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位軟件啊!”小可說起慌來臉不紅氣不喘,他就像說真事似的講道:“前幾天我就通過定位得知程警官到了這一帶,之後卻一直沒能聯繫上她。我欠程警官一個很大的人情,不還這人情我就吃不下睡不着的。這才趕了回時髦遠足到此地來找她。程警官當真會享福,竟然找到了這麼一處世外桃源來休假。讓我更意外的是這滿山的靈秀景緻竟然被你這麼一位大美女喧賓奪主的搶了風頭。我今天運氣當真是極好的,回城之後定然得買幾注彩票才行,穩能中大獎。”
“油嘴滑舌!”表姐雖然這樣評價着小可,然而她笑靨如花的嬌好容顏則分明是在和小可說她被對方這糖衣炮彈轟炸得十分開心。她蹙起眉頭揉了揉右肩窩,又蹲下身又爲腳踝推拿過血,走起路來不太利落的表姐臉上現出了些許痛苦的表情。她答應帶小可回村去見程雙,夏老大見狀立即討好的推過那輛並沒損壞的摩托車停在她的面前說:“大小姐,你騎車回去吧!”
“那你們呢?”表姐裝作很爲難的推辭說:“你們傷的不輕,這七、八里地的路程你們走回去還不得到天黑?”
“大小姐你腳上有傷,自然應該讓你騎回去了!”夏老大這樣說的同時他的兩個兄弟也連聲附和着。
大小姐本就有此意,她只是在等着這三人主動要求自己走回去而已。她拍了拍車座向小可道:“你跟我同車騎回去吧!”
小可踟躇道:“這樣會不會太唐突了,你不介意嗎?”害得這姑娘受了兩處傷他本就有些負疚感;而她邀小可同騎而回的主意更使得他難爲情起來。
“有什麼介意的?正事要緊。”表姐說:“你既然是雙雙的朋友,總不好再讓你甩開兩腿走上幾里路吧?我們桃源谷的人哪有這樣失理的待客之道?”
“你們谷里人待客很不客氣的人恐怕不少,像表姐你這樣知書答理、熱情好客的人我整個下午只見到你自己一個而已。”
表姐笑道:“我怎麼是第一個?我們村裡的人向來都很和氣的呀。”
小可有一肚子氣卻沒道出來,他騎上摩托卻是一愣,之後他才尷尬的說:“我不會騎摩托車。”
大小姐接過車把手微笑着搖了搖頭,小可自覺的下了車讓位給她,她跨上摩托車並打着了火,衝小可輕轉了轉頭道了句:“上車!”她揚起頭時顧盼之際長髮甩起搭在左肩之上,那一瞬間她的面孔和姿態被斜陽光輝映照得極有風致。
小可難爲情的上了車,和這位初次相遇的年輕女子共乘一騎不由得內心狂跳,他儘量使身體和她保持着一定距離緊靠向後方,雙手則緊緊攥住了後鞍上的扶手。
表姐卻挖苦似的嘲弄着小可說到:“抱緊我!鄉間土道不平整,再把你顛下去的話就會顯得我這個僅剩下的好人都像壞人了!”
