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一艘靈舟自虛空之城升起。

在茫茫大雪中沒入雲層。

最終在依湖而建的園林降落下來。

整個莊園佔地面積很大,隱隱分爲前園和後苑兩層結構。

白雪飄飛,青山綠水。

內裡亭臺樓閣,曲徑通幽。

猶如仙境一般,景色美不勝收。

就像是一幅畫卷,在衛韜眼前漸漸展開。

“薄長老倒是住的好地方。”

他揹負雙手,緩步前行。

在雪地留下一道筆直且長的印記。

“衛長老謬讚了,老朽就是不太住得慣虛空之城,所以纔在原來祖宅基礎上擴建,變成了如今居住的這座莊園。”

薄長老身體微躬,滿面笑容,語氣表情極盡恭敬。

與第一次見面時相比,他此時的身段放得很低,甚至像是以家奴老僕自居。

衛韜微微頜首,對於薄長老的態度不置可否。

目光落在不遠處的亭臺,被那裡的一塊石碑吸引過去。

他初時還有些不以爲意。

但在看了幾眼後,卻不由得心動一動,身形一閃來到亭內,站在石碑近前久久沉默不語。

上面的字跡已經完全模糊,即便是偶有幾個能夠清晰辨認,也已經無法從中推斷補全整個碑文的內容。

衛韜緩緩伸手,按在石碑表面。

摩挲着有些冰涼的紋路。

觀察着橫貫整個石碑的裂紋。

他感知到了虛無空寂的氣息,就從道道石碑裂紋中向外滲出。

如果閉上眼睛,甚至會讓人感覺來到了黑暗虛空,四周盡皆空空蕩蕩,除了自己之外便沒有任何生命存在的跡象。

但是,對於衛韜來說,虛無空寂雖然奇怪,卻並不是讓他停下腳步,專門過來一觀的主要原因。

就算是狀態欄起了反應,他也置之不理,完全沒有將其變成金幣的打算。

真正的重點,還在於這塊石碑給他帶來的熟悉感。

他默立亭臺正中,在風雪交加處一動不動。

目光卻彷彿穿透虛空,映照出記憶深處的另外一幕景象。

那是一座巍峨高山頂峰。

在淡淡雲霧環繞中,同樣有一塊破損石碑,矗立在一道山間裂隙的前方。

似乎還有一道清冷的女聲,在他的心底悄然迴響。

“太玄山內太玄淵,太玄淵內見靈山。”

“靈山入心間,如夢亦如幻。”

咔嚓!!!

陡然一聲脆響,打破了持續許久的寂靜。

咕咚!

薄長老猛地眯起眼睛,瞳孔驟然收縮到一點。

他喉嚨涌動,下意識吞下一口口水。

直到此時此刻,還有些不太相信,衛長老到底做了什麼。

他閉上眼睛,然後再睜開,最後還是不得不確認,在亭臺內矗立了不知多少歲月的石碑,真的被這位衛長老掰了一塊下來。

簡直是不可思議。

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不知道究竟得有多大力量,才能做到這一點。

要知道自從他小時候,這塊石碑便立在這裡。

甚至比建造後多次修繕的亭臺,還要古老不知多少時間。

但無論經過怎樣的歲月侵蝕,它卻一直保持着這種瀕臨破碎的模樣,自始至終沒有哪怕一星半點的變化。

即便是當初以劍入道的古長老前來做客,喝醉後以金烏劍斬在上面,也只是勉強在石碑表面增添了一道細細裂紋,距離將其一劍兩斷還有着相當遙遠的距離。

結果就在今天,在他的眼前,這位竟然將石碑一手掰斷,絕對是超出了想象之外。

“和太玄山上的石碑材質相同。”

“一個是虛空之眼,一個是大周太玄山,兩者相隔無盡黑暗虛空,如此遙遠的距離,竟然能有這種發現,當真是有些出乎了我的預料。”

“薄老是否知道石碑的來處?”

