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說,病人懷有身孕,但身體狀態不好,所以一再暈倒。建議保持心情愉悅;良好的睡眠、飲食規律,都是很有必要的。
蕭逸從口袋中摸了摸,掏出一根棒棒糖。
爲了備孕,他已經戒菸,爲此他很苦惱,現在能放放心心地吸菸,反而沒那種心思。撥開糖紙,咬住棒棒糖,嘴裡都是甜膩的味道。蕭逸嚐出一絲苦澀。
病牀上的女人,雙眼緊閉,臉頰消瘦,完全沒有過去的意氣風華。可以想象前兩天她過的什麼生活。蕭逸坐在牀頭,伸手想觸摸她的額頭,又收回來。
還不到時候,現在不行。
蕭逸深深看了她兩眼,離開。
房門關上,程箏然睜開眼睛。
剛纔到底的一瞬間,她覺得頭昏腦脹,但意識很清晰。發生的一切,她都知道,只是無法做出反應。
她暈倒,蕭逸三分鐘就趕過來。現在這個時間,蕭逸不管是陪在白少雪身邊,還是在公司,都不可能這麼短時間過來,說明蕭逸就在附近。
他一直跟着她嗎?
程箏然告誡自己不要自作多情,但又忍不住如此猜測。
只是,蕭逸對她還是很溫柔的,和以前一樣。甚至程箏然自己都有種錯覺,蕭逸說白少雪懷孕只是一個玩笑。笑過後一切都能恢復正常。
所有人都沒變,都沒受到影響,唯一不同的,只有她而已。
看着雪白的天花板,程箏然有哭有笑。哭的累了,暈暈沉沉地睡過去。
程箏然昏倒時,護工幫她叫了醫生,同時從她隨身的手機找到通訊錄。好在手機沒上鎖,一下子看到備註人爲“老公”和“親愛的”這兩個置頂的聯繫名單。
所以,蕭逸能很快趕到。
而“親愛的”,則是顧茉莉。
顧茉莉坐的電梯開門,蕭逸剛上旁邊的電梯,正好錯過。
顧茉莉找到程箏然的病房,看到閉眼熟睡的程箏然,覺得不要打擾她休息,撥通蕭逸的電話,沒想到蕭逸就在附近。
下一刻,顧茉莉想到原因。
蕭逸一向很關心程箏然,應該是剛看望過她,才離開。
蕭逸約了她在醫院附近的中餐館的二樓包間。
顧茉莉走的急促,來到包間時氣喘吁吁。
蕭逸很紳士風度地幫她拉開座位。
顧茉莉護着肚子坐下。
蕭逸眼睛盯着顧茉莉的動作,眼底的黯然溢於言表。
顧茉莉開口質問,“聽說程箏然懷孕了。你知道嗎?”
蕭逸點頭。
蕭逸的態度和顧茉莉想的很不一樣。
她和秦川的感情雖然日漸增加,但她很清楚,和程箏然同蕭逸的感情相比還是差很大一截。她懷孕,秦川都表現得戰戰兢兢,生怕沒照顧好她。但蕭逸的反應卻很冷淡彷彿不在乎這個孩子。
顧茉莉問:“你以爲程箏然的孩子不是你的?”
蕭逸瞪大眼睛,“你胡說什麼?”
“那你做出這幅表情是什麼意思?”
蕭逸揉揉額頭,“這個孩子來的不是時候。”
顧茉莉皺眉。
秦川也說過同樣的話。但秦川立刻解釋,是因爲她身世複雜,懷孕容易出危險。難道程箏然和她是相同的際遇?
顧茉莉說:“我聽說,白少雪懷孕了,是不是真的?”