她的話說到了“抱緊我”這樣的程度,小可只得尷尬的向前挪了挪,他的雙手自表姐腰間環繞過去並將十指緊緊扣在一起,那動作就像練太極拳時虛抱成球一般。
“大小夥子臉怎麼這樣嫩?”表姐被小可氣得笑了出來,她扳開小可僵硬的手指將他的雙手向前拉到極致,如此之後小可的前胸已然貼在了她的後背上,表姐將小可雙手緊拉到環抱住她腰腹曲線的程度這才鬆手,她的動作直接大方而毫不做作,反到顯得小可有些歪心了似的。
那夏老大兄弟三人見狀各自嚥了一口唾沫,又羨又妒的怒目瞪視着小可直至他的背影隨着表姐的摩托車遠去。
有些女人就是偏愛這種和異性之間曖-昧的感覺:她們狂熱於被男人追求、看到那些男人心癢難耐的想要佔有她們而不得她們纔會感到快意。身邊的男人越是對她垂涎三尺她越來勁,總恨不得使盡渾身解術令那些男人對她垂涎到地,而她卻不會給對方得手的機會。
如小可這般見到雞蛋上有縫卻不去啃噬的蒼蠅才最令表姐抓心撓肝。他若是老實不客氣的趁乘車之機大佔便宜,表姐定然會怒拍開他的手甚至將他踹下車去;而他越是難爲情的現出青年男子最羞赧的一面,表姐才越有興致多給他些甜頭勾引他。
表姐這樣做的同時也在無形中使得那圍觀的三兄弟心癢得直想和小可易地而處。只不過三兄弟都清楚:“大小姐”並非他們能夠染指的菜,只不過不想吃天鵝肉的賴蛤蟆不是好青蛙,夏老二推起了那輛瓢了車圈的摩托,三兄弟望車興嘆的各自搖了搖頭,他們推上破摩托互相攙扶着踱回了村裡。等着他們的定然是一頓不小的懲罰,然而他們都不會退縮;更不會畏罪潛逃。在這個村子裡自千年以前“逃兵”就是最恥辱的烙印,任誰都寧肯死也不會選擇逃跑。
三分鐘後摩托車便到達了族長家大院的門口。小可先自下了車,他的手臂尚有表姐腰腹的餘溫和殘留的香氣。表姐取過鑰匙打開門並招呼小可進院,當她注意到小可紅着臉儘量避開與她目光相觸的尷尬樣子時,表姐背轉過臉讓開小可視線範圍之後竟得意的偷笑了出來,就好像調戲了這青年能夠帶給她多大的成就感似的。
這是小可抵達桃源谷三個小時之後第一次踏進目的地的院落之中。穿過這迷宮般的庭院,表姐將小可引到了她自己的房間,程雙幾天來一直和她同住在這間位於大院後身的古樸屋舍,當小可出現在程雙面前之時她正在無聊的玩着馬Q公司出品的一款消除小動物手遊。
程雙見表姐和小可一同出現之時竟愣住了兩秒時間。她沒想到小可竟然會找到這裡來。這桃源谷地勢偏僻,連她最親密的好友楊嬌都不清楚她有親戚住在如此隱秘的村落。她不用多想就猜到小可已經見過了她的父母。
程雙招呼小可的話只說出了一個“小”字,小可不待她叫出自己全名卻搶着打斷了程雙的話說:“程警官你真是好記性!沒錯,我正是振遠保安公司的小吳啊。”說罷他還衝程雙擠了擠眼。
程雙不知這小子在耍什麼花樣,她素知小可怪想法和鬼點子特別多,因而並沒點破。她轉而問那表姐道:“表姐,你們倆怎麼會碰上的?”
表姐說:“我在山裡閒逛時在路上遇到了這小夥子,他說認識你而且是爲你而來的,我才帶他來見你嘍。”
“咱們早就該見上面的,”小可不滿的說:“只可惜我沒能叩開你家大門,大概是大戶人家不歡迎我這樣的小人物吧。”
“怎麼回事?”程雙猜到其中定有隱情,便問:“是有人不讓你進門嗎?”
小可道:“大家族果然人丁興旺,我一個下午竟然見到了你兩個表哥和這位貌美如花的表姐。只不過並不是你每個親戚都肯好心的帶我來見你。”
表姐笑笑沒回話,像是默認了小可對她那句“貌美如花”的稱讚;程雙則問小可:“你見到我兩個表哥了?”
“是啊,一個高瘦、一個矮壯,跟哼哈二將似的。”小可對他們倆全無好感,他帶着強烈的感情色彩說:“怎麼,他們倆沒跟你通報說我在門外等了你好久的事嗎?”
程雙傻傻的搖了搖頭,看得出來她有些氣惱。
“這也難怪,”表姐笑道:“誰讓替你開門的是那兩個沒出息的小東西而不是我呢?你找他們代爲傳話定然見不到雙雙的。”
小可奇怪的問:“爲什麼?這兩位表哥警惕性這樣強,不允許任何外人進入貴府嗎?”
表姐說:“你若是拜訪其他人當然隨你進門嘍;只不過你要見的是雙雙,他們倆……哈哈。”
程雙無奈的瞧了瞧表姐,之後她又問小可:“你怎麼有空來找我的?有什麼重要的事是嗎?不會是上次那案子又出了什麼麻煩吧?”