衛韜沉默許久,緩緩呼出一口濁氣,開口問了一句。

薄長老心中驚訝疑惑,卻還是陪笑迴應,“回衛長老的話,這塊石碑是屬下先祖所立,因其年代已經久遠,所以屬下也不太清楚當初的具體情況。”

悄無聲息間,他將對自己的稱呼變成了屬下,從嘴裡說出時也相當絲滑,沒有一絲一毫的滯澀感覺。

衛韜回頭看了薄長老一眼,再開口時聲音平靜淡漠,還帶着自然而然的命令語氣。

“不清楚就去查一下,我希望能看到更加詳細準確的信息。”

“屬下明白。”

薄長老卻是毫不猶豫躬身領命,彷彿兩人之間本就是上下主僕關係。

兩人離開亭臺,又穿過道道長廊,越過數排亭臺樓閣,最後在被翠綠竹林環繞的小院近前停下腳步。

一座小樓在大雪深處若隱若現。

房檐四角垂下風鈴,隨着風聲叮咚作響。

卻又給人帶來清幽靜謐的感覺。

衛韜看着前方竹林,以及林間的那座小樓,就像是之前見到石碑般,一時間莫名又有些怔怔出神。

恍惚間,他彷彿再次回到了很久以前。

剛剛從青麟別院出來,來到珞水城清風觀,成爲了元一道外門鎮守執事。

那個時候,他就住在名爲綠竹苑的庭院。

乍看上去,簡直和眼前的小樓別無二致。

尤其是在風雪籠罩下,幾乎是一模一樣的格局和景色。

吱呀一聲輕響。

主樓小院的院門被輕輕推開。

一排丫鬟僕婦從中魚貫而出,紛紛對着兩人行禮問好。

“衛長老對屬下安排的住處,可還滿意嗎?”

薄長老揮手屏退衆人,小心翼翼問了一句。

衛韜深深看了他一眼,面上浮現出溫和笑容,“薄長老有心了,這處居所我很喜歡。”

進了竹樓,寒意頓減。

一股暖風撲面而來,就像是裡面開着大功率的空調。

衛韜隨意尋了張靠背椅坐下,接過薄長老遞來的茶水,輕抿一口便放到手邊桌上。

他閉上眼睛,向後靠坐椅背,“薄長老此次專門邀我前來,到底有什麼事情詳談?”

噗通一聲悶響。

大廳地板微微一顫。

衛韜睜開眼睛,依舊端坐不動,“薄長老這又是何意,突然行此大禮,豈不是要折殺了小弟?”

薄長老以手扶額,跪伏於地,再開口時聲音都有些顫抖,“屬下懇求先生,救小女一命。”

“薄小姐遇到了什麼危險?”

衛韜沉默片刻,低低嘆了口氣,“話說在在虛空之眼總部,界主境界的修士絕對是鳳毛麟角,更何況薄長老又身居高位,廣結善緣,我是想不到還有誰敢針對你這位界主長老。”

沒誰敢針對界主長老?

以前或許還真有這種說法。

但隨着那個血腥之夜過後,只要消息靈通的人,誰還不知道在新晉的衛長老面前,就算是議事廳元老都慘遭屠戮,幾乎被一掃而空?

和那幾位大人物比起來,他又能算的了什麼?

薄長老心中念頭電閃,卻不敢表現出一絲一毫。

他只是將身體伏得更低,小心翼翼說道,“回先生的話,小女並非是在虛空之眼出事,而是在探查某個外域過程中失蹤,已經過去很長時間都沒能傳回任何消息。

屬下心急如焚,知曉那處界域道標後,便當即派出心腹前往接應,結果連他們都失去了聯繫,至今都不知道是生是死。”

“找不到線索,說明薄長老投入的力量不夠。”

衛韜摩挲着溫暖乾燥的木椅扶手,聲音平和緩緩說道,“以你虛空之眼議事廳成員的身份,爲何不上報會長調集力量,匯聚足夠數量的精銳道兵,直接對那方天地開啓界域戰爭?”

