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中午中,小可聽到廚房有刀具的響動,已經穿着嚴實的小可終於和新鄰居楊嬌正式會面了。只見廚房裡的楊嬌左手拿着平板,右手正握着菜刀在流淚。
“楊英雄,你怎麼哭了?住在這裡太委屈你了,你還是趕快搬走吧!”小可早聞到了廚房裡的洋蔥味道,這時又見了砧板上切碎的洋蔥,才明白楊嬌爲什麼會哭成這副德性。
“你沒見我在切洋蔥嘛?”楊嬌的眼圈都被嗆紅了。
小可被她的慘相逗樂了,他在電視節目中看到過一個小竅門,於是他將這個竅門告知了楊嬌,說切洋蔥的時候嚼口香糖可以防止流淚。
楊嬌卻說:“你那只是理論,未必靠譜的。我還搜索到放一碗水、點蠟燭什麼的方法呢,如果挨個妙招都試用一遍,卻都不好使的話,我流出的眼淚都夠哭倒長城了。”
“以你的風格應該拆倒長城纔對吧?”小可壞笑着說。
楊嬌哼了一聲,揮了揮手中的菜刀。
新鄰居的第一次溝通就此不歡而散。
楊嬌入住進來成爲他的室友使小可有點手忙腳亂。爲了躲這尊瘟神他很早就出了門,他先去了一趟拆遷辦和工作人員多混了個臉熟,待到下午他就直奔市醫院去看望小馬哥。
意外的是他在醫院大門口竟見到了天賜。俗話說冤家宜解不宜結,而且小可自認和天賜並沒有過正面衝突,更算不上什麼冤家。雖然上次主動和天賜和解卻被對方無視了;但小可不是一個小心眼的人,這次再見到天賜還是和他打了個招呼。
天賜認出小可後臉色就變得很難看,但他考慮了一下,終究還是出於禮貌點了點頭,兩人雖然有了和解的轉機,但並沒什麼利益交集,也犯不上故作親熱的寒喧。天賜離開以後,小可的心情轉好了許多。他雖然不可能做到讓人人都喜歡他,但討厭他的人又少了一個,總是一件好事。
電梯之旁就是樓梯。小哥沒多想就選擇了腿着上樓。他還記得葉嬰落在醫用電梯裡曾經說過:他們這些非醫院內部人士還是少些用得上醫院電梯的機會爲好,畢竟有必要來時,不是自己生病就是親友生病。今天他來看望小馬哥,又遇到了天賜,心想這話果真應驗了:管你多高的身份地位,誰又當真離得開醫院了?像天賜那樣平日裡再牛氣的人,不是也有要進醫院的一天嗎?
小可在四樓輸液室見到小馬哥時,他的藥已經快打完了。小可再晚來一會兒的話興許他們就碰不上面。小馬哥還是那麼把細,和小可說起話來仍舊非常客氣,他對自己暫時無法回歌廳而害得小可要擔下兩份工作的事反覆的道歉,反而使小可有些爲難了,就像他來看望小馬哥是爲了邀功似的。
他和小馬哥雖然還算不上是朋友,但小馬哥這個謹言慎行的同事爲人並沒什麼劣績,大家說到他的工作能力時也都要豎起大拇指。想到小馬哥的遭遇,他忍在肚子裡多日的話終於說了出來:“小馬哥,你已經做好了你的本職工作。對別人不卑不亢就好,又何必這樣謙卑呢?你越不尊重你自己,別人也就越不可能尊重你。所以纔會有偉少這種人敢於踩在你的頭上。”
小馬哥多看了一眼自己吊着的左臂,說:“吳哥,我很需要這份工作,因爲患得患失纔會處處謹慎。你說的沒錯,我這樣的行事風格很容易讓人瞧不起我,但是我被偉少盯上卻並不是因爲我太過謙卑。我也看得透了: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人際圈,不會有一丁點的可利用資源被浪費。”
小可聽說小馬哥白天在一家數控公司作程序員。他這樣雙開兩份工作的人一定是很缺錢的。而他作爲程序員的思維方式總會和小可他們這些在娛樂場所工作的外向青年格格不入。小可還有些疑惑:程序員應該是理工科的吧?這小馬哥說出的話卻有些太文青了。都說“男怕入錯行”,小馬哥當初是不是選錯專業了?