蕭逸不敢隨便回答。
他敢信誓旦旦在程箏然說這話,因爲他知道程箏然即使生氣,也不會狠心離開他。但顧茉莉和他沒這麼多情分,但顧茉莉的意見對程箏然很重要。要是得罪程箏然,他可以跪鍵盤贖罪,程箏然心軟就會原諒他,但顧茉莉不吃他這一套。
蕭逸的猶豫說明很多問題。
顧茉莉語氣柔和了一些。
“女人懷孕很辛苦。整晚睡不着覺,胃口不好,我的腿腳都浮腫。要不是有秦川每晚幫我按摩,我都沒法走路。前段時間,我做夢都希望秦川在我身邊。所以他回來了,我不敢不顧地要求他留下。我覺得,要是在我懷孕的時候他都缺席,不管什麼原因,他都不是一個負責人的丈夫。無關好壞,就是不想再相信他。還好,他答應了。”
站在女人的立場,更容易明白女人的心理。
蕭逸聽懂顧茉莉的話外之音,沉默。
程箏然剛檢查出懷孕,就一而再暈倒。她身邊需要有人照顧。要是他這時候缺席,他對程箏然而言,就不是一個負責人的丈夫。哪怕事後有再多的彌補,做錯了就是做錯了。
半晌,蕭逸抿抿嘴,“我知道了。”
蕭逸的反應讓顧茉莉很失望。
她說的很明白,蕭逸是個聰明人,肯定明白。但他還是無動於衷。
感情濃時,兩人之間甜甜蜜蜜,感情淡時,兩人就相敬如冰。沒有對錯,就是沒有激情,沒有感覺了。但既然進入婚姻,即便不願意,也得爲責任付出。
“蕭逸,你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蕭逸閉了閉眼,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嗯。”
顧茉莉嘆息,“希望你不要後悔。”
扶着桌子起身,慢悠悠道:“以後,你們的事,不要和我說。”
蕭逸看着顧茉莉慢慢離開的背影,又從口袋中掏出棒棒糖。
門口出現秦川。
蕭逸一點都不意外。
顧茉莉懷孕後受了那麼多苦,她一個人東奔西走,秦川肯定不放心。所以顧茉莉出現的那一刻,蕭逸就知道秦川跟在身後。
“既然不放心,爲何不陪着?”蕭逸問。
秦川說:“顧女王是個倔強的人,做事情獨來獨往雷厲風行。我不希望她因爲懷孕改變原有的做事風格。”所以只能默默跟着。
蕭逸苦笑,“有時候,我還真羨慕你。”
“蕭爺爺都和我說了。”秦川坐在蕭逸對面,“其實,你不用這樣。”
蕭逸嘆息,“在米蘭的時候,我不止一次看到跟蹤而來的狗仔隊。其實根本不是什麼狗仔隊。白少夜已經受傷昏迷,要是白少雪出事,我該怎麼和他交代。再者,我不確定能保護好她。”
“我認識的蕭逸,很有自信。你不該這樣。”
蕭逸苦笑,“自信都被狗吃了。一個簡單的局都
看不透,憑什麼保護自己的女人。”
秦川皺眉。他以爲程伊然被害,只是對方想離間蕭逸和程箏然的關係,沒想到會對蕭逸成這麼大的打擊。
秦川信念百轉,蕭逸突然說:“如果我有這樣的想法,對方會不會鬆懈?”
“哈?”
蕭逸繼續說:“他們想把我從蕭氏調走,想看我一蹶不振,想看我後院失火。我會一件件都做給他們看。只是箏然……”
程箏然懷孕,是唯一的例外。就好像顧茉莉有孕,讓他措手不及。
“但是你的手段,太過激了。我聽蕭爺爺說,箏然失眠,沒胃口,貧血,經常暈倒,這樣下去,不管大人還是孩子,都很危險。說不定不等你引出幕後之人,箏然已經撐不住了。”
蕭逸捂住臉,“我沒辦法。”
他的想法,只告訴蕭爺爺,不敢和任何人提起。所有人都誤解他,他不能解釋。他不能和程箏然坦白。
程箏然單純率真,不會做戲。要是讓幕後之人發現,所有的一切都將功虧一簣。白少夜的事還沒解決,白少雪同樣處於危險之中,殺害程伊然的兇手還沒找到……
他身上繫着多少條人命,他不能任性而爲。
秦川說:“茉莉有一次說過,她看似囂張霸道,但在關鍵時刻,還是聽程箏然的。因爲程箏然表面是個軟妹子,但實際很有主意。一旦放下,肯定不會再回頭。這件事情,我希望你想清楚。”
“她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上次爲了應對B市大選,我把她外調日本。她已經很不開心。她什麼都悶在心裡,要不是爺爺和我說起,我都不知道她心事那麼重。她甚至說,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我想盡辦法轉移她的注意力:幫助她開辦依依文化有限公司,讓她和劉若昀忙活,這樣她就能忘了那些不開心的事。
但是這次……”
什麼時候喜歡她的,爲什麼這麼喜歡她?蕭逸也說不清。只知道,當感情成爲一種習慣,要是割捨,就會猝不及防地疼痛。
秦川說:“既然你都知道,那以後打算怎麼面對她?”
蕭逸想了想,說:“迫不得已,情急從權。她要是能接受,就接受。要是不能,我也沒辦法。”
秦川聽出幾分落魄和無能爲力。
是啊,兩人之間走到死局,真是沒辦法的事。
秦川不由得想到他和顧茉莉。
要是某天他也是左右爲難,顧茉莉即使不怪他,他也無法原諒自己。
選擇是一項原罪,註定要背棄某些東西,所以人的一生,幾乎都是在贖罪中度過。
張媽得到蕭母的吩咐,感到醫院照顧程箏然。
程箏然聽張媽絮絮叨叨的唸叨,恍然。她現在不是孤身一人,她是一個準媽媽。將來,她會有個孩子。那個孩子會躺在她懷裡叫她媽媽,餓了會哭,開心會笑,會把她當成全部世界。
男人是別人的。孩子永遠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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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箏然摸着肚子,腦中瞬間清明。
她爲了蕭逸自暴自棄,有始終不敢在他面前鬧騰,苦了自己,也哭了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