“屬下也這樣想過,卻又擔心不惜消耗調集大軍壓境,非但無法解開那處界域的迷霧,反而會將事情更加推向難以挽回的境地。”

薄長老深吸口氣,又緩緩呼出,“因爲那裡似乎與太虛之境有所關聯,非是其他普通天地界域可以相比。”

“至於請會長幫忙的選擇,一來屬下層次不到,怕是沒有那麼大的顏面;二來便是梵會長自從打破屏障,又將邁出的那一步退回之後,便一直深居簡出休養生息,屬下也不好因爲自己的家事驚擾了會長的靜養。”

“太虛之境,神遊太虛的太虛?”

“衛先生所言極是。”

薄長老道,“先生也知道,按照當初真界上古修行法門的劃分,有着地仙靈肉容融,天仙舉霞飛昇的說法。

因爲許多修士在突破天仙境界後,便能一點真靈寄託虛空,又被稱之爲神遊太虛。

而天仙真靈所寄託的虛空,便是自真界破碎後便消失不見的太虛之境。”

說到此處,他不由得一聲低沉嘆息。

“事到如今,屬下也不敢有絲毫隱瞞,由於我洞天演法失敗,掙扎活命後只剩下了個界主的空架子,修爲境界近乎十不存一。

所以纔會按照家中先祖留下的隻言片語,四處尋找太虛之境的存在,希望能夠改變命運,再次恢復實力。

小女也因此多方探查尋找,終於在某個修行真靈化生之法,名爲幽玄的古怪修士口中得知了太虛的線索,她在得到消息後便當即動身前往,然後卻……”

“等一下。”

衛韜忽然睜開雙眼,直接打斷了薄長老。

“你剛剛說的古怪修士,究竟叫什麼名字?”

“回先生的話,屬下也不知道那人的詳細情況,只知道其自稱爲幽玄,窮幽極微的幽,玄妙莫測的玄。”

“幽玄……”

衛韜沉默許久,端起茶盞一飲而盡,“以我和薄老哥的關係,伱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更進一步去想,既然是自家侄女有難,我這個做叔叔的自然不可能撒手不管。”

薄長老怔仲片刻,當即再拜頓首,“先生之恩,老奴銘感在心,非結草銜環無以爲報。”

待到從地上起身,他轉頭朝着樓外看去。

很快腳步聲由遠及近響起。

一個失魂落魄的男子被押解進來。

薄長老平復語氣,躬身說道,“先生,此人名爲閔笏,乃是逆賊閔天選之子,前日偷偷跑到附近躲藏,便被我直接擒下等待先生髮落。”

薄少爺跟在後面,戰戰兢兢立在父親身側。

他不敢去看男子幾欲噴火的眼神,同樣不敢擡頭去看端坐不動的那道身影。

雖然樓內溫暖如春,薄少爺卻是遍體生寒,彷彿被浸入冰窟一般,心神因爲擔心害怕而一片空白。

再想起當初對衛長老的肆意妄言,以及不久前明知父親警告,卻還是偷偷收留閔笏的舉動,他都恨不得重重甩上自己幾耳光,差點兒因爲愚蠢給整個家族引來滔天大禍。

“我倒是知道閔家公子的名字,也知道他從虛空之城逃出後,便在下界尋了一處地方躲藏起來,沒想到他的運氣不是太好,竟然一頭撞到了薄公子的手上。”

衛韜靠在椅背閉目養神,看都沒看一眼,“不過人有遠近親疏,事有輕重緩急,薄長老應該明白這個淺顯易懂的道理。

我現在需要的是那處界域的道標,以及關於薄小姐穿梭降臨的全部信息,至於其他無關緊要的人,無關緊要的事,薄長老自己看着處理就是。”