他沒再多想小馬哥的感悟,又問起小馬哥是不是被金鍊子一夥人打傷的。他打算在確認了偉少對他和小馬哥做的那些事情之後,再把兩人的仇恨疊加在一起還給偉少。小馬哥聽到小可提起金鍊子時也是一愣,小可就簡單描述起那三個人來想要進一步得到小馬哥的認證。可是小馬哥卻搖了搖手,說別再追究這事了。
他認爲被打時沒留下對方的什麼證據,而且他傷得不算重又沒必要報警,他更不願去做麻煩的傷情鑑定。他每個下午請假來輸液要扣不少工錢的,再過一兩天他的手臂好些了就回去上班。這幾天晚上沒去歌廳正好歇幾個晚上,之後他又反覆絮叨起給小可添麻煩了之類的話。
小可說小馬哥你也夠拼的,世上有掙不完的錢,但好身體卻是千金換不回來的至寶。小馬哥卻說:“趁現在年青多吃點苦;以後沒指望能多享福,至少可以少遭點罪。”
他既不想通過正規渠道維權,又絕口不提偉少打人打他的事。離開醫院時小可想要送他回家,小馬哥也婉言拒絕了。
小可想起偉少就有氣。偏偏這天晚上又看到了他。小可這時已經有些後悔,早知道這小子也對小馬哥下了手,那天當着楊嬌的面和他攤牌之後就不該放過他,至少也該狠揍他一頓,讓他也天天去陪着小馬哥吊藥水纔算解氣。
現在他只想找偉少討個說法,小可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討個什麼說法,醫藥費?還是偉少的一句道歉?或許他要的只是偉少能像個男人一樣承認幹了這事而已。
可是當他攔住偉少提起這事時,得知了他有槍這個重磅消息的偉少已經不想再惹他,又死不承認找人打了小馬哥的事。
小可聽了他的狡辯登時就火了:“偉少,你要是個敢作敢當的爺們,就別藏着掖着。你僱人偷襲我的事怎麼就敢承認了?只爲了在美女面前炫耀?你還會點別的嗎?”
偉少也被小可逼急了:“我找的那些人沒本事辦了你,我知道你牛,可是你再這麼咄咄逼人,我偉少大不了就跟你拼了。”
“就你?”小可全沒把偉少當回事。
這時偉少帶去見金鍊子的那個兄弟卻問小可:“聽說你挺能打,還一挑三?”
小可幾個月以前就聽小東介紹過這人,他外號叫錐子。他那腦袋長得本就有點像小頭爸爸,偏偏又留了個頂端尖尖的髮型。錐子這個外號跟他的形象恐怕不無關係。但是“錐子”這個外號更直接的由來卻是他曾在多次街鬥中脫穎而出,總是少爺中最能乍刺的一個,當然也是最能打的那個。
據說錐子單挑很猛,算得上天賜集團裡數一數二的打手。但他始終沒得到天賜的重用,原因就在於他總愛打些沒緣由的架。雖說他很能打,天賜都自認幹不過他。但是錐子三天兩頭就進去一回,總給天賜惹麻煩不說,真有什麼重要的事交給他也容易被他搞砸的。
小可說:“一挑幾那得看什麼樣的對手,去幼兒園我能清場,有意義嗎?那三個小混混不過爾爾,我也不像別人傳的那樣有多能打。”
“要不跟我試試?一對一,你敢嗎?”錐子是前文說過的那種遇見正常男性就有火的少爺。
小可的回答簡短有力:“敢!但我不打算跟你打。有膽量做並不代表一定要做。”
“少廢話,說些大道理有什麼用?手底下見真章吧。”錐子的確愛打沒來頭的架,他當然不是爲偉少出頭才找小可晦氣的;他只是聽說小可獨自辦了金鍊子一夥人,心裡頗有些不服。而且他不太相信小可有槍,更不相信這年頭就算誰有槍還當真敢動槍。
“這有你什麼事?我跟你說不着。”小可找的是偉少,懶得理他。
錐子做事很無厘頭,說出的話卻很有邏輯:“那你呢?你不是爲小馬哥出頭才找茬冤枉偉少的嗎?”
