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交手
衛韜坐在火堆旁，端着一口鐵鍋吃飯。
才吃到一半，他忽然停下。
猛地擡起頭來，目光中帶着疑惑警惕，看向了四周。
周圍一切安好，沒有任何異常情況的出現。
衛韜輕輕呼出一口濁氣，伸手揉捏着眉心，同時閉上眼睛，似乎在側耳傾聽着什麼。
時間一點點過去。
許久後，他緩緩睜開眼睛，轉頭問道，“你們，有沒有聽到人在說話？”
“就是那種彷彿隨風飄來，遊移不定的尖銳扭曲笑聲？”
旁邊的青衫社弟子紛紛搖頭。
就連不遠處的曲裳也道，“我剛纔和葒妹在吃飯，誰都沒有說話。”
“似柔實剛，迅捷精準，有點兒意思。”
但是，商汴自己也明白，這終究只能是幻想而已。
他雖驚不亂，落地後雙腿彎曲，身體猛地弓起，緊接着閃電般彈開。
氣血鼓盪涌動，筋肉虯結膨起，與如影隨形追來的一爪撞在一處。
最終兩人各退三步，再沒有繼續出手。
就是這一走神，駱乘的雙手已經到了身前。
手腕輕輕一翻，五指張開成爪。
如此又經過兩天的跋涉，車隊終於出了蒼遠地界。
他忽然感覺有些煩躁。
駱乘這一躍，身體舒展，手臂暴漲，好似餓虎撲食，盡顯兇悍。
地面被他彈出一個陷坑，剎那間便已經搶到衛韜身側。
指掌接擊，猶如金鐵交鳴。
分析精妙之處，尋找破綻弱點。
衛韜搖搖頭，表情有些陰沉。
於是只好喝酒的喝酒，吃肉的吃肉，自顧自地岔開話題。
商汴點點頭，忽然有些怔怔出神。
咔嚓！
咔嚓！
莫名想起已經死掉的白翎羽。
再將乾硬的麪餅泡進去，在這種寒冷的冬夜最能慰藉心靈。
也曾經不止一次想過，自己能將她親手殺死，爲老師報仇雪恨。
他看了眼滿臉期待的駱乘，微笑着點點頭，“也好。”
鏢頭駱乘多喝了幾口燒酒，說話聲音明顯大了起來。
短短數個呼吸後，勝負已見分曉。
衛韜安安靜靜坐在那裡，看完了兩人交手的全程。
頓了頓，他又接着道，“剛纔巡邏時和南溟商行的鏢師遇上，感覺他們一直對我們帶着很大的戒備心理。”
駱乘眸子裡波光閃動，端起酒碗，“衛老弟，有沒有感覺手癢，要不要上去鬆鬆筋骨？”
商汴巡邏回來，帶着一身寒氣。
還有那個滿身白霜，猶如冰雪精靈般的女子，更是讓他心神搖曳，無法自己。
只知道駱鏢頭閃電般衝了上去，然後雙方身影一晃，就結束了這次比武。
“此人出手氣血並不雄渾厚重，但力量奇大，速度又快，這一下探爪怕是避不開了。”
衛韜慢慢吃着東西，聽他講述以往押運行鏢時遇到的各種奇聞異事。
路上遇到亂民匪徒的頻率大幅降低。
先是駱乘跨步進擊，衛韜反手擋住。
南凌又從拉貨的馬車內取出幾十袋燒酒，更是瞬間點燃了所有人的熱情。
“駱叔，怎麼樣？”
很快，一盆盤肉湯被乘好。
雖然路上數次遇到聚集的匪徒，但遠遠看到兩支隊伍裝備精良，又前後相互照應，終究是不敢靠近過來，只是遠遠跟了一陣便自行退去。
嘭的一聲悶響。
一口肉湯泡餅，一口火辣燒酒，很快拉近了兩邊人的距離。
又有如魚躍龍門，給人帶來一種張力的美感。
駱乘陡然色變，感覺根本不像是點在了人的肉掌，反而更像正中一塊燒得通紅的鐵錠。
尤其是當聽到某個關於蛇谷歷險的片段時，更是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衛韜轉頭望去，便看到兩個商行鏢師正中交手。
“這些小崽子精力太旺，吃飽喝足就喜歡鬆動鬆動筋骨。
駱乘在最後一刻陡然加速，重重啄在了衛韜掌心。
一旁觀戰的衆人都有些茫然，不知道到底誰勝誰負。
不管是鏢局鏢師，還是青衫社弟子，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喜悅的表情。
氣氛也隨之變得輕快許多。
衛韜根本不需要經過思考，甚至沒有怎麼催發鼓盪氣血，只是自然而然繼續向前探爪，朝着對方的手臂撕咬過去。
大仇得報，別無所求。
“陳驃的掌力越發渾厚了，照這個速度練下去，半年之內突破凝血有望。”
他接過一碗肉湯，潤了潤嗓子，“先生，周圍一切正常。”
不久後，南凌湊到駱乘身旁，壓低聲音問道。
而不是必須正大光明，面對面的交手廝殺。
同樣是並指點啄，但比起眼前的攻擊，那個白袍女人的動作就像是小雞啄米，完全沒有相提並論的可能。
可誰又能想到，竟然沒有任何預兆的，讓他在荒山野林見到了她的屍體。
對於青衫社這幫可塑性極強的年輕人，他一直以來傳遞的理念便是，不講道理，不擇手段，直至殺死敵人。