聽聞此言,薄長老緊繃的心絃驟然一鬆。

渾然不覺後背已然冷汗涔涔。

身後的薄少爺更是不堪。

如果不是抓住了父親的衣袖,他幾乎已經在陡然變得壓抑沉重,又毫無徵兆鬆弛下來的氛圍中癱軟如泥,倒地不起。

……………………

…………………………

清晨五點,天色依舊昏暗陰沉。

烏雲低垂,秋風蕭瑟,冷雨霏霏。

帶來絲絲縷縷涼意,從門窗破洞處不停鑽進房間。

室內一片漆黑,不見任何光亮。

衛韜便在此時睜開眼睛,有些出神地注視着牀邊的牆壁。

白色牆面有些泛黃。

就像是被尿醃漬過一樣。

表面還遍佈斑駁裂紋,彷彿稍微一碰就會向下掉落碎渣。

他擡手揉捏着眉心,將目光從牆壁移開,看向其他方向。

頭頂正上方,是有着斑斑鏽跡的牀架,以及拼接而成的一塊牀板。

另外一側的方向,擺放着一模一樣的雙層鐵架牀。

以及同樣有着發黃裂紋的白牆。

“感覺是在一個集體宿舍裡面。”

“要麼便是專門放牀的儲藏室。”

衛韜輕輕呼出一口濁氣,再次緩緩閉上了眼睛。

頭有些炸裂般的疼痛,就像是裡面裝滿了火藥,不時便會莫名其妙點燃引爆。

“竟然沒有記憶碎片。”

“處處都是一片空白,當真是自初次真靈分神降臨以來,還從未遇到過的古怪事件。”

衛韜閉目休息片刻,便掙扎着從潮溼的牀上起身,準備探查一下週邊環境,尋找有用的線索信息。

啪嗒!

一腳踩在地面,卻是傳來黏膩溼滑的感覺。

還有濃郁的腥甜氣息,便在此時盪漾開來。

他注視着沾滿雙腳,甚至將整個房間地面鋪滿的暗紅血跡,一時間甚至有些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不是來到了薄小姐失蹤的界域。

還是說以一道分神穿梭虛空時記錯了道標,不小心跑到了其他地方。

滴答!

就在此時,一滴液體落在掌心。

衛韜循跡望去,不由得微微皺眉。

就在天花板上,竟然還貼着一個黑漆漆的東西。

藉助微不可查的一點光亮,他努力凝聚目力,才終於能夠看清,那是一個雙腿併攏,雙手張開的人。

對方大睜着眼睛,面部表情似乎在笑。

眸子裡卻不見一絲活氣,有的只是無神晦暗的死意。

除此之外,那人腹中空空蕩蕩,根本就是一個血色空腔,完全不見了所有內臟。

衛韜深吸一口腥甜氣息,從牀上來到房間最內側的桌邊。

上面倒是被收拾得乾淨,除了幾個擺放整齊的水杯,便再也沒有其他雜物留存。

靠桌的牀上被子鼓起,似乎還躺着一個人。

衛韜直接掀開棉被,不出意外又看到了一具屍體。

那人同樣腹中空空,被擺出一個猶如嬰兒的蜷縮姿勢。

面相看上去還很年輕,就像是一個熟睡過去的學生。

而其身上所穿着的校服,也驗證了這一點。

“蒼墨第二中學。”

衛韜仔細辨認出有些磨損的字跡,正準備在口袋中翻找一下,看看有沒有其他東西,忽然便停下了所有動作。

嘩啦嘩啦。

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

沒過多長時間便已經到了門邊。

而在此之前,衛韜握住一隻玻璃水杯,又從半開的抽屜拿起一個改錐,然後強忍着一波波涌來的頭痛,已經來到門後屏息安靜等待。

咔嚓!

這是鑰匙插入鎖孔在轉動。

伴隨着刺耳的嘎吱聲響。

緊閉的房門被從外面推開了

也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靜。

“兄弟們,我回來了。”

“給你們帶來了新的夥伴。”

“一會兒先將小嶽的身體處理完,我們便可以進行下一步……”

帶着喘息的說話聲響起。

一個人揹着另一個人,從門外走了進來。

嗤!!!

迎接他的,是一柄還帶着斑斑鏽跡的改錐。

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刺入到了眼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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