“我要收拾他是因爲他找人打我,跟小馬哥無關。”小可不希望小馬哥那樣逆來順受的人再被牽扯進來,便將所有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
偉少卻厚起臉皮搶白道:“我可沒找人打你,你別血口噴人。”
小可此時還不清楚金鍊子對他的敬畏程度,那傢伙已經被張湛和葉嬰落的槍口徹底嚇尿了,如果小可要他從實招來,他一定會當衆指認偉少僱兇傷人的事。小可卻以爲那戴金鍊子的傢伙一定不肯承認這事,如果他還想混下去,最起碼的職業操守還需堅持才行。
他眼看着原本己方有理的事情被偉少這般抵賴之下反到成了他誠心尋少爺的晦氣。小可和偉少、錐子的對陣引來了不少看客,其中就有數名少爺,他們都已經對小可的行爲大爲不滿,雖然沒人敢說什麼,但那幾名少爺已經將小可圍在了中間。
小東見小可陷入重圍,也帶着幾個服務生趕了過來。同時跟來的還有數名保安。他們早幾日已經得到大勇的授意,天賜他們再敢惹事,先跟他們幹一架再說,後果由他大勇頂着。
“沒你們的事,啊!”錐子一把推開偉少和另一個少爺,“說好的一對一。”
小可還沒見過錐子這種沒利益糾葛也沒私人仇怨就找人打架的傢伙。他並不怕錐子,卻又不想惹上這種毫沒來頭的紛爭。錐子卻沒給小可息事寧人的機會。他兩手一分推開身邊的人,四周的圍觀者也都讓了開來,大廳裡立時空出一塊場地來。於是他暴喝一聲,衝小可面門就是一拳。
雖說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但兩個正常人的反應速度不可能差出0.2秒以上去。小可早就在防着錐子暴起出手,他在和金鍊子一夥纏鬥的過程中掌握了一些打鬥技巧,錐子攻來之時反應也極快,他斜向前半步,在避開錐子正面衝擊的同時也出了一拳。
一個是連職業混混都要忌憚三分的街鬥高手;一個是經歷過683基地事件並浴火猶生的光頭小子。兩人拳腳如風,幾回合間竟然鬥了個齊鼓相當。
偉少這才明白金鍊子一夥爲什麼沒能得逞。這小可平日裡笑嘻嘻的像個和事佬,哪想到他打起架來竟然這麼玩命,想起小可那令他如墜冰窟的眼神時,他又打了個突。
小東和一衆服務生、保安也都非常意外。他們都知道錐子很能打,哪想到小可和錐子來來去去拼了數招竟然沒被錐子拿下。有個內保早已盯着小可的動作張大了嘴,心說平時和小可鬧着玩時也相互比劃過幾下,原來小可一直是在讓着他而沒當真的。
小可硬擋硬架的頂住錐子的攻勢,他也漸漸掌握了一些進退攻防的竅門,錐子每次出招都能打中小可的四肢,但小可卻始終不將中線留給他,這使得錐子的拳腳每次都不能有效的擊打在小可的面門和軀幹處。而小可眼力極好,對肢體的控制也極爲精準。曾有幾次成功的以肘、膝截擊錐子攻來的拳腳。並伺機發起反擊。
小可在格鬥的步法和節奏感方面很有天賦,純屬無師自通型的。但他終究沒有多少打架的經驗,再鬥下去很快就會被錐子突破防線。只要被對方抓到衣角,兩人就會纏鬥起來。他於地面技方面的技巧毫無經驗,像驢打滾一樣摔倒在地並纏抱在一起的話他的勝算非常小。
正在小可漸落下風之時,人羣中卻閃出一個壯漢來擋在了他和錐子之間。小可晃眼間就認出了這人,竟然是天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