如果兩人面對面同時出手，紅燈會香主怕是一下就會被啄碎手骨，再無任何反抗之力。
今天晚上，就是過年守歲的日子。
甚至有幾人下意識往陰影中縮去。
只可惜駱乘所講的內容，和他之前的遭遇完全不同，也就沒有了可以參考的價值。
場中兩人見到鏢頭關注，頓時不再遊走纏鬥，齊齊變換招法，以硬碰硬對撞一處。
兩人在一片空地輾轉騰挪，拳腳交擊，打得不分上下。
不再相互警惕，充滿戒備。
剩下的青衫社弟子，則眼神專注盯着兩人的每一個動作。
這已經是第三次了。
他只是動了一下手臂。
“沒關係，你們多加小心便是。”
還夾雜着鬧哄哄的叫好聲。
除了正常安排警戒外，其他人都忙碌起來。
邊上歡呼喝彩的大都是商行鏢師，
駱乘哈哈一笑，端起酒碗和衛韜碰了一下。
一番比武，讓旁觀的諸人都有些意猶未盡的感覺。
駱乘話音落下，閃電般向前竄出，一記手刀朝着衛韜脖頸打去。
再將自己代入進去，思考如何以最小代價取得戰鬥的勝利。
衛韜沒有繼續閃避。
然後就又成了衛韜出爪，駱乘急退。
不過獲勝的鏢師明顯收了力量，只是將人推開，沒有造成真正的損傷。
而這一切，都是衛先生一人所爲。
不僅指尖劇痛，還帶着被燙傷一般的火辣觸感。
一人被打亂陣腳，捱了一掌敗下陣來。
駱乘這一招，讓他不由自主回想起紅燈會的香主。
思緒在這一刻莫名飄飛。
取水燉肉，捕獵燒烤。
他從中小心穿行，滿地都是黑巾軍殘肢斷臂的屍體。
所有人心中都微微鬆了口氣。
駱乘手刀落下，面前卻不見了衛韜的身影。
從下午開始，兩支車隊便在一處廢棄的村莊安營紮寨。
她的樣子，他這輩子都無法忘記。
衛韜垂下眼睛，感知着襲來的風聲。
衛韜抱拳，面帶微笑，“駱鏢頭功夫深厚，在下甘拜下風。”
看着他一步跨過數米距離，衛韜忍不住讚歎了一下。
雙手左右分開，五指捏撮成鉗，仿若兩隻鳥喙，啄向衛韜腰眼。
唰！
破風聲呼嘯而至。
也是從鍛皮煉筋一步步走起，或許在最開始的修行進度上，還遠遠不如這兩位鏢師。
“好！”
兩人相隔十步站定。
一夜過後，車隊啓程出發。
更不要說將她殺死，爲鐵腿派的老師同門報仇。
難道說，她的精神病竟然能夠傳染？
緩緩呼出一口濁氣，衛韜將所有念頭拋之腦後，重新端起滿是燉肉的鐵鍋。
駱乘神色再變，眼神陡然凝重。
放下空空如也的大鍋，衛韜滿足地呼出一口熱氣，“他們在前面帶路，我們跟在後面跟隨就行，如果他們有什麼問題，我一個人就能解決乾淨。”
衛韜將燒酒一飲而盡，又撈起一塊燉肉放入口中咀嚼嚥下。
只見火光映照下，衛韜的面孔忽明忽暗，莫名給人帶來一種奇幻恐怖的感覺。
“不是你們兩個的聲音。”
駱乘又看向落敗的男子，“小褚還是下盤不穩的老毛病，說了多少次都不能徹底根除，以後還是要加強雙腿的力量練習。”
心神卻早已飛向了遠方，回想起當初自己剛剛入門的時候。
兩人自交手起始，電光石火間形勢一再變化。
這就是他不懈教導的成果。
忽然，旁邊的火堆傳來一聲悶響。
駱乘大笑起身，“想要和衛老弟搭手，他們這些小崽子怕是不成，也只能讓我來了。”
但任誰都沒那個膽子，敢站起來讓衛韜和駱乘再來一次。
商汴呆呆坐在那裡，出神地看着靜靜燃燒的篝火，心情在這一刻出奇的寧靜平和。
心中念頭一閃而逝，駱乘雙手驟然膨脹變大。
天色漸晚，夜幕降臨。
“衛老弟小心了！”
有些離得稍遠的，甚至都沒能看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
商汴彷彿又回到了那片樹林。
不多時，幾堆篝火燃起。
他這條命，以後就賣給衛先生了。
邊上那幾個傢伙還坐莊開了彩頭，也不知道最後誰贏誰輸。”
就像是兩頭猛獸咧開血盆大口，朝着送上門來的獵物咬去。
駱乘眸子裡波光閃動，沉默片刻後語氣複雜道，“衛先生年紀輕輕，就能達到如此高度，實在是令人驚訝讚歎。”
以他的實力，根基受損後已然耗盡的潛力，就算再給他一百年時間去苦練，也絕對不可能是那個女人的對手。
商汴看着他們的表現，頗爲滿意點了點頭。
一碰之下，駱乘雙手觸電般回縮。
“還是看不清楚。”
駱乘抿一口火辣的燒酒，思索着慢慢道，“唯一能弄清的便是，此人身體確實是天賦異稟的強壯，但在武道修行上面究竟還能剩下多少潛力，我也不敢打下保證。”
“我知道了，多謝駱叔。”
南凌點點頭，垂下眼睛若有所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