小可望了表姐一眼沒接下話去,這位漂亮表姐很知趣的說:“你們慢慢聊,我還得處理點內部事務。”說完之後她很乾脆的轉身走掉了,只留下了小可和程雙在她的閨房裡。
房間很快安靜了下來,安靜到兩人可以聽到對方並不均勻的呼吸。
率先開口打破沉寂的人是小可,他問程雙道:“程熊貓你爲什麼一直關機?”
“我在休假啊!”程雙淡然的回答說:“休假就得放下所有包袱讓自己從固有的圈子中消失一陣。”之後程雙則反問小可是怎麼找來的?
小可說:“我去了你家,是你爸媽把桃源谷的路線告訴了我。”
程雙秀眉微蹙道:“他們跟你說出這裡幹嘛?看來我的探親之旅有你這一攪和就要變得無趣了。”
“無趣?這山谷本來也沒什麼樂趣吧?你不是也閒得蛋疼纔將自己關在屋子裡玩遊戲嗎?”小可沒顧及程雙是否會害“蛋疼病”,他說:“你爸媽是一片好心啊,他們不說出你的所在我怎麼有機會來向你道歉和道謝呢?”
“有什麼好謝的?”程雙說:“我不過在醫院照顧了你幾天而已,而且因爲破獲了孫副行長的貪污案子有功,隊長還給我續了個長假呢,我現今不是一樣有空繼續探親嗎?還要感謝你給了我一次立功的機會呢,我上次來舅舅家長住還是五年前的事呢。”
程雙不貪圖小可對自己的回報,反而隱匿了她被停職的情況。她若有心和小可進一步發展下去明明可以用這份功勞和損失當作籌碼逼他就範的,她卻做出了一種最令自己出力而得不到好處的選擇,小可心裡感激得一時走了神,程雙並沒注意到他的反常,還以爲自己當真騙過了他,她說:“你真不該來親戚家找我的。”
“生氣了?”小可笑道:“大不了以後我失蹤的話你也去找我爸媽好了,他們說不定會指給你一處我兒時常去玩耍的地方也說不定。”
“你失蹤了自有警局去管,我爲什麼要見你爸媽?”程雙臉上一紅趕緊叉開話題問小可:“你爲什麼裝作和我不熟的樣子一口一個“程警官”的?你幾時又實現了當保安公司老闆夢想的?”
小可解釋了自己先前爲忽悠她表哥開門而胡扯自己是爲了還欠她的人情債而來送禮的,在被拒他於門外之後小可見到的那位表姐對闖入谷來的外人很不友好,因而他纔將程雙父母指點他而來的實情推脫到定位軟件的高科技上。
程雙聽後慨嘆道:“我媽好多年沒回過村了,她並不知道現今時代越進步這村子反而變得越排外。我也是發現了這變化才一直關機的,免得總和外界聯繫犯了親戚們的忌諱。之前我說的“擔心休假被打擾”的話是說給表哥表姐聽的,沒想到反覆講過幾遍之後你這一問我反而順口忽悠起你來了。”
“騙人話說得多了最先信的一定是你自己!”小可突然略帶懷疑的問程雙:“這村子也太神秘了點吧?桃源谷該不會是一個強盜窩吧?否則哪用得着這樣保秘!”
“不同地域都有特殊的規矩和避諱,這很奇怪嗎?”程雙說:“不過你這樣騙人也好,家族裡因此就不會有人介意你的出現了,否則還要怪罪到我媽頭上去。”
小可哼了一聲說:“要我說呀,並不是程媽說了不該說的話;而是你舅舅這村子裡的人自己心裡有鬼。”
“這是什麼話?”程雙說:“這桃源穀風景怡人,谷中這村落很有些隱逸世外的感覺,我來到這裡之後的幾天心情好轉了很多,工作生活上的很多俗事都看得淡了;這裡的人也都熱情待客,他們會有什麼鬼?”
“先不說你那兩個表哥,那倆活寶不是我能評價的。”小可說:“你知道我是怎麼和表姐遇上的嗎?”於是他說起了那三兄弟攔路搶劫他的情況。
“你沒受傷吧?”程雙不待他說清細節就急着問。
小可用左掌拍了拍右拳壞笑着說:“對我這麼沒信心?”
