擡手撫摸着女兒的面頰。屹湘只是不擡頭,她說:“媽,沒那個必要。是不相干的人。”
郗廣舒的手扶着女兒的下巴。懶
屹湘拉下母親的手,一齊握在手掌心裡,說:“媽,我就只有您一個媽媽。”
字字清晰。
郗廣舒沉默着。
這句話,她的湘湘十四年前就說過了。
在那個潮水盡落之後的早上,她乘坐的車子壓着露出的平坦礁石上了海島,一下車就看到從漁家院中跑出來的三天未見的女兒,頓時百感交集。還沒來得及說話,先照着她的屁股打了兩巴掌——她從沒拿這孩子特別對待過,該打就打該罵則罵,才養了那麼大——之後又抱着落淚。
回去的路上她對湘湘說:“如果不是你發現這個秘密,也許要過很多年我纔會告訴你。坦白的將事實說給你聽,是因爲你已經滿了十八歲,而且你馬上就要開始獨立生活。無論你如何看待我們……我們都永遠是你的父母。”
湘湘說:“我就只有您一個媽媽。”
這麼多年她始終記得這句話,甚至認爲有了這句話就已經足以抵了她的所有付出。然而也還有另一句話,同樣是湘湘說的,她說“媽媽我想知道,假如我是您親生的,您是不是還會這麼做”。不是句問話,因此更無言以對。因爲這句話,她當時特別想打她,於是就真的打了。蟲
母女倆都是一滴淚沒有掉,也都是痛徹心扉。她終生難忘那一刻……
郗廣舒閉了下眼。她不知道女兒此刻是不是想到了同樣的事情,但是她有些難以負荷這記憶的重量。
她讓屹湘先去休息,自己獨坐在沙發上。
夜深人靜了,婚禮彷彿已經是看過了很久的一部電影,深深的印在她腦海中,但奇怪的是,除了兒子和媳婦的戲份,湘湘與崇磬和亞寧在一起的畫面,總不停的交替出現在眼前,會令她心頭有一陣陣的不安……
等崇碧三朝回門了,邱家這塊才消停下來,該辦公辦公,該外出外出。邱亞非倒還好,郗廣舒因爲連日勞累犯了舊疾,撐到瀟瀟和崇碧出門度蜜月了,她才說出來,竟幾日動彈不得。屹湘索性請了假在家陪母親。與Josephina見面的時候,談了些公事,其餘的,一字未提。只是馮程程陸續的拿了文件過來給她籤,她嫌在家裡外人出入畢竟不方便,等母親狀況轉好,纔回了自己那住處去,倒下來足足的睡了一日。
恢復了精氣神兒她立刻記起在瀟瀟婚禮上沒有見到師父師母的事情來。她帶着喜糖喜餅到了師父家附近才撥電話上去。她聽出師母的聲音有些不對勁兒,進了門聞到藥味,立刻明白過來,果真進去一看,師父躺在臥室大牀上。一問,才知道師父已經臥牀近一週。她愣在師父牀邊半晌沒說出話來。
艾功三面色極差、不住的咳嗽,見了屹湘倒露出笑容來,指着牀前的方凳讓她坐,說:“不礙事、不礙事。”
艾師母在一邊也笑着說:“沒要緊,這是最近時氣不好。湘湘別擔心。”她說着就出去泡茶。
屹湘也不坐,握着師父的手問:“您怎麼不告訴我們啊?”師父身體還算硬朗,這才幾日不見,看上去虛弱了很多,面色發黃、還有些浮腫。她一着急,頭上都冒了汗。
艾功三隻是擺手。
屹湘察顏觀色,覺得事有蹊蹺。心知問師父恐怕問不出什麼,乾脆出來見師母。
艾師母正在沏茶,看看屹湘擼了袖子準備幫忙,溫柔的笑笑。
屹湘拿了杯子和壺用開水燙過,悄聲問師母:“師父是不是生了什麼氣?怎麼顏色不大對。”她從茶罐裡舀了一勺茶葉。
正巧水開了,艾師母拿了小水壺,便往茶壺裡澆,說着:“不是。”
屹湘見師母都拿滾水沖茶了,斷然不信沒什麼事發生。她等師母把水注滿了壺,接過來燎水壺,說:“您跟我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呢。”
艾師母搖頭,說:“真沒什麼,你別管了——過來,跟老頭子坐着說說話……婚禮我們本來一定是要去的,老頭子病下了,照直了說怕驚動你們。”
屹湘端着茶跟師母出來,說:“也是我跟着瞎忙,應該早點兒過來的。”
艾師母看看她,說:“你看看你瘦的跟刀螂似的,還說這個。”
“怎麼不去醫院?”屹湘問。
艾師母剛要說什麼,就聽到有人敲門。
屹湘見師母眉頭略皺,放下茶盤去開門。
大門外是李晉。
他禮貌的稱呼一聲郗小姐,然後說,董先生讓我來的。
屹湘回頭看了眼師母。師母好像料到了李晉會來,並不意外,只是順手將師父的臥室門給關了。屹湘於是給李晉開了門。她原以爲可能是董亞寧派李晉來給師父送孝敬的,沒想到李晉見了師母先鞠了一躬便說:“董先生現在沒時間過來,讓我先上來,問老先生安;另外,董先生說最好還是讓老先生入院檢查治療一下,他也放心。”
李晉說這番話的時候聲音不大,顯然是特意壓低了嗓音。
屹湘站在他身後,勉強聽的清楚。她看着師母,就見師母微笑着說:“老頭子的脾氣,你們也都知道。他說不去醫院,一定是不會去的。你且回去吧,就跟阿寧照實了說。”
“您……”
“你在這兒等着也白搭。老頭子發起脾氣來,我們都爲難。他的態度,你們也都知道,阿寧尤其知道。就回去這麼跟他說——老頭子就怕進了醫院,出不出的來是一回事,出來這房子還有沒有是另外一回事。”艾師母依舊是笑微微的,半點兒不動氣。
“董先生說了,他只擔心老先生的身體。其他的……”
“老頭子身體沒事,告訴阿寧他不必擔心。回去吧。”艾師母又說了一遍,便是送客的意思了。
屹湘總算聽明白了個大概。
李晉恰在此刻也回頭看她,她便說:“李晉,你出來下,我和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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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更完畢。昨天欠的更爭取明天補上。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