“雙拳難敵四手,何況對方是三個人?你不知道這村裡的人大多會武,一個壯年人的戰力能勝過普通人倍餘,我能不擔心你嗎?”程雙關心則亂的又問了一句:“真沒傷到呀,你別再爲了逞強而硬撐着。”
小可心說:“幸虧我還沒來得及講到那三個人都亮了刀子、你表姐也向我下黑手的細節呢。”他看出程雙是真的爲他揪着心,感激之餘小可很想上前托住程雙的臉龐說幾句柔情蜜意的話,然而這情緒卻怎麼都醞釀不出來,也不知是場和不搭調、還是心境不在服務區。
“你看好了!”只有小可的安全和健康才能夠令程雙安下心來,他像只猴子一樣蹦了幾個來回,徹底活動了周身筋骨才停下來說:“放心吧程熊貓,咱是那吃得了虧的人嗎?”
程雙這才放下心來。她和小可獨處在表姐這間頗有些古代女子閨閣風範的小屋中初時還沒感到有何不適應,然而當小可連翻帶跳的折騰了一陣再次坐回她身邊時,小可身上強烈的陽剛氣息卻令她感到有些慌亂。她想說些什麼卻毫無靈感,最後只得指摘了他一句:“你輕點得瑟,別碰壞了我表姐房裡的物件。”
“你表姐挺識相的啊,”小可說:“她知道咱倆有話說,就很有眼力價的閃了。”
程雙推測表姐定然是和父親商量處理那三人攔路搶劫小可的事情去了。她向小可介紹了表姐在家族中的地位,說她近年來一直代替父親處理村中事宜,這位表姐儼然像個代理族長一樣。
“難怪她走到哪兒都那麼大的譜兒呢!”小可半嘲諷的說:“你表姐爲人挺熱情的啊?”這話實則是在指責表姐行爲輕佻放縱,程雙怎麼會不知表姐的作風,她評價說:“表姐她自小就這個樣子,爲人大咧咧的和嬌嬌似的特別外向。”
“不一樣!”小可斷然的否定說:“楊壯士和你表姐的性格、行事完全不是一回事。”
程說不解的回道:“我感覺她們倆挺像的啊?”
“因爲你是女人,女人看女人的眼光一定不如我們男人的眼睛客觀。”小可說:“楊壯士那才真的叫大咧咧,你表姐嘛……”
“措詞很爲難是嗎?”程雙問:“看來你對我表姐的評價定然有些負面的內容。”
小可慎重的說:“到也不是多負面的評價,我眼中她的缺點或許正是她最優秀之處也說不定,最起碼她在舉止上很女人,你懂的!”
程雙對小可的話毫不意外,她淺笑着露出兩隻小酒窩說:“我大概懂你的意思了:像我表姐這樣樂於展示自己嫵媚之處的姑娘在你們男人眼裡就叫很女人。既然你說缺點就是優點;那麼我唯一的優點就是特別不女人嘍?”
“程熊貓你思維的發散能力真令我刮目相看啊,我在說你表姐的缺點;你怎麼反而說到你自己身上去了?而且我又沒說你不夠女人是什麼缺點!女人真正能打動男人的是氣質、是性格,是心靈;又不是舉止、相貌和身材!”
早在高架橋那場車禍過後不久,張湛住院時曾經和朋友們說起過他的初戀,那時他“女人氣質比美貌重要”的理論曾遭到朋友們的怒批,小可還戲謔的嘲笑楊嬌有氣質,結果卻招來了楊大美女回敬的一句“你纔有氣質,你全家都有氣質。”現如今到了小可自己來品評對女人的看法時他自己卻又犯了和張湛同樣的錯誤。
他原本以爲這樣的解釋會令程雙的心情好些,然而當着一個女孩兒的面說另一個女孩兒比她更女人,再信誓旦旦的說她最動人之處是內在而非外表,哪個女孩兒聽到如此“文藝範”的讚譽會高興才奇怪了。
程雙的臉色由紅漸漸轉青,再由鐵青變得毫無血色,最後她只得以一聲輕嘆接受了小可對她的看法。